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格局与追问
第230章格局与追问
大皇子沉默了。
皇家无情。
有史以来,因为谋逆之名,被幽禁,被处死的皇子不在少数。
等到那个时候,当真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别说一年的进账了,便是整个于家,都得被抄家。
那时候,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您说的对,这点银子,的确不应过分纠结,是云安格局小了。”
于卓诚满意的点了点头。
“银子的事情既然说完了,那接下来,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这一桩,是三皇子。”
屋内没有其他人,可于卓诚依旧压低了声音。
“今日咱们借着大火之事试探,可见,外祖父此前得到的消息,并不是错的。等到场的时候,派去的杀手已经惨死,但中间又并没有其他人出现,所以那人必定是谢云衍所杀。这样一个人在宫中,就像一匹黑暗中的狼,随时都有可能突然窜出来,狠咬你一口。”
“所以我担心的第一点,是今日我咄咄相逼,万一逼得谢云衍急了,对你下手。之后的日子,云安,你切记要小心仔细。”
“不过如今陛下已经答应,会好好彻查谢云衍在姜国的行事,一旦找到证据,坐实了他的罪状,云安,到时候你就不必过多忧心了。”
周帝宫中有暗卫,皇子身边,也有各自的侍卫。
早在几年前,于卓诚就重金悬赏,招了一批高手,体贴随护大皇子。
所以只要谢云安不落单,于卓诚并不担心自己这个宝贝外孙会有性命之忧。
“还有第二件事,是和你的婚事有关。”
“婚事?”
谢云安腾的一下站起来,“怎么又和婚事有关了?”
“你且坐下,莫心急。”
于卓诚招了招手,“这件事是这样的……”
于卓诚按照将先前周帝的那套说辞,将赐婚的事情说了,而后又把刚才从福全公公那里套来的话一并说完。
“若是你和老二一并说亲,想必用不了多久,皇后那边也会得到消息。你在宫里长大,应当知道,一个身份尊贵的妻子,会给你之后要走的路,带来多大的助力。”
“朝中有适龄女儿的勋贵大臣,就只有那么几户,到时候二皇子那边肯定少不了要跟你争夺。如今我们早一步得到消息,就应该抓住时机,免得落了下乘,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于卓诚说完这些话,谢云安想了想。
“其实我倒也无所谓,能娶到漂亮的最好,娶不到,那就选脾气好点的,这样一来,我就算出去喝花酒找姑娘,也能省得很多麻烦。”
谢云安此话一出,气得于卓诚当即给他脑门敲了一下。
“说什么浑话呢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一说,要放到外头去,哪家赶把自家女儿嫁给你!”
瞪了外孙一眼,于卓诚开始苦口婆心劝导:“娶妻当娶贤,且要看女方家世,只看样貌,那哪能成得了大事?更何况,云安,你若真有一日,能登上那位子,这协理后宫的后位,怎能是一个花花架子?”
“反正这事你就不用管了,等明儿一早,我就和你母妃去商量,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以往那些清流勋贵,都瞧不起咱们,总觉得你外祖父我是一介商户,好似连带着你和你母亲,都低人一等似的。”
“如今我倒是要让他们好好瞧瞧,看看对陛下来说,谁更重要——你和二皇子俩人都犯了错处,如今你的禁足解了,他的没有,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于卓诚觉得一切全都大局在握。
谢云安被教训一通,也不好再乱说,只能闭嘴,老老实实听教导。
-
这一夜,宫中腥风血雨。
可宫外,却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等姜南微和慕寒渊收到消息,动身前往锦绣阁,已是第二日中午。
于卓诚刚从宫中回来。
内宫失火不是小事。
尤其被烧的还是大皇子的寝宫。
所以这些传闻,倒是比于卓诚回来的早。
楼上包间,下人领着二人入内,刚进屋,便有伺候的下人给姜南微和慕寒渊添上茶水。
于卓诚挥了挥手,屋里伺候的人,顿时全都规规矩矩的退下。
屋里加上于卓诚,只剩下三个人。
姜南微拿起茶盏,在鼻前轻轻嗅了嗅,而后抬眼看向于卓诚。
“我观于老板面色红润,看来昨夜颇为顺利。”
昨晚黑衣人纵火,外加逃窜试探谢云衍的计划,是姜南微出的,于卓诚只是一个践行者。
当然,在践行的过程中,擅自做主,加了一些改动,这才导致差点折在谋反的边缘。
所以这并不怪姜南微。
就目前的整体结果来看,姜南微的计划,是奏效了的。
“今日请魏公子兄弟二人来,实不相瞒,为的正是这件事。”
于卓诚从桌案后走了出来,“魏公子料事如神,昨夜一切,确如公子谋算,也正因此,今日在下除了亲自感谢二位,也是还想与魏公子再做一个交易。”
说完这话,于卓诚伸手,打开桌子上的锦盒。
那枚当初被相中的八宝玲珑珠,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这是先前允诺公子的东西,请公子先行验看。”
姜南微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于老板爽快,在下相信您的为人。”
如此说,只因姜南微知道,于卓诚还有求于她。
也正因此,那八宝玲珑珠,压根不可能作假。
“您且说说,想和在下再做什么交易。”
于卓诚将锦盒扣上,放到姜南微手边,然后后退两步,拱了拱手。
“魏公子是聪明人,那在下也不绕弯子了,昨日之事,尚有一些变动。”
说着,于卓诚将周帝对谢云衍的态度说了。
“诚如公子所说,三皇子是聪明人,可他太聪明了,最后老夫就算再恳切,听到陛下耳中,也好似变成老夫为了大皇子,故意构陷皇子一般。但若不彻底铲除此人,老夫又不得安心,所以老夫希望,魏公子能将知道的事情,再说说,若当真有用,条件随便你们提。”
二皇子的狠辣和心机,实在明面上,尚且可以防。
但三皇子却是蛰伏,防不胜防。
自从昨日之后,每次于卓诚想到谢云衍,眼皮就止不住的跳。
思来想去,还是要除之而后快。
“于老板做事爽快,能割爱赠宝,已是难得。也罢,在下就再送于老板一些消息,至于这交易,就不必了,只要于老板能兑现前日约定,尽快送我们兄弟二人上船,从周返姜便是。毕竟家中长辈寿诞在即,再晚,我们兄弟可就要误事了!”
姜南微的诉求,是早先就和于卓诚说好的,因此并不出奇。
于卓诚连连应承之后,扬声喊来孙掌事。
“最快一趟离开帝都,前往白州码头的船是什么时候?”
孙掌事略一思索:“回东家,是在两个时辰之后。再有,便是明日一早。”
于卓诚看向姜南微:“魏公子?”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那艘船吧!”
“行!孙掌事,安排魏家两位公子,两个时辰后,随船前往大姜!”
“是,东家,小的这就去!”
孙掌事里开口,于卓诚满怀期待的看向姜南微。
姜南微也不吝啬,伸手在杯中茶水中一点,然后在桌面上一笔一划的写起来。
“孙老板不是想知道,关于这位三皇子更多的消息吗?他背后的人——不,确切的说,是辅佐他的人,正是此人。”
话音落下,一个水痕写就的“柳”字,也出现在桌上。
于卓诚瞳孔一缩。
“柳程英?!这怎么可能!”
“魏公子,你会不会搞错了!”
大周武将有二。
其一,是皇后的母族,神武大将军盛家。
其二,便是明武大将军,柳程英。
与盛家外戚的身份不同,柳程英起于微时,并无靠山,也无依靠。
所以一直以来,官职虽然比盛大将军略孙一筹,但在周帝面前,却更受信任与宠爱。
一直以来,大皇子一脉,为了与二皇子制衡,竭尽全力拉拢柳程英。
柳家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柳程英的义女叶灼华,却成为安乐公主的贴身女护,这足以证明,柳家已然站在了大皇子一面。
而且这些年来,柳程英也的确帮大皇子一脉,做过不少事。
包括前些日子,柳程英的义子,周祈晟惨死,大皇子一脉为了帮柳程英出气,在朝堂上多番要求周帝严惩三皇子谢云衍。
可是现在,魏江在说什么?
他竟然说,柳程英,是三皇子的人?
“哈哈哈哈哈……”
于卓诚没忍住,笑出声来,“魏公子,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和于老板开玩笑。”
姜南微神色认真。
“于老板难道真的以为,柳程英是你们的人?若真是如此,您不妨好好想想,这些年来,他可有明确的站队过?哪一次看似为了大皇子好的事情,不是因为恰好这些事,大皇子并没有做错。任何公正客观的决断,都应该是站在大皇子这一边?”
“于老板可以不相信在下的话,但您或许不知,当初三皇子在姜国攀附上长公主姜南微之前,是在华阳大长公主府上做事,而柳程英,恰好与华阳大长公主密谋合作,意图协助华阳大长公主,参与姜国两位藩王谋逆之事。”
“后来华阳大长公主输给了姜南微,藩王之事,也得到解决,柳程英和华阳的合作,才不得不暂停。”
“若柳程英真是你们的人,这件事,为什么三皇子知道,姜国上都城的不少人知道,可唯独你们大周,陛下不知,您这位柳大将军的盟友,也不知?”
说完这话,姜南微站起身。
“该说的,魏某已经说完,于老板若是不信,也可以尽管去打听,看看在下所说是真是假。只是于老板若要动手,还得尽快。否则周帝寿诞在即,明武大将军柳程英定会从边关赶回帝都,来给你们陛下拜寿。”
“三皇子如今已经藏不住了,接下来必定也不会再藏拙,若是在柳程英赶回来之前,不解决这位三皇子,那等他回来之后,你们若是再想动手,只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说完这话,姜南微拿起桌上的锦盒,对着于卓诚拱了拱手。
慕寒渊也站起来,与于卓诚作别。
“等等,魏公子且慢!”
于卓诚上前一步,拦住二人,“在下还有两个疑惑,还想请公子代为解答。”
“于老板且说。”
“第一,若你所言非虚,柳程英为什么要帮三皇子?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三皇子的人的?”
姜南微笑了起来:“柳大将军迄今为止,义子义女收了不少,可亲生的却没一个,甚至连娶亲也不曾,您说,男子这样做,会是为了什么?于老板如是有心,查一查柳将军的过往,再查一查三皇子的生母,就知道答案了。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在下可就一点都不知了。”
于卓诚没想到,柳程英还有这样一桩密事。
若这个叫魏江的所言非虚,那查证起来,应当不难。
“多谢魏公子,这第二件事,是你方才所说,下手要趁早。可你也知道,如今宫中刚有黑衣人纵火,守卫森严,三皇子功夫也不弱,暗杀的法子,只怕行不通了。可向陛下进言的法子,也行不通,毕竟他最厌恶结党营私,手足相残……”
于卓诚也知道,早下手,早心安。
可现在压根没有妥帖的法子。
事实上,他拿这样的问题来问魏江这个年轻人,也是被逼急了没法子。
所以才一时脑热,问了出来。
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
“任何君王,都不喜欢手足相残,他们希望,皇室骨肉能相亲相爱。可任何君王,绝对不能忍受的,是子嗣谋逆,因为他们不能忍受,子孙大逆不道,更不能忍受自己的皇权受到挑战。”
“大皇子和三皇子斗,包括您昨夜种种,是前者,所以周帝不喜;可若是三皇子犯的错处,是后者呢?谁还能护得了他?如果恰好柳大将军也是为了后者呢?皇子,武将,私自勾结,甚至这武将还时时难忘皇子生母,您说,多疑的帝王,又会如何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