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情
江璃听了江辰的话，竟然慢慢从出离的愤怒中平静下来，她看着江辰问道：“那父皇准备怎么处置李成云？”
“父皇知道二哥喜欢李成云，准备给他和李成云赐婚。李成云会以皇子妃的身份陪葬。”江辰略顿了一下，轻声道。
江璃冷笑了一声：“真是天大的赏赐啊！”
又看着江辰道：“太女殿下学了这么多年的为君之道。那我也想问问太女殿下。贤良的君主能为了自己一己之私便妄断他人生死吗？”
江璃质问道：“为君者此人难道最应该做的是杀人泄愤吗？这几年，妖族动乱的事情越发严重，仙山留下的阵法已经不能保护国民的平安，为君者难道不应该去思虑国民的未来吗？不该追查妖族来源，派钦天监的道士除妖以安民心吗？”
“李丞相是当年为了父皇对付世家大族几次置全家于险境之中，他的夫人和长子皆死于刺杀。如今就要为了所谓帝王的慈父之心，就要用忠臣之后的血来成全吗？岂不是寒天下人的心。”
江辰低下了头，站了起来，轻声道：“阿姐，你非要这样同我说话吗？李家为我江家付出多少父皇与我心中都有数，父皇正在气头上，又不想二哥孤零零的走。这一次李家受了委屈，以后自然也会补偿他们。”
江璃的脑袋一阵一阵的刺痛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江辰的话，她说的话几乎冒着火：“什么补偿能比得上人命呢？”
江辰站了起来，好声好气道：“阿姐，你现在情绪太激动，先在我这里休息，等事情平歇，我送你回凤山。”
想了想又道：“父皇正伤心，我和朝中大臣正在处理妖族事宜，不会让这群妖孽再伤我朝百姓，姐姐放心。”说完便走出了门。
江辰按了按眉心，昨夜还是因为在她的生辰宴后出的事，皇帝连带对她都有些不满，虽然她知道赐死李成云可能会让李家不满，但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反对父皇。
又想到父皇一夜之间似乎老了许多，她心中更加不忍。江斐虽然死不足惜，她只是不忍心父皇失望。
“把那个宫女好好的送回贵妃宫里。”她的语气清冷，有着不容反对的威严，“还有，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让长公主出东宫。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江璃待在寝宫内，脑袋一阵阵的疼，她想了许多。李成云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虽然娇纵但是颇有几分义气。
李成云是李丞相的孙女，当今贵妃的小侄女，家中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身份尊贵，亲近的人唤一声三娘。
家中更是独独这一个女儿，更是养的娇惯，平日里眼高于顶。江璃和她作为江朝不学无术的两大知名人物，关系是很不错的。
而这几年民间妖族伤人事件频发，好几个宗族都对于被妖族上身的人处以火刑。
钦天监的有一批道士可以驱逐妖怪，也有一套对付妖的法子。
但是百姓愚昧，痛恨与妖有关的人，所以民间不知多少无辜之人丧命。虽然仙山布下护国大阵，不许大妖入人族。可是山川河流有灵气，人聚集之地有怨气，都有妖诞生。
李成云突然心口一痛，一股寒气自心口之处遍布全身。她心道不好，离凤山太久她怕不压制不住体内寒气，特别是情绪失控时更加抑制不住体内的寒气。
江璃努力平静思绪，刚才的报信的宫女多半是李贵妃宫中的人了，自己是个毫无实权的长公主，看起来尊贵其实不过是离不开凤山的囚徒罢了，又拿什么去救别人呢？
想救李成云，只能去求母后，而江辰把她关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她不能去找母后求情吗？
她不知道东宫上下有多少暗卫，但是单凭自己肯定是跑不出去的。父皇知道江斐办不成什么大事，又想为他积累政绩，最近给了他一件差事，就是作为正使去上阳国商讨妖族动乱一事。
每年夏，宁国江国都会派出使臣去上阳参加祭神的大礼，祭神礼是当年仙山定的规矩，于三国来说都是大事。
三个国家中上阳王朝流传上千年，而且上阳国最是古板守礼，对女子尤为严苛。
三国之中，也只有上阳国不许女子科考做官，也不许公主继承皇位，未嫁女几乎不能出门，即便是妇人出门也要带帷帽，不能被外面看见面容。
正因为上阳国最为古老守礼，几百年前就定下了祭神所在的神坛建在上阳盘龙山之上。规定祭神礼要有皇族后代执玉祷告，以示隆重。
江斐这时候死了，江朝只剩下四个皇子皇女。江辰作为皇太女，身份贵重，自然不能随便去敌国，剩下只有两个年纪尚幼的皇子，那么就只剩一个江璃了。
虽然过了几百年，谁也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神，神会不会保佑凡人。祭神远没有几百年前那么虔诚，但上阳国最重古礼，若是没有皇室子弟前去，江国会受上阳文士攻讦。此刻，朝中自然头疼此事。
江璃身体不宜离开凤山，否则就会受寒气侵袭，她明白只要皇后不放人即便是皇帝也没办法逼她出使上阳。除非她主动请缨并劝服母后，或许能以此救下李成云的性命。
江璃想到这里，走出门看到两个侍卫，道：“我要见江辰。”又接着道：“你们自然可以不通报，就是我如若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承担的起。”她的声音冷静平和，威慑力却十足。
江璃说完就走进了寝宫，关上了门。
侍卫不敢冒险，他们对于自己的主子还是了解的，若是真没有通报而江璃出什么事，十个脑袋不够砍的。
而江辰正在接见诸位大臣，虽然那只上了李成云身的画妖被灭，但是朝中政事足已让她头疼。江斐的后事，出使上阳的正使如何选定，还有没有其他妖物，如何安抚王都百姓。折子一封封都堆在案头。
她气的咬了咬牙：“个个都写折子请示，没有一个有法子的。都这个时辰了，妖物源头竟然还没找出来，要这些人何用？”
又翻开一道折子看了看，突然把折子扔了下来。江辰看到折子上写着，江璃身为长公主理应为国分忧，是一国公主之职责，仿佛江璃若不出使就是十恶不赦。
可是江辰知道哪怕江璃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幼时是如何三番四次几乎要步入鬼门关。
这时候侍卫来报：“殿下，长公主殿下想见您。”
江辰这时候正是烦躁的时候，冷声道：“不见，说我在忙。”
侍卫道：“长公主似乎情绪不好，刚才同卑职说若是她出事……”
江辰猛地抬起头，眉头皱在一起，心中更是不忿。姐姐，不过一个李成云，在你心中地位这么高吗？她把折子推到一旁，大步走了出来。
等到见到江璃的时候，江辰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怒气。
而江璃的话让她更是让她怒不可遏，她冷笑道：“江璃，你是不是疯了？你难道忘了母后是怎么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吗？如今你为了李成云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吗？”
江璃平静问道：“江辰，当年你执意要跟着父皇回宫，要实现你的抱负和志气，我阻拦过你吗？”
“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你若不能做你喜欢的事情，那么你一生都不会快乐。虽然我没能劝服阿娘，但是我从来都支持你做自己的选择。”
她转头看向窗外：“你有青云之志，我其实也不愿意待在凤山蹉跎光阴。江辰，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我想要走出江朝，我已经长大了，寒气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轻易夺走我的性命了。”
江辰的满腔愤怒堵在胸前，不知道如何反驳。她不是不明白江璃的心愿，可她不愿意拿江璃的身体冒险，若有不慎，那她就会失去她唯一的姐姐了。
江璃站起来，道：“你知道的，只要我出使，换李成云的性命。对李家，对江朝只有好处。”
江辰心中郁气难消，所有反驳的话好像都显的苍白无力。
她只好狼狈的搬出皇后，“母后定然不会同意的。”
江璃知道她已经快要妥协了，她笑了笑：“我会说服阿娘的。”
她看着江辰，“阿辰，不要担心我。母亲跟我说了，我已经不会出现生命危险。我也想要去看看北方大漠孤烟，也许我会见到生命中最美的景色。”
江辰从寝宫出来，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那种无力和悲伤的充斥着着她的灵魂。
她回顾她的生命，她的亲人。现在的她，几乎孤身一人。她的母亲不愿意见她，她的父亲给她的是帝王之爱，从来是先君臣后父女。
她只有这一个姐姐，她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和母后决裂的时候，从小都听话的江璃为了她跟母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指责母亲因为自己阻碍孩子的抱负。
她为了见母后，是江璃陪她在凤山前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等。她自顾自的认为，不论世间怎么变换，江璃总会陪她，站在她这一边。
江璃不仅是姐姐，是亲人，还是永不背弃的挚友。她不能忍受一个没有江璃的世界。
她想到离开江璃的话，“阿辰，这件事你说不合适。你放我离开，我自己去求父皇。”
“阿辰，我从不会劝你放弃你的志向，你也不要阻止我救我的朋友。我们已经大了，足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江辰握紧自己拳头，开口道：“放长公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