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一路上,雨未曾停歇,书店距离别墅有些远,迎夏困了,直接靠在林漠安的怀里睡着了,快到家的时候,雨突然变成了暴雨,大颗大颗的雨水打在车窗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迎夏被这噪音吵醒了,睁开惺忪的眼,迷糊地看向窗外,外头除了模糊的路灯的灯光,什么都看不见。
林漠安垂眸看向小姑娘,拉了下她身上的毯子,笑问:“醒了?”
迎夏“嗯”了声,抬手揉着眼睛,“还没到家吗?”
林漠安笑笑,紧了紧抱着她腰肢的手,“快了,要喝水吗?”
迎夏摇头,“不喝。”
说完,又闭上眼,软软地依偎在林漠安怀里。
没一会儿就到家了,可暴雨还在持续,车子直接驶进车库,车身上滑落的雨水落在地上,在地上形成了一大片水迹。
最后的这段路迎夏没睡着,车子一停下她就睁开眼了,她缓了缓,扯下身上的毯子,往旁边随手一放,推开车门下车。林漠安笑着,拿起毯子叠好,才慢悠悠地下来。
小姑娘已经站在了楼梯口等了会儿,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往上走。
外头下着暴雨,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凉,夜已深,江姨已经睡下了,只在客厅留下了一盏灯,上了楼,迎夏便被推进浴室。
“洗漱去,早点儿休息。”
……
暴雨几乎一夜未停,直到天色渐明,雨势才收敛下来,外头很多地方都淹水了。
迎夏一早就醒了,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乌压压一片的天空,叹了口气。
“这雨怎么下那么久啊!”
蓦地,一只手搭上腰间,迎夏惊呼了一声,便感觉到身后被热源贴住,她稍稍回头,笑了,“你醒啦!”
林漠安支起手臂,撑起身子,他勾了下唇角,低头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下,说话的声音带着刚醒过来的低哑。
“今天要回学校吗?”
迎夏转身,由下而上看着男人的脸,“嗯!今天有必修课,不去不行。”
林漠安看了眼窗外,又低头看向小姑娘懊恼的小脸,“我送你去。”
“嗯!”
江姨准备好了早饭,吃过早饭,外头还下着蒙蒙细雨,路上水迹不断,车开得很慢,比平日慢了半个小时到学校。
外头还下着雨,林漠安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教室楼下,林漠安下了车,从车尾绕过去打开迎夏那边的车门,迎夏下了车,站在林漠安那把偌大的黑色雨伞下,他关上车门,护着她,直到一楼的走廊下。
林漠安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交代:“今天我有点事,应该不能过来接你,你要回家的话,打电话给司机,或者找杨宇杰,不要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去。”
“……”迎夏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不能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去了。”
林漠安眯着眼,捏着她的脸,“嗯?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
“我说的都听到了?”
“知道了,唠唠叨叨的,跟个老大爷似的。”
林漠安也不恼,笑着放开她的脸,“去吧!别迟到了。”
……
傍晚时分,迎夏给林漠安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是安阳的生日,她答应了跟安阳她们出去玩儿,林漠安叮嘱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
放下手机,他看向办公桌前站着的杨宇杰,“陈总那边的合同拟好了吗?”
杨宇杰点头,“按照您交代的,都拟好了,等陈总那边过目,没有问题就可以签约了。”
林漠安“嗯”了声,“给我吧!我等会过去,顺便把合同签了。”
杨宇杰:“好的。”
陈总指的是陈槿寒,最近陈氏看中了一个ip,属于年度级别的大制作,前些天一块喝酒的时候陈槿寒提了一嘴让林漠安参一脚,林漠安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易准钦来电话说发现一个不错的喝酒的地方,大家伙都去,林漠安本想着带迎夏出去吃饭,便推了。
这会儿不用去接人吃饭,晚上便空了下来,他给迎夏发了条消息后,便拿着杨宇杰送过来的合同,拿上车钥匙往办公室外走。
林漠安:“你可以下班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杨宇杰:“好的。”
林漠安给易准钦打了个电话询问地址,没一会儿,地址便发过来了,他上了车,打开导航后才启动车子,尔后按照导航的指示驶去。
地方不远,就距离林氏大楼大约半个小时车程。
林漠安把车停好,下了车看过去,映入眼睑的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装修现代,仅仅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头传出来的音乐声,热闹非凡。
林漠安走进去,按照易准钦发来的房间号在二楼找到了包间,推开门,里头人不多,就易准钦、陈槿寒和夏曦,还有几个不经常玩在一起,但也算是熟悉的。走进去,最先朝他挥手的是坐在众人中间的夏曦,林漠安笑着点头回应。这里的隔音不错,门一关上,瞬间隔绝了外头大部分的音乐声。
林漠安走过去,在陈槿寒身旁坐下,手里的文件直接丢他身上。
陈槿寒接过,打开看了眼后便笑了,“兄弟,让你来这喝酒,你倒把合同都带过来了。”
林漠安笑笑,拿了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挑眉看过去,“不要?”
“谁说不要。”陈槿寒把文件往旁边一挪,取出钢笔把名字签上,尔后把文件递过去,嘲笑道:“不是,让你来喝酒,你却喝水?”
林漠安接过文件放在一旁,又喝了口水,“等会要接我老婆回家。”
“……说得只有你一个人有老婆似的。”
“不是吗?”林漠安淡定回头,盯着陈槿寒看,“这个房间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老婆吗?”
“……”陈槿寒气结,“你、你真棒。”
楼下,角落的卡座里,几个小姑娘在那儿喝着小酒,笑看着远处舞台上表演着舞蹈的几个小伙。
突然一个高难度动作后,安阳挥手欢呼,蓦地,她手一顿,朝着迎夏身后一指,“那不是苏嘉言学长吗?”
几个小姑娘回头,便看见苏嘉言朝这边走来,脸带微笑。
迎夏朝他笑了笑,点头示意。
颀长的身子立于桌边,视线落于迎夏脸上,“你也来了?”
音乐声很大,但迎夏从他的嘴型能看出来他说什么。
迎夏浅笑了下,点头,“安阳生日。”
苏嘉言点点头,指了指她旁边的空位,“介意吗?”
同样的,还是从他的口型看出来他说了什么。
迎夏往旁边挪了挪,点头。
……
越是接近深夜,酒吧里越是热闹,林漠安一整晚就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看一下手机,时不时跟易准钦他们聊几句。
手机拿起又放下,身旁的陈槿寒踢了他一下,一脸嘲笑,“能行吗你,整一个望妻石似的。”
林漠安睨他一眼,眼神嫌弃:“没老婆的人不懂。”
“……”
好,又自找气受。
“你有老婆,你厉害。”
林漠安哼笑一声,站起来,“当然。”
“……”陈槿寒抬头看他,“去哪儿?”
“洗手间,怎么?你要跟去?”
“……不用。”
酒吧内是中空设计,林漠安所在的包间就在楼梯口左边第二个房间,而洗手间在楼梯口右边的末端。
上完洗手间,林漠安从里头出来,经过楼梯口时,视线不经意往楼下看去,一眼,他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小姑娘,小姑娘背对着他,虽然只是上半身,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小姑娘的身边,那个男人化成了灰他也能认出来,不正是苏嘉言么!
原本平静的脸色变得低沉,深邃的眼神里染上了阴霾,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后转身往楼梯口的方向去,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
他深呼吸了口气,又回过身来,视线在下方的小姑娘身上停留了两秒后收了回来,迈步朝包间的方向走。
再半个小时,他就下去把他的小姑娘带回家。
外头,突然一声轰隆,巨大的声响被音乐声覆盖,尔后,是倾盆大雨。
林漠安透过二楼的窗户看了眼窗外,皱起了眉头。
半天,他才回过身来,走回包间,修长的手指握上门把,用力一拧,正欲推门之时,又是一声巨响,这回伴随巨响的,还有剧烈的震动与一片黑暗。
不是雷声,是爆炸的声音。
下一秒,突然冒起的尖叫声从楼下传来,一声两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吵,周围的包间门瞬间全部打开,人一下子从里头涌了出来,一探究竟。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晃动与黑暗而离开了房间。
林漠安神色不安地贴着墙一站,楼下开始慌乱,紧接着是浓烈的烧焦味与浓烟快速在周围蔓延。
刹那间,二楼包间的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往楼梯口跑去。
迎夏。
他的小姑娘。
他想拨开人群,奔向他的小姑娘,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身边,然而黑暗之中,一下又一下的阻力把他拦截在了原地。
忽然,又是一声巨响,相比刚才的巨响有过失而无不及,是那种猛烈爆炸的巨响,整个酒吧,剧烈晃动后,他听见一声轰隆,外头闪电亮起,隐约看见洗手间那边的地面已然坍塌。
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是易准钦他们,陈槿寒打开手机电筒,光亮中,看到了所有人脸色紧张。
林漠安:“楼下发生了爆炸,估计是厨房爆炸。”
幸好的是厨房离大厅有一段距离,爆炸并没有立刻摧毁整个小楼,但如果再来两次刚才的爆炸,后果可想而知。
一群人往下跑,瞬间就被逃亡的人群给冲散了。
蓦地,林漠安感觉手臂被抓住,他回头一看,是夏曦。
他抿了下唇,沉声道,“抓紧我。”
说完,继续往楼下走,厨房里的火势已经蔓延出了大厅,一楼多处地方已然着火了,浓烟滚滚,人群即便捂住口鼻,也被呛得猛烈咳嗽,林漠安忍住不适,不停呼喊着迎夏的名字,然而在黑暗中,他已完全看不见那个身影。
一楼的火势像一条火龙,从通往厨房的过道里喷涌出来,火舌不断燃烧着酒吧里的易燃物,没一会儿,火舌沿着墙面上一路的装饰物燃烧了过去,很快就烧到了过道的另一端,就是刚刚迎夏所在的那个角落。
林漠安带着夏曦,从出现了裂痕已不牢固的楼梯上下来,楼梯上人太多,好几次夏曦差点儿摔倒,林漠安只能扶着她,边焦急地看向下方,借着火势燃烧时产生的光亮,从乱糟糟的环境与人群里找寻那个瘦弱的身影。
火势迅速蔓延,浓烟笼罩着整个酒吧,因为事发突然,所有都乱了套,尖叫声不绝于耳,他能看见有不少人跌倒在地,被慌乱逃窜的人无情地踩踏,周围仿佛人间炼狱。
林漠安红着眼,寻找着小姑娘的身影,嘴里不断呼喊着那个让他揪心的名字。
但所有的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脚下的楼梯因为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踩踏而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就在林漠安的脚踩在一楼的地面时,后面的楼梯轰然坍塌,那些还没来得及下来的人,瞬间从楼梯上坠落在地面,人混杂着金属和水泥块,一层叠着一层,堆成了一座小山,场面吓人。
夏曦被后头掉落的水泥石砸中了脑袋,下一秒晕倒在林漠安的身上,林漠安护住她,后退了几步。
“夏曦、夏曦……你醒醒……夏曦……”
大声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林漠安只能把人抱起,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向迎夏之前所在的位置。
“夏夏……迎夏……”
这一次的呼喊终于得到了回应,一声“林漠安”,让男人的心都揪紧了,视线在混乱的环境中,终于看到了那个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慌的小姑娘。楼梯坍塌时,连带着二楼的栏杆也从二楼掉落,迎夏就被困在了那个栏杆后,而在她的不远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小姑娘缩成小小的一团,坐在地上,周围除了被砸伤、踩伤的伤员,再无一人,孤立无援,没有人能拉她一把,把她带离那个危险的地方。
借着火光,小姑娘脸上的恐惧清晰可见。
林漠安感觉心脏仿佛被一根钢钉刺入,痛得差点儿无法呼吸。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想飞扑过去,想把他的小姑娘带离那儿,他拉住身旁的人,想要把夏曦交给他人,但谁都没有回应,只在被他拉着的下一秒,用力挣脱他的手掌,然后逃跑。
两个人,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是他生命里曾经重要的人,两个人他都无法放弃。
他隔着栏杆,远远地看着迎夏,大喊:“等我,我一定回来救你。”
林漠安不知道的是,这一个转身,让他往后的一段日子里,痛不欲生。
他疯了一般,抱着夏曦往外跑,外头暴雨正在下着,闪电雷声恐怖得吓人,人群顾不得这些,拼了命地往外跑,就怕这已经摇摇欲坠的小楼在下一刻全然坍塌。
外头,林漠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正往这边方向看过来的易准钦他们,林漠安像是看到了希望,他冲过去,把夏曦交给他们,立刻便转身要往里头跑回去。
易准钦一把拉住他,大吼着:“你干嘛!”
林漠安一把甩开他的手,“夏夏还在里面。”
“夏夏?”易准钦看了眼陈槿寒怀里的夏曦,瞬间反应过来,“迎夏在里面?”
回答他的,是林漠安的背影。
但男人还是慢了,忽然连续几声巨响,面前本已不牢固的小楼刹那间整座坍塌,砖头碎石乱飞,击中人群,凄厉的尖叫声在人群中炸开,林漠安也幸免不了,爆炸的气流把他弹飞,尔后被石头和玻璃击中,额头被击伤,挡在面前的手臂被玻璃划伤。
他在那一刻,肝胆俱裂,双目像鲜血般红红,他艰难爬起,疯了一般地朝废墟跑去,下一秒,被人从后面用力拉住。
是易准钦。
“漠安,你疯了。”
是啊!他是疯了,他没有把他的小姑娘带出来。
“夏夏……夏夏还在里面……”他挣扎着,声音剧烈颤抖,雨打在脸上,欲滴血的赤红眼眶中滑落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夏夏……夏夏……”
他终于挣脱易准钦的禁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重重地落在了碎石上,也仿佛感觉不到痛,他痛苦地看着那片废墟,一次又一次地喊着迎夏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呐喊在黑夜里响起,周围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些躲避的人群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跪在废墟前的那个男人,看着他那被鲜血染红的衬衣,看着他痛彻心扉的深情,无一不因为同情而红了眼。
此时的他,不再是林氏高高在上的掌权人,不再是人人不敢挑战的林漠安,他只是一个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埋在了废墟下,但却无能为力的男人,一个恨不得代替小姑娘去死,深情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他跟“夏夏”是什么关系,但不用猜也能知道,里头的那个叫做“夏夏”的姑娘,是他的命。
雨势稍微减弱,警车声、救护车声、消防车声,这三个声音在一刹那同时响起,人群纷纷让道,林漠安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爬起来,一手抓住往废墟跑去的消防员,颤抖着声音恳求。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我老婆还在里面,求求你……”
这辈子,他从未这样求过人,此刻,却恨不得用一切去换取小姑娘的平安健康,哪怕最后一无所有。
救援人员对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但此刻还是被男人感动了,他紧握了一下林漠安的手臂,给予安慰与鼓励,“你等着,我一定把她带出来给你。”
即便最后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最后一句话他没敢说。
陈槿寒已经把夏曦送上了救护车,易准钦上前把林漠安拉开到安全距离外,他看了眼他被血染红的衬衫,道:“一时半刻不可能立刻把人带出来,你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林漠安哪能听得进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视线一直落在迎夏刚在所在的方向,只希望火势没有伤及她分毫,希望房屋倒塌时,周围能有支撑物支撑着那些坚硬的水泥与钢筋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雨势,大火被淋熄,剩下的是滚滚浓烟,直窜上天,浓烈的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见林漠安一动不动,易准钦跑到之前他停车的地方,找出了一把伞,打开后撑在林漠安的头上。救护车来了很多辆,警察在安全区迅速支撑起了两个遮阳棚,医生搬出急救药物,开始为轻伤人员包扎。
易准钦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还在留着血的额头,皱起了眉,一个医护人员在跟前走过,易准钦迅速把人抓住,“医生,先帮他包扎一下可以吗?”
医生让他先到遮阳棚那边去,可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废墟后似乎知道了什么,便唤来一名护士,让她打着伞,就这样站在原地未林漠安简单地处理伤口,幸好医生是男的,身高也不矮,不然林漠安头也不肯低一下,确实难处理。
处理完头上的再到手臂上的,手臂上的伤口比较深,医生建议缝针,但林漠安不肯动,便先止血包扎住。
经过考察,考虑到可能会二次坍塌伤害到生还人员的性命,全程几乎只能用人手在废墟里把障碍物搬开,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雷雨停了,火势也早已熄灭,救援难度减低,废墟上的东西渐渐被搬开,消防员就在门口的位置找了几个被埋着的人,经过医生检查,只有一人生还。
救援专家拿来了生命探测仪,分别在几个位置探测到了生命的讯号,其中一个,就是迎夏所在的角落。
林漠安死死盯着那个地方,许久,障碍物被搬开了不少,林漠安终于忍不住,越过警戒线,推开阻拦住他的警察,朝那个方向跑去。
警察紧随上前想要把人劝离,傅司言刚才没在,是接到消息后到的,他跟易准钦两个人护着林漠安,不让警察碰到他,就在即将发生冲突时,后面上来的一个警察认出了易准钦。
“易总,这是……”
易准钦急忙解释了一下,警察虽然觉得危险,但也没再阻止,叮嘱他们注意安全的同时派人在隔壁看着,不然这几位爷,无论哪个出了什么大问题,他们谁也负担不起。
漫长的等待让人揪心,就在林漠安近乎绝望之时,救援人员大喊的那一声“发现伤员,麻烦医生过来”的时候,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医生跑过来,“怎么样?”
“发现两名伤员,一男一女。”
随后,医生在消防员的帮助下从极小的空间进入到废墟之下伤员所在的地方,大约五分钟后,医生的话传来,“男伤者伤势较重,手臂有穿刺伤,肋骨可能有骨折,女伤员头部受伤,腹部有划伤,失血较多,腿部骨折。”
得到消息,救援人员立刻让在里头的救援人员上报里头的结构情况,在最安全的情况下快速地制定了救援方案。
大约一个小时后,最后一块阻挡着救援的水泥板,很快的,一个人被抬出来,林漠安一个箭步上前,即便担架上的人被盖住了双眼,但他也能认出来。
是苏嘉言。
那女的是……
他没有多余的思绪起想苏嘉言为什么会又突然出现,被埋在了废墟下,他握紧了拳头,嘴唇紧抿着,忐忑地等待着女伤者上来,几分钟后,又一个人被抬出,上半身被救援人员用衣服挡住,手安静地放在身侧,只一眼,林漠安便认出来那只沾满了尘土与鲜血的手指上,那只他亲手给她带上的戒指。
是她,真的是她。
顾不得一切,即便不甚摔倒时被尖锐的石头划破掌心,也毫不在意。
他冲过去,用瞬间被鲜血染红的大掌紧紧握住了小姑娘的手,手很小、很冷,几乎毫无温度可言。
那一刹那,眼泪瞬间从男人布满了心疼的眼眸中滑落,一颗接着一颗,让一旁看见了救援人员与警察为之动容。
在灾难面前,谁都没有特权,即便是林漠安这样的人,也没有丝毫办法。
很多事情上,他能为她遮风挡雨,但此刻看着担架上的小姑娘个,他除了看着,只有无能为力。
上了救护车,林漠安坐在一旁,始终握住小姑娘的手,知道护士发现两人紧握的手渗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才发现了什么。
她忐忑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狼狈,却还是不影响他身上慑人的气势的男人,半晌,才胆怯道:“先生,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林漠安无动于衷,护士担心他的身体,好歹歹说地他才松开那只已经痛得麻木的手,摊开,一条长长的血口就在掌心中间,几乎深可见骨,还在往外流着血。
护士皱起了眉,为他做了止血,简单包扎后叮嘱道:“到了医院要先去做缝合,伤口太深,如果不做缝合,一不小心的话,会很容易又裂开,而且会容易发生感染。”
说完,见他没有回应,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全在躺着的伤者的身上,也没再说什么了。
救护车驶向最近的医院,下了车,直接送进抢救室。
林漠安显然是没把之前的医生和护士的话放在心上,没去做缝合,默默地在外头坐下等待。
夏曦也被送来了这家医院,所以陈槿寒从服务台过来的时候,就在抢救室的门口看到了林漠安。
易准钦已经在电话里跟他说了迎夏的事,没想到迎夏也在那里面。
他走上前,手放在林漠安的肩膀上,用力一按,“没事的。”
说完,陈槿寒走到一旁,给助理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走回林漠安身边坐下。
他看了眼林漠安身上的伤口,白色的纱布上渗出鲜红的血,他皱起了眉,到护士站说明了一下情况,没一会儿,便有护士推着小车过来,陈槿寒指了指林漠安,“麻烦帮他换一下纱布,谢谢!”
男人一身狼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双唇抿紧,神色晦暗。
护士迟疑了下,还是上前把他额头上已经雨水浸透的纱布换下,尔后拆开手臂上的,皱起了眉,“这伤口太深了,要缝合。”
话落,陈槿寒拿起林漠安的手,让护士拆开手掌上带血的纱布,“这两处伤口都是,太深了,需要缝合。”
林漠安耳不充闻,任凭陈槿寒如何劝说,也不肯离开抢救室的门口,最后,护士只能让医生带着缝合需要的用到的药品和工具过来,直接在抢救室门口缝合。
易准钦和傅司言是在伤口刚缝合完到的,傅司言看了陈槿寒一眼,尔后在林漠安面前蹲在,“放心吧!没事的。对了,我已经给你父亲打过电话了,相信老爷子也肯定知道了,按照老爷子的性子,等会儿肯定会过来医院这边……”
“漠安……”
话没说完,一声轻唤在身后响起,易准钦回头一看,是老爷子他们,老爷子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似乎脚步也有些不稳,在林父和管家的搀扶下,迈步朝这边走来,江姨跟在身后,小跑着过来。
易傅司言站起来,退到一旁。
老爷子来到林漠安的面前,他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孙子,再看向抢救室,伸出手的手颤抖着,顿了下,又收回来。
意外谁都不曾想到,此时再责怪谁也已经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还是人活着。
“漠安,怎么样了?”声音轻颤着,带着沧桑。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谁是迎夏的家属。”
林漠安猛然站起,跑过去,“怎么样了?”
“病人情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初步判断为中度脑震荡,腹部伤口有点儿深,当经经查没有发现伤及内脏的情况,具体情况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检查出来才能百分百确定,伤者的腿部有几处骨折,需要进行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请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名,等一系列检查做完,没有其他情况下,就会安排手术。”
林漠安颤抖着手,拿过笔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当年父亲在母亲病重时,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
彷徨,无助。
可他的彷徨,他的无助,哪能及得上小姑娘被困在危险的角落和被埋在废墟下时的恐惧,与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