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我想带你们回家
妇人掩面激动地咳嗽了好几声,身体虚弱,迎风要倒下的模样,沉白连忙把人扶着。
她瞧了一眼月桃,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扶着妇人回了房间,里头是浓重的药味。跟她聊了两句。沉白知道她的名字叫,窈娘。
讹兔化形之后,本来可以拥有比人类还要长的寿岁,但是窈娘的情况却是意外的特殊。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不少。只不过能从那个里面逃出来的少之又少。”窈娘咳嗽了好几声,才又开始絮絮叨叨。
“月桃大人之前占卜,说是很快就有一个可以拯救咱们褶裙苦命讹兔的大人出现,没想到是你这么个刚刚化形的。”
沉白眨眨眼,这个时候她丝毫不避讳窈娘,看着月桃,眼神里满是震惊,“我?拯救他们?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窈娘似乎对沉白的举措也不明所以,看了一会儿沉白,又看着月桃。
月桃张了嘴又闭上,颇为尴尬的挠挠头。
好一会儿,他摸了摸鼻尖,心虚地解释了:“两年前,同阿月占卜的时候,也同时卜了一下讹兔的未来。那个时候卜出讹兔的未来在于个一人一兔身上。”他顿了下,看着沉白无语的目光,继续说:“之前并不知道是你,今日你化形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就是你。水纹的眉心,对于咱们讹兔来说,是很特别的。”
“开始与结束都始终一致。”这是当时占卜出来的谶言。
相传在讹兔的家园,最初的化形的那一只额头就是水滴的纹饰,正是她寻找到了讹兔得以化形的方法。如今沉白再一次出现,正是应验了这一句话。
月桃这边解释了,窈娘也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与青楼红楼的部分讹兔一样,缔结了契约之后主人死了,又无法再契约下一个,只能委身红楼了此一生。
没想到的是她因为抗拒,被带进了一个让她噩梦一生的地方。
那里拿讹兔的心脏做法器,用他们的血液做药引,从头到脚榨干他们所有的价值。
窈娘的心脏也是那个时候被掏走了的,一次守班护卫喝多了,趁着换班的机会,她才跑了出来。又偶遇了月桃,在他的帮助下,才住在了这么一个破落的院子里面,躲避着世人。
楼里想她这样拒绝接客和表演的,都会被送去地底的那个噩梦所在,拔干他们身上所有的价值。
沉白听完她的故事,气得直发抖。
人类的恶意,竟然已经被放大到这样的地步了。京都所在,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不是一个两个小小的勾栏瓦舍可以做到的,背后肯定是有更高城府的人在操纵着这一切。
“我见过一个人,海幻寺的一个五品官吏。不过我逃出来之后,他就离奇暴毙了。”
这都不用想,肯定是杀人灭口了。不过既然窈娘在里面见过海幻寺的人,那这背后的利益者,肯定有海幻寺,小小一个海幻寺,不足以在京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买卖还不怕被发现,只怕涉及到朝局更高的所在。
沉白思之此处,不由得想到她和肖景两个人对此次主线任务最初的第一感觉,太简单了。
此时看来,哪里简单,根本太不简单了。
一个是要改变整个朝代的大势所趋,另一个是要动了千千万万的利益者蛋糕。稍有不慎,两个人就可能直接交代在这最后一个世界里面了。
“其实这里并不只是窈娘的住所,更是相当于讹兔的一个情报收集点。”
月桃等到沉白消化完从窈娘这边得知到的讹兔目前的遭遇之后,才把自己带沉白前来的真正目的告知。
他们也不只是一味的只知道服软妥协,海国的讹兔里还是有记得灵魂深处的愿望和想要回家的,在月桃和窈娘的组织下,形成了如今的情报网。
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找寻回家的路。
这倒也能给沉白提供一些帮助。
“想好了吗?你说的带他们回家,这样的话,还作数吗?”
没有丝毫平时说话的不着调,沉白看见他的的眼镜里面是无比的认真。
离床不远的炉子上架着一个破罐子,里头的药咕噜噜作响,缺了个口的瓦盖十分瞩目,浓郁的苦味蔓延在整个屋子里面。
旧布残褥裹着面如纸色的窈娘,她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希望,没有渴求,没有半点儿勉强。
沉白想这个时候如果她选择退却,她也不会有半点儿怨言。
“我想带你们回家。”
这句话从沉白口里说出来,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绽放出了笑容。
不仅仅是因为任务,也是因为沉白此时身为讹兔,了解到讹兔的遭遇之后萌生的祈愿。
这群本该在在家园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兔子们,被美好的向往带离家园,又轻信于人类,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太可怜了。
月桃从身上拿出一把钥匙跟一个金匣子。
钥匙是开启海岸巨洞的钥匙,里面有一艘坚实的海船,可以供他们在海上航行。
金匣子是从先祖手上流传下来的宝贝,一共是一对。
匣子有双层,两个匣子可以当做一个通信的道具。另一个在窈娘手里。
月桃介绍完匣子的作用,沉白就想到了《哈利波特》里面的那个消失柜。可以相通,不过只有巴掌大小,除了放些小物件信纸以外放不了其他的东西就是了。
“关于地下场所,应该再过几天就有新的消息了。根据月桃大人的猜测,恐怕整个海幻寺都脱不了干系。”
沉白正式接手了月桃手里的东西,也就相当于成了整个敢于反抗人类的讹兔门的首领。窈娘把底下探查到的最新消息告知。
“如果海幻寺整个府衙都参与了的话,那有理由怀疑,契约者一死,你们无法再行契约的举措在小的时候身体就被埋下了种子。”
是的,海国所有的讹兔,都是从海幻寺出来的,要想在这些讹兔身上动手脚,没有那个比海幻寺更具有作案条件了。
但是,海幻寺所有对于讹兔施加的符文禁锢,都应该是来自于星轨台历代研制出来的才对。
难不成?星轨台也参与了这场长达数百年对讹兔的剥削?
“不会!”月桃仿佛知道沉白在想什么,一口否定了沉白的猜测,“历代国师的准则就是不涉朝政,以及保护讹兔。如果没有国师的存在,讹兔的遭遇只会更惨。”
月桃说的不无道理,沉白又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阿月对朝局时政并不关心,除了占卜以外什么事情都甚少参与。但是她的那位小徒弟可不太一样。”月桃意有所指,勾起嘴角一抹浅笑,饱含深意地提起肖景来,“国师不涉朝政数百年的规矩,怕就要在他这里打破了?沉白,你说会不会?”
“他也想改变这一切。”沉白替肖景解释,不想让他们误会肖景与那些幕后之人是一样的,“如果朝局真的因为他而改变,对咱们来说也是利大于弊,不是吗?”
月桃没有回答,抱着双肩,只看着沉白的眼睛。
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向窈娘告辞。
“我们回宫吧。出来得也很久了。”
天空的太阳向西走了一会儿,两个人也确实应该回去了,被发现随意出来的话,也不好交代。
今日月桃偷溜出宫是熟练得很,不知道以前他是怎么应对的,一直没有被发现。
走到门口,沉白忽然转身,有进了屋,低头伏在窈娘的耳朵边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窈娘点点头,沉白这才又出去了。跟着月桃上了马车,不紧不慢地向皇宫内赶去。
“你跟窈娘说了什么?”
沉白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月桃又问了一句。
宫门已近,穿过这道门往前再过一道角门就是星轨台了。
这个时候是烈日刚过,日头有些偏移,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透过车窗,能看到不少的宫人来歪,偶尔还有几位身着绯红紫袍的大人从议事的宫宇之中出来经过这道宫门回家。
一抹白色的俊俏身影站立在花红柳绿之间格外的显眼。高束的发冠是银器镶嵌了一块玉石,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来的光辉夺目但不刺眼,银丝在白袍上勾勒出隐晦的花纹。
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相貌好看,意外之中的古装扮相更加好看了。
沉白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在月桃伸手出来的时候,她回头,十分敷衍地说了句话:“只是让窈娘不要告诉其他人我的存在而已。”
讹兔,擅说谎,同时也擅长分辨谎言。
沉白的这句话,已经不需要分辨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在说谎!她就是在搪塞自己。
“沉白!”算了,月桃看着头也不回跑向肖景的沉白背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还是先回星轨台吧,估计阿月已经在房间了,看到自己不在,不知道会不会着急?
肖景正在同海幻寺的季寺卿说话,遥遥就看到了下马车冲着他过来的沉白,眼神越过季寺卿,望向沉白的身影。
“没想到国师不仅契约上了讹兔,竟然也化成了人形。”季寺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出了沉白讹兔的身份。“恭喜国师。”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沉白就是肖景带着的那一只就是了。
“客气了。不过还未曾教导好,有失礼仪了。在下就先告辞了。”肖景收回了目光,不苟言笑的冲着季寺卿告辞。
一个往这边跑,一个往那边走,很快两个人就对上了。
“怎么样?出宫有收货吗?”
阳光下,虽然日头西斜,但是暑气仍在,跑这么一会儿,额头就已经有细密的汗珠留下来了。
肖景掏出袖口的手帕,十分自然地按在她的头上。似乎是兔型的时候被照顾惯了,沉白也没抗拒,仍由他的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擦拭。
逆着光,他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金色的薄纱,让人不由得想多看几眼。
“我觉得,你还挺好看的。”沉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肖景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点点头,笑了出来。
而后拉着她往星轨台的方向走去,不在日头下受折磨。
“我发现,你真的很颜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难道不喜欢好看的?”
“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