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真吓人
陆予回到别墅，换了一套薄一点的居家运动服，洗漱后到处走了走，并没有见到周恒轩的身影。
客厅，瞿明哲和宴阳云正在开黑。瞿明哲开了个游戏小号，拉着宴阳云装萌新在低端局炸鱼，极不道德。
他走到宴阳云身边，戳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周恒轩呢？”
“啊？不知道啊，你出去之前他就出去了。”宴阳云的角色被刺客切死，他哀鸣着放下手机，“太狠了！对面这个刺客太强了吧，这怎么打，没心态了。”
瞿明哲笑道：“是你不会看地图。在新手已经算不错的了。”
陆予拿出手机，已经快到晚饭点了。
他点开周恒轩的电话号码，迟疑着自言自语道：“不然打个电话问问吧，看看他晚饭吃不吃。”
“哎——”宴阳云叹完气，抬头对陆予说，“我不建议你打电话。周恒轩是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语气还挺可怕的。你别撞他枪口上。”
“‘语气挺可怕’……？”陆予蹙眉着重复了一遍。
宴阳云的角色恰好复活，又投入到游戏里。
陆予便也没再打扰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握着手机走到阳台处，默默思考有什么事情能让周恒轩肉眼可见得不悦。
万星应该没找茬，那最大的可能性还是……
他的过呼吸。
陆予轻叹，也不知道是不是控评的事情。
但不论如何，他是罪魁祸首，就不该让周恒轩什么都替他解决。
问问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吧。
他如是想着，摁下绿色的呼叫键。
周恒轩接得有点慢，陆予误以为对方在开会亦或其他，险些挂掉电话。
陆予开口道：“喂？方便打电话吗？”
“方便。”周恒轩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密闭的空间里，有些回声，“怎么了？”
“你在卫生间？”陆予问。
“呵。”周恒轩笑起来，“如果是的话，你要挂？”
“……如果我打扰你了的话吧。”
“打扰不到我。甚至我还有点遗憾自己不是在洗澡，不然还能更刺激一点。”
陆予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讲荤话。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我想问你回不回来吃晚饭。”
这次周恒轩的声音迟了一点：“……几点了？”
“五点。”陆予说着，似乎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等会，怎么有水声？”
周恒轩低笑说：“上厕所呢，有水声不正常？”
胡说八道。
陆予蹙眉，这不是水流声。
更像是游泳馆里，人翻出水的声音。
有些猜想往往源自本能，他回忆起在车上时，他和周恒轩的对话。
【“跟拍导演怎么样了？”“引咎辞职了。”】
【“你没做什么吧？”“是指哪个方面？”】
【“法律层面。”】
【“还没有。”】
当时的周恒轩笑意温和，手指勾住他的领子，看着缱绻，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在对话中，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晦暗又危险。
【“我可憋不住这口气，你打算怎么让我发泄出来？”】
陆予呼吸一窒，感到指尖发凉。
……不会吧。
“周恒轩。”陆予冷下声音，“你到底在哪。”
周恒轩答非所问道：“我不回去吃了，你们吃。”
陆予眉头紧锁：“我要去找你。”
“我在酒店开了房，温泉区那边。”周恒轩的声音也沉了沉，须臾又笑起来，“你可以来，但要做好觉悟。”
“什么觉悟？”
“‘开房’啊，还能什么觉悟。”
陆予咋舌，对方越是这么和他贫，不好的预感就越甚。
他衣服也来不及换，穿着拖鞋就跑出阳台，低喝着拿起外套跑出别墅：“你没在干一些危险的事情吧？！”
“……”
“回答我！”
“你指什么？”
“住手，不管你在做什么，住手。”陆予赶紧打车报出酒店名，“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别做傻事。”
“什么话还要跑过来跟我说？”周恒轩笑说，“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陆予怒喝道：“周——！！”
他视线扫到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硬是把周恒轩的名字咽下去，低声道：“你别跟我拖时间。听着，如果是要为我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绝对不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他咬咬牙，又道：“我今天和陆宏群见面了，我是真的有话想和你说——关于之后的事情。”
说话啊。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也管不上司机会不会乱想，轻声恳求道：“我还想和你一起，周恒轩。听我一次。”
电话两侧陷入难捱的沉默。
须臾，是周恒轩率先叹了一口气。
“……慢点来，我哪都不会去。”他说，“你担心的事情没发生，别紧张。”
“……好。”陆予余惊未消地垂眸。
“我信你。”陆予补充道。
周恒轩把手机放回口袋，眼神冰冷地扫向地上的宋豪。
陆予的耳朵确实是好使。他想。
宋豪整个人都被水淋了个透，缩在地上不断地发抖。而周恒轩的皮鞋刚好卡在对方的嘴里，如果对方方才再发出一点动静，大概就会被他弄脱臼。
周恒轩抽出脚，宋豪这才重新开始求饶：“我真的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想到……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过呼吸，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就是唱个歌的事情，我以为他要耍大牌……对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周恒轩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要你体会一下无法呼吸的感觉。你至少没失去意识，你说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当时他没有接住青年，万一对方再摔出个脑震荡亦或其他。
周恒轩看着对方不断求饶的样子，表情彻底黑下来，手伸向对方的脖子。
区区一个——
【“我信你。”】
周恒轩咬紧牙关，把手缩回来。
“你要感谢他。”他说到青年，这才舍得柔和下一点眼神，“不然——”
“知道、知道……”
“三件事。”周恒轩说，“第一，把自己收拾好了再出去；第二，不要和任何人谈及我们，包括节目；第三，不准再进入我们视线内，业界内也一样。”
“相信我，毁约哪怕一条，我都能知道；而你在哪里，我也都能揪出来。”周恒轩说着打开卫生间门，“人只有一条命，记住了。”
宋豪头也不敢抬，涕泗横流：“我知道，我记住，我一定记住……”
“我给你开的vip套房，到明天中午。本来你要死在这的。”周恒轩浅笑道，“钱不用你管，鞋子拿去丢了。戴好帽子口罩，走消防通道下去。”
宋豪哭着抬起头：“鞋、鞋子？”
而周恒轩恰好走出卫生间，脱下自己的鞋子，很随意地丢到卫生间尽头。
皮鞋从宋豪头顶飞过去，撞到墙上掉进接满水的浴缸里，激得宋豪又在地上苍蝇似的搓起手来，不断地应着。
周恒轩幽幽道：“有些人，你惹不起。”
语毕，他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他拿出手机给陆予发了一条消息，大大咧咧地光着脚出了套房，走到走廊相反一侧尽头的房间，刷卡走进去。
人的本性，说到底是很难改变的。周恒轩想。
谁都一样。
然后他眼也不眨地脚下用力，崴伤了自己的脚踝。
陆予摁下套房的门铃，气喘吁吁地扶着墙。
门很快就开了，他瞪向周恒轩，后者很无辜地看他。
这表情准没好事。
陆予强硬地推开周恒轩，直奔套房卫生间打开门，浴室里接满了水，热气弥漫。
水非常干净。
他走出卫生间走遍套房的廊道和房间，都没有别人的身影。
他踟蹰着拉开窗帘往外看，周恒轩这才笑出声来：“你还怕我把人丢出去不成？”
陆予回过头，狐疑地盯着周恒轩。
他这才注意到门口没有鞋子，而周恒轩穿着酒店拖鞋。
“你鞋呢？”
“扔了。”
“理由。”
“雪下有大理石，我没注意，脚崴了。”周恒轩很委屈地耸耸肩，“鞋子袜子都脏了，干脆扔了。”
陆予一怔：“……啊？”
这么想来，他在套房到处乱跑的时候，周恒轩确实没有跟他一起走动。
不太对劲。
他走过去蹲下，把周恒轩的西装裤腿卷起来，右脚脚踝确实肿起来一大块，甚至泛起了青。
“我靠。”陆予眉头一紧，赶紧把人扶到沙发处坐下，“嘶……你疼不疼啊？我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我就能直接把药买过来了。”
陆予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起身急忙道：“你等着我，我拿照片去药店买——”
“行了行了，毛毛躁躁的。”周恒轩伸出手把人拽过来搂入怀里，拿过沙发背上的干净毛巾给对方擦汗，“药在路上了，我脚也接热水泡过了。”
陆予眉头依然紧皱，喘着气说：“骨头和关节没事？”
“没事。”周恒轩好笑道，“大冬天你怎么还能出汗。”
陆予缓了一口气，说：“电梯太慢了，跑的楼梯。”
周恒轩听到“楼梯”才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以后别走楼梯，出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陆予瞪他，“像你一样把脚崴了？”
“也有可能啊。”周恒轩松开手，方便对方把羽绒服脱下来，“主要是楼梯那边没有摄像头，你长得又漂亮，小心点总是好的。”
“你就非得这么说话？”陆予想瞪他，发现自己已经在瞪着了，甚至瞪得他眼疼。他这才松了口气，不再和对方置气，拿着毛巾站起身，“我去卫生间热一下毛巾，除了这条应该还有吧？你在那别动。”
周恒轩意料之内地笑起：“你要给我热敷？”
“我——”
“叮咚。”
陆予只好放下毛巾去开门，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一大袋外敷药，听对方讲了一下用法才关上门走回来。
陆予小心地捧起对方的脚踝，一片青紫看着非常疼，他忍不住龇牙咧嘴道：“……你真吓人，怎么能崴成这样，过会去医院看看。”
周恒轩笑道：“好，听你的。”
陆予一边给对方上药，一边吹着气，无语道：“嘻嘻哈哈什么呢。”
周恒轩笑着没回答对方，只是反问道：“你本来想和我说什么？”
“不重要。”陆予没好气地说，“你要是闲，就看一下医院明天有没有专家号。”
“好。”
周恒轩说着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
它还停留在方才他查过的内容上。
【……崴脚的24~48小时内，若有肿胀、疼痛、淤青等临床表现，为了防止局部肿胀过度、毛细血管持续出血，应采取冷敷的方式。待到局部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出血停止，再进行热敷，活血化瘀……】
他浅笑着关掉网页，打开新标签页搜索医院专家号。
方才，他自己崴了脚之后，反过来热敷加剧了青紫程度，看着能更痛一点。
但这个方法其实并不保险。
好在是陆予平时直男惯了，不了解这一块。想来，他自己摔了崴了也就是躺下睡一觉，热敷冷敷想都懒得想。
不然刚才不会说替他热敷。
他笑着勾起对方的头发把玩，后者无语凝噎：“查到没有，你就在这里玩我头发。”
周恒轩胡扯道：“查着呢，网速不好。”
陆予气急：“你不好开流量？！”
周恒轩安抚道：“这就开。”
“不然我直接问问陆宏群吧，看看陆氏那家医院能不能去。”
“好了，真没那么严重。明天有号。”
陆予抬头道：“给我看看。”
周恒轩勾起嘴角，看都没看就把手机递给对方。
陆予气极反笑：“胡说八道，这不是没有号了吗！不然还是去陆氏那边吧……”
“都听你的。”
陆予拿出手机，摁下陆宏群的电话，又瞪了对方一眼：“你真行，我昨天刚说完我不会接受任何帮助，今天就要啪啪打脸。”
周恒轩笑而不语。
还挺可爱的。周恒轩看着陆予去打电话的背影，如是想道。
对方看来很是着急，暂且不提他是不是穿这一身去见的陆宏群，至少这个光脚穿拖鞋跑出来的行为，就足够取悦到他。
脚趾还红通通的，应当是冻到了。
——青年直觉很准，奈何还太嫩了点。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