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人是迎夏亲自去接的,她到的时候,不久前还在电话里不停地哭着跟她说对不起的男人,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色潮红。
迎夏是打车过来的,易准钦安排了会所的车把他们送回去。
从迎夏出现开始,林漠安一直很安静,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直到被易准钦架上车也没有出声。
陈槿寒就站在车外,身旁站着的是迎夏,手里拿着林漠安的外套。
她神色平静,眼里却闪过一丝无奈。
陈槿寒侧首看着她,迟疑了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吗?他很爱你的。”
“我知道,”迎夏转头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他爱我,但是有时候只有爱是不行的。我也知道那件事不能全是他的错,但是你知道吗,那件事此刻在我们两个现在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有一种被抛弃,被放弃的感觉,那种感觉太难受了,我受不了了。”
陈槿寒:“或许分开一段时间想想?不一定要离婚。”
迎夏没有立刻回答,她远远地看着车里的男人,半晌,轻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想。”
话落,她再也没有说什么,朝车子大步走去。
陈槿寒看着那瘦弱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女人要狠心起来,真比所有男人都要狠啊!
……
车缓缓驶入车流之中,老宅那边是不能去的,迎夏给司机说了别墅地址。
别墅那边灯火通明,江姨已经知道了离婚的事情,担心得睡不着,只能在客厅里等着,等着迎夏回来。
她朝外张望着,看见一辆车驶了进来,后座打开,迎夏从一边车厢下来,然后绕到另一边车厢,车门打开,江姨看到里坐在里头的林漠安,只见他整个人往后靠着,一动不动。
江姨顿了下,连忙走出去。
迎夏实在是扶不住身材高大的男人,最后还是在司机的帮助下把人扶上了楼,安置在主卧的床上。
迎夏舒了口气,转身对江姨和司机说:“你们先走吧!这里有我就行。”
转眼间卧室里便只剩下迎夏和林漠安两个人,她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后,终究还是不忍心,叹息着转身走进浴室。
就在她消失在床边的那一刻,床上的男人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深邃迷离,发红的眼角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半晌,又重新闭上。
迎夏拿着毛巾出来,走过去坐在床边,语气平淡:“酒精或许可是暂时忘记一些事情看,但酒醒了,还不是一样,已成事实的事情,怎么也改变不了,就像……我跟你。”
她拿着热毛巾轻擦着他的脸,“以后别喝这么多酒,我不在了,就没人帮你擦脸擦手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不要熬夜,事情是做不完的,丢着第二天一样可以做,林家已经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多出去跟易准钦他们玩玩,放松放松。我是怨你的,但是我……”
她突然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哽咽,“我真的没有办法再面对你,面对我们这段婚姻。林漠安,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发现自从跟你结婚后,我好像越来越没有自我,越来越依赖你,我甚至还忘记了当初的梦想。现在,我想独立了,我不想再依靠了你……”
她拿起他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地擦过他的五指,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曾经,她觉得自己能牵着这双手一辈子,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如果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一定要紧紧牵着她的手,不要再放开了……”
“不会了……”
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迎夏愣了下,微微抬眸便对上男人的视线,还有他眼角落下的泪珠。
“不会了……”林漠安两眼赤红,声音微颤,“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遇见喜欢的小姑娘了。”
四目相望的刹那,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不算浓烈的酒气在卧室里弥漫着,迎夏感觉自己似乎都因为吸了着酒气而有些醉了。
虽然说话条例清晰,但神色却不似清醒,两秒后便又闭上了双眼,迎夏已然分不清他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
她抿着唇,静静的看着男人绯红的脸颊,手里的毛巾被她捏得皱成了一团。
许久,见男人再没有睁眼。
原来还是醉着。
她轻笑了下,刚站起准备起身离开床边,手腕被握着,对方用力一扯,她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倒下,重重地倒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闷哼了声,手环上她的后腰,用力收紧。
“林漠……嗯……”
双唇突然被堵,后脑勺被重重捏住,刹那间,她忘记了抵抗。
直到被抱着翻转过来,处于下方,被咬得发疼的双唇被挑开,男人霸道的侵入,她才反应过来。她推搡着,挣扎着,却始终抵不过男人的束缚。
突然,脸颊一阵冰凉,她停下了动作,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长长的眼睫被夺眶而出的眼泪浸湿,眼珠从他眼里话落,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她的脸上,湿润了她的脸,那一刻,她心软了,心房被敲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汹涌而来,让她难以承受。
她放弃了,放弃了挣扎,放弃心底里的抵抗。
她闭上了双眼,双手抬起环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愣了下,下一秒加深了这个吻,几乎深至喉咙,唇齿间,声音断断续续溢出,“夏夏,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一声又一声,深深敲击着她的心,她微微颤抖着,眼角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就这样吧!
最后一次。
明天,就让一切都结束,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起点。
……
迎夏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去做了什么。
林漠安是在她离开一个月后再次见到她的,是在民政局,她在约定的时间出现,一身白色,脖子上围着的是上一年冬天他在商场里给她买的那条蓝灰色围巾。
寒风中,小姑娘安静地站着,暖黄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仿佛未她盖上了一层薄被。
林漠安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她,许久,薄唇里吐出一句话,嗓音沙哑不堪。
“她瘦了。”
杨宇杰从后视镜里看了男人一眼,“老板……”
林漠安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过去吧!”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近,迎夏很快就察觉了,放在衣兜里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指甲几乎陷入血肉。
她一动不动,眼睛生涩,默默地看着男人从后座下来,尔后缓步朝她走来,最后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
曾经,他像一道光照进了她的生命里,给了她最想要的疼爱与宠溺,让她想要把所有的幸福都与他分享,但此时此刻,相隔一月再次见面,她却不知道自己跟他还有什么能说的,就连最基本的开口打招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这样的何止是他,他不也是一样吗?
你还好吗?
多简单的一句话,但他说不出口,都瘦成这样了,能好吗?
相望无言,许久,林漠安打破了沉默。
“那天晚上……”
话没说完,迎夏打断了他,故作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成年人了。”
闻言,林漠安身子一顿,低下头掩饰发红的眼角,他点点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都是成年人了,”他深呼吸口气,重新抬头时眼神已恢复平静,“但是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迎夏抿了抿唇,没有再接话,她指了指身后民政局的大门,说:“走吧!我已经拍号了,应该快到我们了。”
一切都看似平静,但实际上一点儿都不平静。
小姑娘咬紧了牙,才微微颤抖的手,完整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男人,连纸都几乎划破了。
一切都在这一刻结束了。
杨宇杰还在外头等着,看到他们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站着。
说不惋惜是假的,林漠安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原本还为他高兴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小姑娘,但没想到才这么短的光景,这段曾经让他羡慕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林漠安看着走在前头的小姑娘,眼神带着无限的不舍与眷恋,他捏紧了手里的离婚证,突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哑着声音道:“去哪儿?我送你吧!”
迎夏没有回头,她顿了下,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了,我已经叫车了。”
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目视前方,“别墅的东西我过两天再去收拾。”
话落,再没有只言片语,她挺了挺腰杆,大步往前走,走进那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白色轿车,来开门上没,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林漠安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地朝那辆连车尾灯都已经看不见的轿车离开的方向看去,仿佛他只要这样看着它就会你突然回头,出现在眼前似的。
许久,杨宇杰让不住上前,“老板,太太她……”
“不是了,”林漠安转过身来,与杨宇杰擦身而过,“我没有太太了……”
再也没有了,以后,只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