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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难行 第五章 才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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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真岛海岸,一位身穿儒衫的男子无翅而飞,踏云而来。

    十乘仙舟滞留人员齐齐行礼,不敢怠慢。

    有一叶孤舟破浪而来,一名头带斗笠,素黑衣衫的女孩蜻蜓点水般轻盈上岸,腰间挂一柄三尺青锋。

    大步向前,头也不转。

    二人相继往小镇而去。

    顾长洲此刻正在去私塾的路上,葛老头拿着一杆铜制大烟枪,蹲在门口吞云吐雾,惬意得两眼眯成一条缝,笑眯眯的同顾长洲打招呼。

    老秀才在那张藤椅上前摇后仰,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顾长洲缓缓上前,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单手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

    “心事重重的有事?”

    “嗯,最近老是发生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那么大的酒缸竟然自己飞了起来,那么大两缸酒这葫芦竟然装得下。先生,我觉得杜老板是个得道的神仙,书上说神仙无所不能,他一定知道什么是炼气士十二重楼。”顾长洲保持托腮忧愁道。

    老秀才半眯着眼,藤椅自由摆动。“所以你过来是为这事儿?”

    顾长洲重重的点头,“先生学问那么高,肯定知道。”

    老秀才放下彩绘茶杯,“那么高,是多高?”

    顾长洲想了想,伸出手一指,“同那座山一般高。”

    “哈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老秀才畅快笑道。“顾长洲,你如今这身子如同一张穿了窟窿的葫瓢,两面漏风,上不了十二层楼。”

    “先生,我脚力相当好莫说十二层楼,二十四层也没问题。”顾长洲没有失落,反而激动的达到。

    “二十四层楼,那可是相当高了。在藏真岛之外,有一处叫玄洲的地方,曾有仙人遗落三页营式法原,或许可以帮你。”老秀才说道。

    “玄洲……离咱们这里远吗?”顾长洲问道。

    “玄洲,巨海十洲之一,那茫茫大海深处,巨鲸潜游,蛟龙频出。”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

    顾长洲望着男子,“外乡人。”又看了看老秀才。

    “他说的没错。”

    “学生见过先生。”儒衫男子彬彬有礼。

    顾长洲诧异这人居然也叫老秀才先生,正想发问。

    “你也想要那三分气运?这里是藏真岛,不是圣祖庙。”老秀才淡淡地道。

    “不,学生只是好奇,过来瞧瞧。”儒衫男子看了一眼顾长洲。

    顾长洲没有躲避对方的眼神,甚至抛出疑问,“你是谁?”

    儒衫男子风度翩翩,“才八斗。”

    “才八斗……”顾长洲看了一眼老秀才,“先生,这名字好熟悉。”

    “文脉十圣之一,才八斗。天下才华,独占八斗。”

    顾长洲一听心头震动,“圣人……竟然是……先生的学生。”连忙行礼。

    才八斗略躬着身子,始终保持谦卑之态。“先生,何不让我带他去白鹿书院读书。”

    “你直接说送死,我还没那么生气。”老秀才冷言冷语。

    “先生误会了,学生实属好意,并无他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才八斗说道。

    “嘿,你小子还给我讲道理。”老秀才一转话音。

    儒衫男子忽然笑了起来,“不敢,不敢。”

    “你来这里应该不光是为了瞧瞧吧!”

    “嗯,藏真岛这代孩子聪慧,辍学太可惜了。岳麓书院那边可以让他们去读书,我尽力了。”儒衫男子深深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老秀才望着儒衫男子远去的背影,“长洲,我们欠他一个大人情,以后要还的。”

    “我又不欠他钱。”顾长洲说道。

    “陈九儿,洛可期他们会去岳麓书院读书,你不行。”老秀才说道。

    “浩然天下四大书院之首的岳麓书院?”顾长洲惊奇问道。

    “你知道?”

    “我在先生的藏书中见过,书中讲那是一座很大很大的书院,出了很多大能,前人赞言‘大泽深山龙虎气,礼门义路圣贤心。’”

    “不错,你就不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能去你不能?”老秀才又躺了下去。

    “先生你不是讲好奇害死猫吗?我的命本来就薄。读书是为学,只要有精心求学之心;于古人,于天下,于天地皆可映照求学,格物知至,而后意诚心正以修身。”

    老秀才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三人行,必有我师。”

    “先生,那十二重楼在哪?”

    “老秀才眯着眼睛指了指顾长洲。”

    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想再问时老秀才已经睡熟了。顾长洲拿了一方薄毯替老秀才御寒才离开。

    小镇一角,才八斗在街道上缓缓而行,遇一云游道士,既算卦也卖药,生意冷清得在太阳底下打瞌睡。

    “老道儿,今天送你一桩大因果。”才八斗心里暗道。

    凭空消失,微尘未动,下一刻已出现在落魄巷一位女孩身前,斗笠黑衣。

    黑纱下的女孩脸颊,柳眉深蹙,如临大敌。转瞬之间,三尺青锋出鞘,烁的一声,犹如电掣风行,变成一道电光,寒意凛然。

    才八斗巍然不动,三尺青锋悬与空中,在他面门寸毫难进,剑身不断颤抖。“云门山十二城楼来的剑确实不错。”他两指轻弹,一声脆响飞剑强归于鞘。

    黑衫女孩握住剑鞘的手掌淌出血线,目光凝重,暗自准备随时寄出那柄从未露于人前的飞剑。

    可对方递出心惊胆魄的一指,使人寒噤,一道光华击中胸口。黑衫少女倒地翻滚,胸口如同遭受万斤巨石撞击,若非体魄强横此际必然胸穿肚烂,而不是断几根骨头,经脉巨震这么简单。

    少女翻起身子,背靠着泥墙,重重的咳血。黑色斗笠下的俊秀容颜,看不出表情。

    寂静的小巷,空无一人。

    “家底丰厚当真是不一样,竟然在这里出手。”少女虽然重伤,但是嗓音依旧清亮。

    “不值一提。”

    “你觉得能在这里杀了我?”

    “应该不能,不过我有出手的道理。”

    “出手以后再谈道理,当真是才高八斗。”

    “诶,读书人岂能这般蛮横。”

    “你们浩然天下那群狗屁读书人的道理,不就是顺道者昌,逆道者亡吗?终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才八斗没有恼怒,轻轻笑了起来并没有嘲弄之意。“我知道你们这些执剑者对我们这些读书人有怨气,尤其是云门山十二城楼的剑修,不过我相信有一天会发生一些改变。”

    黑衫少女早已悄悄运气调息,稍有余力之后抓起一把泥浆就砸了过去,乘机越过泥墙逃了出去。

    “嘿,臭丫头,这么浑的?”才八斗声音尖起。抖了抖一身泥,实在整不干净只好以修为震去,儒衫再次一尘不染。

    茫茫海域中,天下十圣之一才八斗,由十四境的通天修为跌落十境。面色从容,云淡风轻,依然意气非常。

    老秀才皱了皱眉,深深的叹了口气。

    街上卖药算卦的老道猛然惊醒,打了个寒颤,“是谁害我!”连忙急急忙忙收摊要走,忽然不知何处窜出一位黑衫少女,倒在他的脚下,扯着他的一角道袍,意识模糊。

    老道儿更加心慌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元始天尊与诸圣贤亿万众,老道儿我虚心向道,修为浅薄……就饶了我吧!勿观……勿观……。”忽然,道人的脚踝被女子最后一点几点抓住。

    老道大惊失色,慌忙跺脚,如何也甩不开这少女的手。一脸崩溃,坐了下来,“老道儿我云游四方,履行众善,施恩布德,这么大个因果砸来,这不是要了老命吗?我凄风苦雨,三餐不饱,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被狗咬,这……我很累的。去你娘的!到底是谁?”

    已经语无伦次的老道儿,哭丧着脸,生无可恋。“姓元的你大爷,你好歹是镇守一方天地的大能,老道儿我道行微末,挑不起这担子……。”

    “姑奶奶,小祖宗,活菩萨诶,你大发慈悲放过贫道好不好……,回头咱给你找一个藏风聚水的宝地,保证风水极好,你若是瞧不上九大王朝的皇陵也任你挑如何?”老道儿弯下身子,伸手掰开少女的手。

    四下无人,嗖的一声,三尺青锋脱鞘悬空,直抵老道儿眉心。

    道人一缩手,整理衣衫,正色道:“贫道广修善德,岂能见死不救?况且人非木石,怎能无情。”

    老道儿收了摊,一张脸皱成一团。“干你娘的!别让我查出来是谁,这笔账没个千儿八百年算不清,你奶奶的!”

    “我一个人也救不了她啊!麻烦!……小镇东头有一颗活得比我还长的绿柳树,它的柳尖儿能吊住她的一口气不散,虽然只是伤了身子,但是还是致命,你去。”

    三尺青锋犹豫不决。

    “我去也行,只怕还没回来她就死透了。”

    三尺青锋,嗖的一声遁去。

    “还得找个帮手啊!这救人啊!也是个技术活,为了不让你的境界耽搁让老道儿我再沾染因果,还得好好给你找户人家。”

    老道儿神哉哉的掐指,也不知道真有道行还是胡乱一通。“陈家,不行陈家那婆娘凶得很,生了个金贵的儿子不说,外边遇见她那大姑娘也是天大的麻烦。……那就洛家,洛家也不行,虽然救人要紧也不能害人。……那就王家,王家祖荫福德深厚已有机缘。……马家,马家不行,到时候指不定被那些杀猪的捅城窟窿。”老道不停地念念有词,面部表情不断变换。

    “我的个娘啊!都说了贫道修为浅,担不起重任,有了……。”老道儿连忙找了一辆破旧木板车,将黑衫少女抬了上去,用稻草遮得严严实实,像拖着一俱死尸。

    “有言在先,老道儿这事儿得听我的。如果不行,大不了鱼死网破,看你舍不舍得你主子撂在这。”

    三尺青锋震了震剑身,全是回应。

    “这还差不多,元藏机你大爷的我在你家门口被人阴了,你娘的屁也不放一个,算你狠!”老道儿,心念传声,声如洪钟,骂骂咧咧。

    一处宅子里的元藏机装聋作哑,不发一眼,心底乐得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一个老道儿拖着破旧不堪感觉随时会散架的木板车,走街串巷,在掐算的人户里游走,皆是吃了闭门羹。“诶,看来不是人人都同贫道一般,宅心仁厚啊!”

    三尺青锋似乎有些急了,不断争鸣。

    “莫急!莫急!贫道既然答应了她便死不了。不像有些老王八蛋,心如铁石,见死不救!姑娘啊,虽然对方不是富贵人家,但是小命要紧。可不是老道儿我害怕耗费精力,嫌麻烦,实在是人家不待见我们。”老道儿又继续拖着木板车。

    老道儿拖着木板车拐进一条狭长的巷子,来到一处门衰祚薄的老宅,停在栏栅外喊“顾长洲,顾长洲……。”

    单薄少年推门而出,衣衫褴褛腰间挂着个精致养剑葫。

    他在街上见过老道儿,只轻言细语的道:“什么事?”

    “大事,救命的大事。”老道儿掀开盖住少女的稻草。

    顾长洲一看这人一身衣袖浸血,气息微弱,“快抬进屋。”

    少年与老道儿合力将黑衫少女抬了进屋,放在木床上。“她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不知道,半路上捡的。这镇上走了个遍没人搭理,想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老道儿盯着顾长洲腰间的养剑葫,笑嘻嘻道:“你这葫芦真漂亮,卖给我怎么样?只要你开个价,多少我都出得起。”

    “不卖!”

    “顾长洲,你看你都穷成啥样了?换点银钱修修房子,买身像样的衣服,不好啊!”老道巧言令色道。

    “你再说这个就把人抬走。”顾长洲语气坚决。

    “行,你牛!”老道儿不再说。

    “她的伤需要人照顾,骨头我接好了,右手手臂的伤口需要处理,这点活难不倒你。我给你开个方子,按照上面去抓药,几副下去个把月保她生龙活虎。”

    顾长洲接过方子,小心收好。

    “有几味药稀少不过杜老板的药铺啥药没有,老道儿我啊!只能做到如此了,她的手臂外伤需要尽快处理,不然同样致命。”老道儿起身出门。

    顾长洲掀开碍事的斗笠,才发现是一位天生丽质的少女。“等等!”

    老道儿,定住身子。“怎么?”

    顾长洲走到老道儿身旁,“谁给她换衣服?”

    “你啊!我可是修道之人。”

    “她可带着剑!”

    “顾长洲,生死事大,拖不得啊!”老道儿道。

    三尺青锋被强行封于剑鞘,老道儿极力压制。

    “你说她醒了,我会不会挨揍。”顾长洲的脸上从未有过的郑重之色。

    “应该不会,你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揍不揍你不说,再等一会可真醒不过来了。”

    顾长洲没办法,硬着头皮去给少女褪了衣衫,处理了伤口。又从破旧的柜子里拿出一件自己一直舍不得的长衫为其换上。

    回头发现老道儿已经走了,顾长洲关上门,连忙往药铺去。临走时偷偷瞧了瞧有没有人,他担心被马苦玄或者那几个发现,存心捣乱害了少女。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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