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意识到那是什么, 曲鸢立时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夜间清凉的空气在急剧升温,仿佛出现了个巨大漩涡,迅速将氧气吸收干净, 让人难以透气, 又像有双无形的手, 悄然拉紧弓弦,对准了目标。
蚊帐里干燥又滞闷, 稍微溅点火星儿,便能一点即燃,形成燎原之势。
两人都默契地没出声,刻意压制的呼吸,从交错起伏, 变成了相同的节奏。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咚咚咚, 重锤凿岩壁般,在耳朵里放大了千万倍。
白炽灯无辜亮着, 有几只飞蛾, 在不停地往上面扑。
他越是隐忍, 越是明显。
曲鸢的月经还没干净,有了这层保护,她本该有恃无恐,可是, 又不只有那一种方式。
她指尖蜷缩进掌心,那里有着微微的汗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怎么也擦不完,反而越擦越多。
热源就在旁边, 只要危险没解除,一切都是无济于事。
曲鸢抿了抿唇,轻声问:“你不去处理……”
她的声音被他滚烫的唇堵了回去。
他凭借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在亲她。
激发出了她的征服y。
不该是这样的。在这场游戏里,他是猎物,她才是精心布局的猎人,不应该由他来掌控。
曲鸢夺回了主动权,她像一株半枯的花,寻找到了隐藏密林深处的清泉,用尽全力,贪婪地吸取水分,直到每一片花瓣都重新舒展,绽放。
许久许久后。
蛮横的掠夺结束,兵败如山倒的徐墨凛重获自由,不屈的战旗仍屹立在城门前,他垂眸看了一眼,无声失笑,掀开蚊帐,进卫生间去了。
他没有开灯。
后背倚着墙,白墙刷得潦草,表面起了粒子,粗糙,凹凸不平。
黑暗能藏住很多东西,山风透过小木窗吹进来,在不负责任地助燃,他弯下腰,喉咙里起了火,想
着她,从头到尾。
曲鸢同样在想他,她从蚊帐内探出来,寻找新鲜空气,散热。
满脑子都是——
他。
他的脸、眼皮、耳根,脖颈,全是红的,尤其是嘴唇,简直绝了。
29岁的男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地纯情?稍微欺负一下就……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曲鸢躺回原来的位置,闭上眼,装睡。
鼻间闻到清新的肥皂味,似乎还掺杂着别的什么气息,在狭小空间里形成了干扰,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在卫生间里……她捂着心口,屏息凝神,摒除杂念。
徐墨凛知道她没睡着,靠得更近了些,习惯性去握她的手,曲鸢下意识地回缩,听到他说:“不是这只。”
她秒懂他的意思,耳畔热热的。
不知名的虫鸣声搅乱夜的宁静,碎石一粒粒砸入心湖,因为某个心照不宣的原因,当晚他们都没有睡好,徐墨凛天没亮就起床,拉了把椅子坐在檐下,就着头顶昏黄的灯光,处理电脑里的工作邮件。
曲鸢睡到八点多钟才醒,摸了摸旁边位置,一片凉意,她找遍屋里屋外没见到人,倒是找到了一张贴在桌上的便签纸,龙飞凤舞地写着:上午去勘探地形,尽量中午前回来。早餐在锅里,记得吃。
曲鸢从没想过他交待行程的话,会以这么家常的方式传达给她,但和他的其他举动比起来,没有显得多不寻常,正如在村里人眼中,他们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恩爱夫妻。
她把纸条放回原处,从锅里拿出还有余热的早餐,慢悠悠吃完。
小羊儿知道她这里有很多好吃的,熟门熟路,不请自来,曲鸢打开手机照相机,调到摄像模式,朝它招招手。
小羊儿扭腰摆臀地跑近,急刹车,将下巴压在她手心,歪着脑袋,奶乎乎地“咩咩咩”叫起来。
曲鸢加了个滤镜,把视频发到微博上,花脸小野猫:小仙女们早安,咩~
“单身太久了,看一只羊都觉得眉清目秀的,想狠狠地
rua【点烟】”
“它走路的姿势好有范有木有?!”
“摸仙堡的吉祥物吗?歪头杀!太奶了吧!阔爱到我想去吃羊肉煲了【口水】”
……
小羊儿不知人心险恶,得了曲鸢投喂的三根玉米棒,就欢天喜地地啃进肚子里了。
曲鸢饶有兴致地逗它玩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木篱笆外冒出两个脑袋,然后有一束花从缝隙里塞了进来,在神秘的送花人士走掉之前,她喊住了她们,并招呼进屋里坐。
两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女孩子,瘦瘦小小,皮肤晒得很黑,眼睛大大的,亮如水晶,她们不肯坐,拘谨地肩并肩站着,用害羞、满是善意的目光打量她。
“谢谢你们送我的花,我很喜欢。”曲鸢闻着野花的清香,眉眼微弯,她柔声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们你看我,我看你,好半晌后,稍大的那个鼓起勇气说:“我叫喜欢。”
小的藏在她身后,小声地接道:“我叫欢喜,是妹妹。”
喜欢,欢喜,曲鸢默念着,露出清浅笑容:“你们的名字真好听。”
第一次被人夸名字好听,还是这么漂亮的姐姐,姐妹俩开心极了,笑出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曲鸢给她们拿了些牛奶、巧克力和糖果,起初她们不肯收,受宠若惊地推辞着,拗不过曲鸢的坚持,边向她道谢,边揣进兜里。
曲鸢看姐妹俩实在拘谨紧张,便没多留,将她们送到门口,目送两道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远。
徐总没分配任务,曲鸢偷得浮生半日闲,花瓶换了新水,五颜六色的野花放进去,摆到盛满阳光的窗台上,她关好门,带着相机,准备去拍拍村里的风景。
曲鸢走走停停,穿过鸟鸣此起彼伏的树林,快接近悬崖边时,她看见几只苍鹰俯冲而下,直直地撞向一棵树,绿叶翻动,一团白色物体猛地飞出。
曲鸢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只白色的鹰,通身羽毛白得似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美得
不可思议,然而,它一出现,却遭到了群鹰的攻击。
它们将它团团围住,用尖锐的爪子去撕它,用锋利的鹰喙去啄它,白鹰不甘示弱,奋起抵抗,然而终究寡不敌众,被它们压着从半空坠落地面,丝丝缕缕的鲜血染红了雪羽。
暴行仍未停止。
曲鸢用力拍着手制造出声响,又捡了根树枝,迅速靠近欺凌现场,施虐的苍鹰有所忌惮,但还是凶狠地冲着她发出“啊-啊”声,对峙了几秒,它们一哄而散。
曲鸢单膝跪地,查看白鹰的伤势,好在伤得不算很重,她回住处取了医药箱,为它做简单的止血,清创,用纱布包扎好伤口,像鹰这类猛禽是不轻易亲近人的,可这只白鹰却很乖很配合,她不知道苍鹰们还会不会对它发动第二轮攻击,于是在旁边守着,直到它重新展翅飞回树上的窝巢。
忙活半天,照片没拍多少,还出了一身汗,曲鸢回去洗了个澡,徐墨凛果然赶在中午前回来了,他换下湿透的衬衫,用她剩下的水冲洗干净汗意,随意擦擦,就去做饭了。
门窗都大开着,迎入山野的徐徐清风,两人面对面坐着吃午饭,曲鸢说起上午看到白鹰被围攻的事,他听后,浓睫微垂,语气淡得辨不清情绪:“我之前也见过。”
悬崖下的山谷,本地人称作蛇谷,顾名思义,是蛇类的栖息地,春末夏初时分,它们就会集体出动,村民们不胜其扰。
十几年前,村里出现了苍鹰的踪迹,作为蛇的天敌,它们在峭壁上安家,繁衍生息,从此以后,蛇就被镇压在谷底。
曲鸢难以理解:“那它们为什么会攻击同类?”
“如果,”徐墨凛定定地看着她,“它们并不把它当作同类呢?”
曲鸢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了,白化病的缘故,白鹰生得浑身雪白,在世人眼中的珍稀之物,却为它的种族所不容,被视作血统不纯的异类,驱逐出悬崖峭壁,独自栖于高树上。
曲鸢不
禁有些唏嘘,可也无能为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大自然的法则,非人为可以干预。
吃完午饭,休息片刻,她去睡了个午觉,醒来看天气不错,打算洗洗头发。
村里每家用的是山泉水,经过烈日暴晒,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水温度适中,不冷不热,曲鸢选了树荫下,小水沟旁边的位置,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梳着浓密的长发往下拨,发尾垂进木盆里。
徐墨凛透过窗看到这一幕,走出来:“我帮你。”
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的小臂肌理紧实,他拿了水杯,装满水,沿着她发根往下冲,再挤了适量洗发液,搓出细腻的泡沫,抹到头发上。
曲鸢能感到他的指腹滑过头皮,轻轻地揉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无论平时再怎么养尊处优,男人的指腹总比女孩子的粗糙些,因而带来的触感会更强烈,尤其是碰到她耳朵时。
怎么感觉他洗头发的动作这么熟练?好像洗过无数回似的。
她忽然又想到,昨晚他的手曾经做过什么,热意不自然地沿着面颊扩散开。
反复洗了三遍,泡沫冲净,徐墨凛用毛巾裹住她的满头乌发,轻压着,吸走水分:“好了。”
曲鸢长时间保持弯腰的姿势,昏沉沉地直起身,他蓦地从后面拥住了她,清冽气息追逐着,来到她耳根处。
发梢的水珠滴到他手臂,打湿衬衫,他裤脚也早已经被溅湿了一片。
树上蝉鸣聒噪不止,依然挡不住男人近在耳畔的低沉笑声:“徐太太,你好香。”
作者有话要说: 徐总:高举不屈的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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