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家
这一晚，程简延像是不知疲倦。
叶明卉累得发不出声音，只剩嘴唇翕动。
“你喜欢我？”程简延在她耳边不停地问。
他们贴的如此近，叶明卉攀着他宽阔的肩，看不见他的脸，只有耳边的喘气声和细密的汗。
她开始还能回答，后来连点头的气力都没了，程简延却没打算放过她，一直纠结于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个话题。
最后关头，他停下来，撑起身看她，眼尾微红，漆黑深邃的眼眸倒映着她，他问：“你喜欢我？”
“是。”叶明卉嗓音喑哑。
“那你会不会陪我去死？”他神色认真。
叶明卉一时无法分辨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她搂住他笑：“我陪你好好活着。”
程简延眼里的锋利褪去几分，像是失了焦距，转而浮现的是不安的迷茫，他又附上去。
结束后，叶明卉还没来得及推身上压着的‘大山’，他迅速起身进了浴室，出来后抱着不愿动弹的叶明卉进去清理。
叶明卉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明天我要早起，你起来的时候叫我”
叶明卉是睡到自然醒的，身上绵软无力，看手机才知道已经是下午了，她赶忙起来把答辩的ppt发给导师。
她发了几个消息给程简延，后者没响应。
昨天的衣裙还挂在床尾，已经脏了，她正琢磨着要穿哪件裙子，手机铃响，华少嘉打来的，问她在哪儿，要不要一起去外祖家。
免费的司机干嘛拒绝，叶明卉给他发了个地址，又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衣橱前思考搭配。
两个小时后，华少嘉瞪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叶明卉，没好气地说：“我说大姐，你又不是去相亲，折腾这么久！你是故意整我呢是吧？”
“废什么话，没那闲工夫整你。”叶明卉乜他。
华少嘉切了声，又幸灾乐祸地说：“你怎么住城中村来了，你爸破产了？”
“没那么好的事儿。”叶明卉划着手机，“断绝父女关系了。”
“呦喂，那就是只有你破产了。”华少嘉笑得开心。
笑够了他又抽空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儿，你不是还有你妈那个大财主吗。”
华少嘉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是不知道周黎琳对叶明卉的态度，他尴尬地瞥了眼旁边的叶明卉，对上她凉飕飕的眼神，他习惯性地拿手虚挡着：“我开车呢，你别闹啊！”
“那你就好好开车，学会闭嘴。”叶明卉说。
华少嘉的手机屏幕亮起，叶明卉下意识看了眼，屏幕是张女孩弹吉他的照片，女孩侧着脸低着脑袋，华少嘉飞快将手机反盖上，脸上有些不自然。
叶明卉总觉得屏幕上的人很熟悉，但没看清脸也就没多想。
她突然想到些事儿，问华少嘉：“问你个事儿，你知道周家有个姓程的司机吗？”
叶明卉见华少嘉紧抿着嘴巴，不耐烦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啧，说话。”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华少嘉嬉皮笑脸，又问，“什么司机？”
“姓程的，禾字旁的程。”
“姓程的司机？姓程的”华少嘉想着，渐渐收了笑，神情变得不自然，“你问这个干嘛？”
“你管我问了干嘛，你认不认识，可能是周黎琳的司机。”叶明卉说。
华少嘉像松了一口气，说：“你妈的司机我哪知道，待会儿你问她秘书不就得了。”
叶明卉想起来周黎琳向来很少出席家庭聚会，一般华少嘉和周依依的生日，她都是让秘书来送礼物表示一下。
“外婆昨天打电话给我，骂你连亲妹妹的生日都不来参加，怎么今天改变主意了？”叶明卉伸着脑袋看向空空如也的后座，“没准备礼物？”
华少嘉不以为意：“你准备了？”
“红包啊。”叶明卉说，“你和我比什么，你是她亲哥。”
叶明卉一直搞不懂，华少嘉从小就不喜欢他亲妹妹，小时候情绪藏不住，嫌弃都表现在脸上。
她的理解是周依依出生那一年，他俩的爸妈离婚了，周黎慧又把精力全部放在周依依身上，所以华少嘉心理不平衡？
华少嘉神色淡淡：“和你一样，发个红包呗。”
叶明卉的外公把公司交给小女儿周黎琳后，深居简出起来，住的地方也远离喧嚣，郊外的伴山别墅，依山临水的中式古韵建筑，住在里面的不止有钱。
到了地方，外婆笑着迎上来，让他们先去和在后院栽花的外公打声招呼，再来洗手吃水果。
外婆黎婉娥是个和蔼的妇人，几乎见谁都笑脸相迎，外公周忠清是典型的大家长形象，威严凛然不苟言笑，七十多岁的老人，依旧精神矍铄目光凌厉，在商场叱咤多年的人物，和他对视也难免紧张。
周忠清正在后院嫁接桃枝，俩人打完招呼，他嗯了声，叫住了叶明卉。
这让叶明卉很惊讶，他们和周忠清的对话不多，周忠清平时不会主动找他们，他和孙辈之间除了日常简单问候，待在一起最久的时候就是小时候俩人打架，被抓到他的书房里罚站，他在一旁练书法。
华少嘉也感到意外，挑了挑眉进了客厅。
叶明卉恭顺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带着棉布手套固定枝叶，半晌周忠清才开口：“快毕业了？”
“嗯对，这周论文答辩。”
“接下来什么打算？”周忠清的视线始终没停留在她身上。
叶明卉说：“去公司实习。”
“叶旭华的公司？”周忠清破天荒地提起了叶旭华。
叶明卉困惑不已，还是老实回答：“我不进叶氏，他也不让我插手。”
周忠清直起身摘下手套，看向她：“想进川远吗？”
“周我妈她”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意思？”周忠清打断她。
叶明卉深吸一口气，说：“我想，就算不进川远，我也打算进别的企业历练。”
周忠清神色不变，看不出他什么意思，他嗯了声，又问：“听说叶旭华给你找的婚事泡汤了？”
“是。”叶明卉身体一僵。
“那就好。”周忠清转过身收拾地上的残枝，他说，“和叶家断干净。”
“是什么？”叶明卉不确定地问。
周忠清也不多解释，挥挥手示意她进去。
周忠清的话让她不敢确定，但她心底莫名有一种隐隐的悸动。
黎婉娥给叶明卉一个高脚碗，里面是洗好的车厘子和草莓，她说姨妈去接表妹放学了，马上到，又边喊着不知道遛到哪儿去了的华少嘉。
叶明华托着碗，站在二楼的环形走廊上，倚着红木栏杆朝下望，手上一空，旁边的华少嘉拿着碗，背靠栏杆往嘴里塞了个草莓。
“老爷子和你说了什么？”他问。
“要我进川远。”叶明卉如实说，想抢回水果，却抓了个空。
华少嘉也不意外：“那我得提前抱紧你这个未来富婆的大腿啊。”
“怎么，真不打算继承你家产业？”叶明卉笑着问。
“没兴趣。”华少嘉挑着碗里长的好看的草莓，“我还有个哥呢，轮不到我继承。”
叶明卉哦了声，想到了华少嘉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她前姨夫第一任妻子的孩子，周黎慧离婚那段时间，她听家里的佣人们八卦，说周黎慧是因为受不了丈夫忘不掉离世的前妻，对前妻的孩子太好，胜过她和华少嘉，所以伤心过度才选择离婚。
叶明卉倒是不太相信，她又不是没见过周黎慧和她前夫相处的样子，俩人跟陌生人似的，坐在一起吃饭倒不像是夫妻，像是家里被逼着拉来相亲的。
“不过你进川远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华少嘉说。
“你又知道了？”叶明卉瞥他。
华少嘉挑眉：“那当然，你妈这么多年就你这一个女儿，而且还有个事儿你肯定不知道”
他突然神秘兮兮道：“你别看老爷子对外婆是百依百顺，但年轻时在外面的荒唐可真不少，男人没钱都在外彩旗飘飘，更何况事业有成的男人呢。”
“你怎么知道？”叶明卉皱眉。
“我小时候看过啊，彩旗都到家里来叫嚣了，说给老爷子生了个带把儿的，一副要逼正宫下台的样子，你别看咱家老太太成天跟个笑面佛似的，那都是笑里藏刀啊，不动声色就解决了这事儿，老爷子也是默许，不过亲生儿子她肯定是动不了的。”
华少嘉拍她的肩膀：“川远的继承人必须得是咱家的，你妈还是有危机感的，所以你就等着你妈来找你吧。”
“你是不是忘了个人？”叶明卉轻哂。
“谁？”华少嘉愣了愣。
他顺着叶明卉的视线朝下看，前厅的玻璃门被打开，黎婉娥笑着迎了上去：“咱们的小寿星来了啊，依依累了吧，上楼放书包下来吃水果。”
周依依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脸上没什么表情，刚上高中的小姑娘，处于青春叛逆期，不好惹，上楼路过叶明卉和华少嘉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进房间甩上了门。
他俩对视了下，华少嘉耸了耸肩说：“你也看到了，小屁孩一个。”
叶明卉笑笑不说话。
门外又进来一个妇人，酒红的披肩卷发，杏色连衣裙，手臂上挽着个爱马仕，她保养的极好，身材苗条皮肤雪白透亮看不出是奔五的妇人，倒像是三十五加的。
“姨妈。”叶明卉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周黎慧抬头，墨镜推上额头，手上的钻戒熠熠闪动，她勾了勾唇作为表示，又看向旁边的华少嘉。
华少嘉当没看到，离开走廊，周黎慧脸上僵了僵，没说话，去后院找周忠清去了。
饭桌前，阿姨们上好菜，他们等周忠清坐下后才入位。平时饭桌上有规矩，食不言，但今天是周依依的生日，黎婉娥笑着调动气氛，可寿星却神色淡淡提不起兴趣。
周黎慧瞪了眼身边的周依依，周依依才拿起饮料敬外公外婆，说些感谢的漂亮话，接着周黎慧像接上了话，直接间接地说着周依依在学校的表现，最近参加的比赛，拿到的冠军，以及高考打算给她报哪所商校。
周依依脸上闪过一阵厌烦，不经意间和叶明卉对视一眼，又赶紧撇过头。
饭吃到一半，周黎慧依旧话如决堤，周忠清也受不了，瞥她一眼：“吃饭吧。”
阿姨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领了进来，男人提着礼盒进来，礼盒外面的袋子精美，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男人是周黎琳的秘书张谦，说是周总有公事抽不出空，让他来送周依依礼物表示心意。
周黎慧脸色沉了下来，周依依接过礼物道了谢，她偷偷朝里看了眼，脸上闪过喜悦，又碍着旁边的周黎慧，很快掩饰了下去。
黎婉娥操心地问了几句，让他叮嘱周黎琳按时吃饭，张谦应着，话说完，张谦还杵在那儿。
周忠清问：“还有什么事儿？”
张谦如实说：“周总让我接叶小姐去见她。”
叶明卉差点被饭呛到，赶忙灌了口水，周黎琳居然会主动见她？真是奇闻。
“既然这样你就去吧。”周忠清朝叶明卉点头。
“好。”叶明卉起身和道别。
她下意识看向周黎慧，周黎慧的脸色果然很不好，黎婉娥倒是异常高兴，让叶明卉等着，叫阿姨给她装了些下午她亲手做的戚风蛋糕在路上吃。
叶明卉直到坐上车，还有些迷糊，问张谦：“她突然见我是因为什么？”
张谦依旧是公式微笑：“叶小姐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