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场（捉虫）。
纪熙受伤的事情给三天后的篮球赛无疑又添了一把火，表白墙上，五班甚至还放话了，说三班这次会被打成孙子。
他们这些同辈人的争强，很快传到了办公室里，现在高二上半学期，倒不必把高三的压力提前拉出来，老马等几个班主任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笑呵呵的开始打赌，他们哪个班能赢。
舆论中央的纪煦该吃吃该喝喝，他现在脚受伤，有了一个正大光明的迟到理由，因此醒的比之前还晚。
只是他艰难的洗漱完毕之后，打开门，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靠在门口的江醒。
江醒似乎也刚睡醒没有多久，耷拉着眼皮，眼底下还有青黑。他身高181，身上穿的校服却是190的，难免有点大，略长的袖子将手指遮的只露出个指尖。
纪煦蹦跶了一下：“同桌，你待在这干什么？”
“……”
江醒刚才似乎站着睡着了，闻言反应了一会才睁开眼，眼底还有熬夜留下的红血丝，颓恹气质拉满：“等你。”
见纪煦不解，他多解释了一句：“你因为我受的伤。”
他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良心，所以在纪煦伤好之前，能照顾的他会尽量照顾一下。
在纪煦的视线中，他往前一步，搀住手臂，困倦道：“走吧，先去食堂买点早饭。”
再慢悠悠的吃肯定来不及。
于是纪煦又闻见了江醒校服上沾的洗发水香味——
明明他们两个在一起住了两天，用的同一个牌子的洗发水，但是这味道在江醒身上就显得格外好闻。
就像是冷冷的雪莲香，被阳光晒过好久，颓而软的……
“想什么呢，看台阶。”
江醒冷冷一声，叫纪煦倏地回神。
他哦了一声，单脚蹦了上去。
一中的伙食只能算是能入口，填饱肚子，现在大部分的窗口早餐已经卖完。江醒两个人到早餐小车那里，只剩下了面包和牛奶。
纪煦随手拿了两个：“你吃什么口味的面包？”
江醒看了眼，随口道：“不是芒果的就行，我芒果过敏。”
闻言，纪煦神色认真了起来，在他拿的这两个水果夹心面包配料表里仔细看了看，最后选择放弃，拿了两个普通的塞给江醒。
“配料表里可能有没写出来的，你还是吃这种吧。”
江醒微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面包。
早餐小车纯牛奶都被挑走了，纪煦一个个配料表看过去，勉强挑了几个，摆在江醒面前，“你看看，这几个都行，其他的要不都是果奶，要不都有芒果成分。”
纪煦平时惯常不着调，黑色的瞳仁也常藏着笑，但现在仔细看配料表的样子，意外的严肃。
一排牛奶‘待君挑选’。
江醒指尖轻轻蜷了下，面包的包装袋发出微弱的声响。
他有点不习惯被人这样郑重对待。
片刻后，他随手拿了两瓶，扯扯纪煦的衣服，半张脸也藏进了高高拉起来的领口里，低声道：“走了。”
纪煦走在他旁边，他看出来江醒常熬夜，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你昨晚几点睡的？”
江醒：“没睡。”
纪煦：？？！
他难以置信：“你干什么了都？”
其实也没干什么，江醒困得睁不开眼，就是，直播完了之后，和那个叫[日。]的智障battle到凌晨一点……然后做了几套数学题发泄了一下。
做完睡不着了，索性就没睡，打游戏搜集撒旦碎片，一不留神就通宵了。
江醒恹恹道：“打游戏了，收集碎片。”
纪煦听完忍不住皱眉，“你不会经常通宵吧。”
他想起来，江醒白天在上课的时候，除了偶尔盯着黑板发呆之外，基本都是在睡觉。
“那长耳猫的任务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江醒：“……主要是任务的奖励，还挺好看的。”
是一只蓝色长耳猫玩偶。
纪煦也见过官方给的长耳猫图片，沉默了一下，这玩偶和‘好看’这个字眼，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江醒说这话的时候挺认真的，于是纪煦默默咽下了想吐槽的话，他同桌的审美……好像有那么点子扭曲。
但再想要，也不能这样熬夜啊。
得想个办法。
-
周一周二祥和的过去。
只是祥和不代表着平静。
这两天，每天中午，下午，晚上放学，曾志都会带着班里篮球打的还可以的男生去操场练球。
偶尔会碰见五班的人，彼此都是剑拔弩张，但都憋着一口气，要等着周三真正比赛的时候见真章。
心理战术也不少打，每次曾志带人训练的时候，五班的人都会阴阳怪气的路过说几句——当然，三班也阴阳怪气的还回去了。
谁还不是个阴阳人了！
但纪煦受伤，还是给三班的士气造成了影响，心理战术多了，难免真的着急，谁也不想真的丢人丢到姥姥家。
而且这次篮球赛，还关系着文化节的排练场地。
曾志仰天长叹：“咱们要是输了，班里的女生肯定会活撕了我们。”
他打了个哆嗦。
此时是晚上放学，他们打了有一会了，纪煦就坐在长椅上看着，江醒抱胸靠在旁边，神色冷恹，并不插话。
纪煦指尖篮球转圈，轻抛了一下：“行了，你们几个先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曾志抹了把汗，招呼几声，又回头对纪煦道：“老纪，你不走？”
纪煦：“吹吹风。”
曾志闻言点点头，和身后班里几个人一起回去了。
现在这个时间，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待得久了，风吹的还有点凉意，江醒靠在旁边，视线落在纪煦身上，语气淡淡，“不走？”
砰——
篮球被纪煦弹在地上，再借住，他站起来：“我试试打两圈。”
江醒扯住他：“脚。”
纪煦无奈：“杨啸的实力挺强的，虽然是五班挑衅在先，但毕竟赌约是我应下的，要真输了，不好看啊。”
他眨眨眼，笑眯眯道：“伟大的同桌大人，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就打两圈，不行就停下。”
江醒面无表情，但飞快松开的手十分明显的表示了他的嫌弃，“谁关心你了，爱打不打。”
他坐下来，看纪煦慢慢试探着走到球场，然后速度一点点加快——还是瘸瘸的。
少年打球的步伐身影不潇洒，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笨拙，只有听话无比、不时入框的篮球显出他水平确实很高。
江醒不明白，为什么纪煦这么坚持。
他转学太多次，那种所谓的班级荣誉感，他已经找不到半分。
进一个个陌生的班级，很多陌生的面孔，打量的视线，好奇的，害怕的，挑衅的……
江醒依稀记得，他之前好像不是现在这样。
陆飞承说他之前老被人找事，是因为脸上就写着‘我很软很好欺负’这几个字。后来江醒有意识的表现出冷漠，找事儿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到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这是习惯性的无视，还是冷漠已经融进了骨子里。
纪煦打了两圈，出了一身汗，脸色发白，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亦或者两者皆有。
不过他眼睛亮亮的，有点兴奋，抱着篮球单腿蹦到江醒身边，“哎同桌，看见没，但我算了算，完全放开打，能撑大概五分钟左右。”
纪煦身上还有运动后的热意。
他穿着校服，抱球笑着的样子，连眉骨上的疤都显得恣意而张扬。
——如果忽略他现在是单脚站着的话。
这夯货。
江醒冷着脸，一巴掌拍下他手里的球：“拿上东西，走了。”
纪煦伸个懒腰，拉长语调：“好——那你球放进球箱子里。”
他慢吞吞走出篮球场，角落有他和江醒的水杯。
江醒转了转手里的球，安静看着片刻，长而低垂的眼睫，被路灯的光打下浅浅的阴影。
“江醒——”
“走啦——”
纪煦遥遥站在门口喊他。
江醒站起来，单手握球，看着右前方的篮球箱子，然后远远地，随手一抛。
砰。
篮球稳稳进去。
他转身，语气淡淡。
“嗯，来了。”
……
周三上午。
第三节体育课，篮球场。
因为早早的就和老师申请了，所以现在三班和五班的人都坐在观赛台上，下面球场上是两班选手。
体育老师笑眯眯的站在球场中间，倒是很乐意看见这种场面。
哨子一吹，比赛立即开始！
“三班加油——！！”
“五班必胜——！”
江醒喝了最后两口冰水驱散睡意，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他和纪煦挨着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在最后一排，周围都是班里的，在给场上即将比赛的人加油打气。
纪煦手里的水没喝，咬着瓶盖看赛场情况。
比赛场上的状况不是很好，杨啸走体育生，篮球技巧差一点，但体能以及各方面的训练强度自然比三班的几人强。
打了二十分钟，比分已经拉的不小。
五班气势越打越盛，这一相对比之下，三班喊加油的声音都弱了下来，此消彼长，这样下去，输已经是定局。
这个年纪的少年，谁想输。
但三班在场上的几个人，听见自己班那边的加油呼喊声越来越小，也忍不住很愧疚，抱了会输的心，注意力不集中，动作也会越无力。
纪煦捏捏手里的瓶子，蓦的高声喊道：“三班加油！！”
这一声落，三班其他人像是被点燃了，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个个拼命的喊：“三班加油！”
情绪敏感的，甚至微微红了眼眶。
集体的共鸣非常容易将人拉入那种情绪中。
三班气势大震，曾志一激灵，躲过强求的人，纵身挑起，砰的一声，球入篮！
体育老师吹哨，因为下节还有课，中场只休息三分钟。
五班的杨啸擦擦汗，看着比分颇为得意，觉得他们班赢定了，于是遥遥望向纪煦坐着的方向：“纪煦，怎么样啊，要不要上场？你不上，可就输定了啊。”
“——哦，我忘了，”杨啸笑着，补完了后半句，十分遗憾，“我忘了，你现在，还瘸着腿啊！”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按照现在的情形，三班输的可能性占九成。
上观赛台喝水的曾志，闻言怒极，“杨啸，你——”
纪煦不知何时站起来，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安抚道：“老曾，郭永刚才摔了一下，把他换下来，我上。”
曾志：“不行！你脚……”
纪煦笑道：“没事，打一会没问题，人家都挑衅到头上来了，不能什么都不干吧，那也太窝囊了。”
他正欲拉下校服的拉链——
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将他重重按在了座位上，然后毫不讲理地把拉链重新给他拉了回去。
纪煦懵了：？？？
他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起来的江醒，“同桌？”
江醒外套已经脱了下来，蓝白校服短袖清新干净，他手臂上穿着着防晒袖，一直遮到了手肘的位置，少年身形颀长，清瘦白皙，眼形冷而窄，脸上再找不到半分睡意。
褪了那层困恹的皮，竟显出平时没有的洒脱和利落来。
他睨了纪煦一眼，神色冷淡。
“夯货，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