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最后的晚餐
皮肤连着神经都是疼的,身上的血好像已经干了。
海哒吃力的张开眼,发现自己被紧紧捆绑在了椅子上,根绝周围的环境他断定这是一间地下室。
“醒啦。”
循声看去,梁辉泽从他旁边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海哒试着张了张嘴,嗓子干疼。
“为什么不干脆一些把我杀了?”他说话的声音像极了拿着砂石在摩擦毛玻璃。
梁辉泽反问,“你觉得呢?”
“因为现在大家发现我失踪了,都在找我对吗?你如果动手了很容易暴露,所以你想等等。”海哒说。梁辉泽笑出了声,“我有时候挺后悔的,没有把你拉进来跟我一伙,我是真的很欣赏你。”他虽然必须对海哒无情,但不可否认,他对于这个小孩还是很佩服的。
地下室潮湿的味道让人觉得湿热,但海哒的心情则是出奇的平静。
“你难道真的就不后悔吗?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海哒说。
梁辉泽叹了口气,“后悔吗?或许吧。”他这么说海哒就明白了,别说是后悔了,他可能连一丝丝愧疚的想法都没有过。
他看着梁辉泽的无言,根本不想猜他在想些什么。
“梁局,不对。梁老师。你这样做老师一开始就知道对吗?”海哒问。他不在意梁辉泽会不会听他说。“梁老师,你难道对老师的感情都是假的?同窗共事这么多年,真的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吗?老师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你啊。”他听到录音就想通了李行洲的一切不对劲,全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怎么还没有。但是我不是一个会因为计较感情而害了我自己的人。”梁辉泽淡定地说。
海哒咳嗽了几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梁辉泽不解地问。
海哒笑完叹了口气。“觉得你真的很可怜,抛弃了全世界你最该珍视的东西。虽然我们每个人的立场和角度不同,所珍视的东西也不同,但是我想告诉你,你今后就算是活着,也没有人会对你纯粹了。或者说,你再也不会获得任何人纯粹的感情了。”
说完,梁辉泽上去揪起他的头发和他对视。目光里满是杀气。
“你说什么呢?”他狠狠地放开海哒,“我得到了,岂是你能想象到的?谁需要什么感情,在这个世界上感情是最廉价的,只要你去虚伪地对一个人笑笑,可能就会收获到他的感情。也就是你这种弱者,才会把这个东西当个宝。”他不喜欢你海哒冷静的眼神,弱者胆怯的眼神往往能让他获得快感。
“对,廉价”海哒啐了一口血。“梁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老师以前提起过你的。”梁辉泽的嘴唇一颤。
海哒看着他的眼神嘲讽,“我们老师在课上总是说你,是在战场上绝对可以把后背完全交付的人。因为他完完全全信任你。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他不相信他,你也会站在他那边。然后他骄傲地让我们也去找完全信任的战友。梁老师,至少老师特别信任过你,但现在不了,你把这份感情给亲手毁掉了。我真的替老师不值啊怎么会信任你这种人”
梁辉泽看着他没接话。
“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我今天终于明白了。因为这些对于你而言都是廉价的感情,你根本不会留恋,甚至会嘲笑还保留这种感情的人。呵呵呵,你知道老师以前在课上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吗?他给我们讲在他上学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被人冤枉为了考好偷了考试题,他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的好朋友,最后和班里其他同学打了起来,差点退学”
梁辉泽表面无波无澜,脑中却也不受控制地想起来在警校的时候,他是有一次为了得到第一而去偷考试题,在那个没人监控的年代的确很容易,可却被班里的其他同学看到他出入办公室了。因为看到了题目,他理所当然地考了第一,但也遭到了质疑。
后来过了很多年,这件事很多的细节他都忘了,只记得李行洲死死挡在他面前,冲着每个人想要攻击他的挥舞拳头。
李行洲那么毫无保留地站在他这边,如果海哒不提,他可能就真忘了。
“梁老师,你今后就尽情地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千万别想起李行洲老师这个人。李老师或许有过为了你可以和全世界逆向而行的念头,你可能不在乎,但如果有一个人能为了我挥舞着拳头护着我和别人吵架,那我真的可以原谅上天对我所有的磨难。你杀了我,绝对谈不上对不起我,但是你完完全全的对不起老师。对不起老师对你的信任,就算他都知道了,他也依旧什么都没说,就是对你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你可以回头是岸放下屠刀,但你彻底地践踏了他的心意,还他妈伪装出一副他对不起你,辜负你的样子,他就硬生生地吃哑巴亏,被人误解,打碎牙生生往肚里咽。梁老师,杀人诛心啊,你这是直接把老师挫骨扬灰了。真是他妈的骨灰都给他扬了”海哒没有替自己不值的地方,他是彻彻底底替李行洲不值。反正最后他都是死,现在倒是什么也不怕了,心里想什么就说了。
梁辉泽默默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海哒,指了指他的眉心,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默默出了地下室,他离开而了租在郊区的别墅,开门上了车。
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开车到了半路,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无声地让眼泪流了出来。
海哒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荨麻刺一样扎进心里,期初不疼但多了就变成了血淋淋的伤口。
只要是真正付出过的感情就不可能有好聚好散。
的确,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也做到
他想起了李行洲那晚在电话里对他说的话。他没有面对自己。
「你说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时光。今天我想告诉你,我也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快乐的。但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原来这就是诀别了,跟他们的过去诀别,也是跟他诀别。
他现在没资格沉浸在悲伤中,所以他擦干眼泪,就收起了多余的情绪。
开车直接走了,他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他不能停下来。
可能他偶尔会想起那些往事,但也只是想想。
那些恍如隔世的往事。
对于李行洲来说,早就哀莫大于心死了吧。开篇坦坦荡荡,高潮起伏激昂,中间跌跌撞撞,结局终是生死相忘。他早就恨透了自己吧。
「啪」
梁辉泽点上了一根黄鹤楼,打开收音机,电台正在放《当爱已成往事》。
随着那句「忘了我就没有痛,把往事留在风中」路灯熄灭,但黑夜未央。
「我他妈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扯淡,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了——————」
楚虞暴戾地挂掉电话摁灭了烟头。
梁朵坐在沙发刷着招聘网站,“怎么了?谁打来的啊?”
“海哒的朋友,说已经跟他失联快四十八消失了。我他妈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我可是被他赶走的人啊,他们现在已经把我和这孙子画上勾儿了,晦气——————”楚虞很是不满。
梁朵说:“唉你能不能不要在意了,不是说好了忘了他吗”
“谁说好了?谁说好了?我可没说,我他妈再见到他弄不死他”楚虞说完走到了阳台上,天已经亮了,她心里控制不住地烦躁。
“哎,朵儿,你说这孙子能去哪儿,这么大的人了,丫还玩儿离家出走”楚虞说,梁朵无奈挑眉,“要不我等一下跟你去他家找他吧?”
“不去——————他爱死不爱。”楚虞别别扭扭地坐在地上。
心里还是极为烦躁,她抄起一旁医生给她开的药吞了两颗,接着又吃了两颗安眠药。“着玩意儿能有效果吗”她现在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这会儿心烦,心想睡过去算了。她这是第一次吃医生给她开的药。
吃了药之后,她疲惫地躺到了床上。
慢慢地精神放松,焦虑也慢慢离开了。她到底没有去问海哒是在发什么神经,但是她才不想去问。
【砰————————】
忽然她好像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先让他们走,不然会更麻烦————”“小洲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都看见了————”】
“啊————————”楚虞从梦中惊醒,梁朵进房间,“你没事吧?”她越来越觉得楚虞的状态堪忧了。
坐下给她擦了擦额前的汗珠,楚虞轻声说:“朵儿,我觉得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梁朵做正面对她,“你想起了些什么吗?”
“朵儿,我本来是没了记忆,有些东西可能在脑子里想的时候出现了偏差。”楚虞抱着头说:“如果一人先入为主觉得另一人是坏人,那他肯定会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觉得另一人是坏人,就会带着有色眼镜看这个人。有可能我对李行洲的偏见让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梁朵根本没听懂。
“你到底在说什么?”
楚虞突然按住她的肩,“帮我去一地儿成吗?”
梁朵问:“是去找海哒吗?”
“对。”楚虞捋了捋头发。
梁朵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她租了一辆车,带着楚虞到了海哒所住的小区。
“朵儿,你在这儿等我就成”
“楚虞——————”梁朵喊住她。“我明天订的车票,我要回外都了。”
去拉车门的手一顿。楚虞说:“好啊,今后好好生活。”
梁朵鼓起勇气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深吸一口气,楚虞转头对上了她带着泪的眼眸。“你特好。但是那孙子先进来了。”楚虞指了指胸口心脏的位置。
“嗯。”梁朵冲她笑了笑。
楚虞也对她一笑,拉开车门下了车。
上了楼,敲了敲门,海哒并不在。楚虞无语地掐着腰,伸手用了密码开了门。她其实早就知道他家密码,只是一直懒得用。
进门之后,她发现海哒的家里竟然还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样子,虽然她离开的时间还不到四十八小时。
“孙子————————”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楚虞在房间里找了找,发现没人。“靠?啥玩意儿”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信,楚虞上前看到「楚虞亲启」四个字,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打开信封,她只看了两行就浑身发抖,险些没站稳。而后她拿着信像疯了一样跑下了楼。
「楚虞: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请你务必,务必好好地活下去。我这个人不吧,一面对喜欢的人就不会说话了,什么华丽的语言都没有了。这件事我已经用我的方式来还你清白了,至于是否能成功我不知道。我给李泷道个歉吧,他真的很好,我十分感谢他。我没有侮辱他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走罢了。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其实你真的一点都不阴暗,你太坦荡了,阴暗的人是我。在你面前我就是这么不堪,带着我龌龊的目的跟你在一起,以后你尽可以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尽情地恨我,痛痛快快的。就这样吧,我放过你了,你去自由自在吧。算了,我他妈在说什么,我就算化成尘埃也不会放过你,也会继续爱你。求求你,好好活着」
“纸上还有泪痕。”梁朵把信递给楚虞。
楚虞头猛烈地痛。
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行洲,有人来看你了。”
“怎么还有人来啊”李行洲在房间里打太极,被人打断叫了出去。
进入探视房间,他略惊讶地看着梁辉泽。
“我以为上次我们的话都说完了,你不会来了。”
梁辉泽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啦老梁,你心情不好啊?”李行洲问。
梁辉泽开口:“小洲,你恨我吗?”他突然问。李行洲眯了一下眼睛,“怎么突然问这个?如果要问这个你就回去吧。”
“唉”梁辉泽隔着玻璃对他说:“如果一切都能像我们小时候一样纯粹该多好。”
“老梁,你到底想说什么?”李行洲觉得他状态不对。
梁辉泽低头,“就是你的得意门生,就是那个海哒,好像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