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晚宴大同小异。
郁檀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戳着盘中的食物。
季鹤游走过来揶揄她：“怎么，白时寒不在心情不好？”
郁檀随手拿了个橘子就往季鹤游脑袋上扔过去，被他在半空中截下。
郁檀吃了口蘑菇，摇了摇头：“就是无聊。”
她身子靠在椅背上，拖着长腔道：“好无聊啊——”
季鹤游在桌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这次晚宴是郁家赞助，你多吃点，别跟郁星凝客气。”
郁檀抬头，看见郁星凝笑意盎然地在人群中穿梭，一派主人招待客人的模样。
她用叉子戳着滑溜溜的蘑菇，有些不解：“郁家是星际大赛的赞助上吗？那郁星凝……”
季鹤游摇摇头：“不是，其实晚宴的赞助商和郁星凝没关系，和郁家除了血缘也没多少关联。”
“晚宴赞助者叫郁沉礼，是联邦的人，这次冰原星里……”人多眼杂，季鹤游就冲她扬扬下巴：“你懂得。”
“郁沉礼过来调查，然后顺带赞助了这个晚宴。估计也是联邦的意思吧，星际大赛是全联邦最大最宏伟的比赛，联邦应该也不想和主办方闹得太难看。”
郁沉礼。
这个名字郁檀在新闻上见到过。
“哎对了。”季鹤游问：“昨晚夜袭的凶手审出什么了吗？”
“没。”郁檀摇摇头：“他说他是反叛军的人，但我总感觉不像。”
季鹤游长叹一声：“世事无常啊，希望下场比赛能正常点。”
郁檀灌了口饮料：“我直觉，可能够呛。”
正说着，黎岸端了两盘蛋糕走过来。
他把两个盘子都微微倾斜，郁檀扬起下巴看了一眼，指了指左边：“我要这盘。”
她接过盘子，挑了个最漂亮的开始吃。
季鹤游用胳膊肘捅了捅黎岸：“哎，白时寒还没回来？”
黎岸摇摇头：“没，指挥轮番采访，还没到他，估计还得等上一会。”
“采访？”郁檀抓住重点：“怎么还搞这个。”
“你可能也快了。”黎岸放下叉子：“我路过时听到记者在说你的名字，估计也要拉你过去露个脸。”
话音刚落，郁檀的光脑就闪了一下。
白时寒给她发了个定位，后面还跟了一句话：
[来一下这里，有个采访。]
郁檀抬头看向黎岸，由衷佩服：“不愧是你。”
采访是在宴会厅的正门口。
郁檀刚一过去，□□短炮就全都朝向她，闪光灯刺得她整个人的动作都顿了一瞬间。
白时寒走过来拉住她，把她带到记者面前。
他捏了捏她的手：“别紧张。”
郁檀摇摇头，小声说：“不紧张。”
话筒怼到她面前，一道女声率先发问：“我听说你在赛场里结仇树敌无数，是这样的吗？”
郁檀挑了挑眉：“听说？你们做记者的在采访之前都是道听途说就来问吗？”
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刚刚比完两场比赛，敖伦坦军校就这么张扬，你是不是有什么底牌在手？”
郁檀笑了一下：“底牌？你没听说过吗？我就是敖伦坦军校最大的底牌。”
眼前的话筒换了个颜色，有一个问题钻入她耳中：“敖伦坦军校向来温和，这次比赛却如此激进，请问你们是觉得即将被提出六大军校所以绝地一搏吗？”
郁檀皱了皱眉：“被踢出六大军校？谁说的。”
她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两场比赛中，我们敖伦坦军校分别取得了第二和第一的好成绩，而你们口中的六大军校，我就拿贝肖科军校来举例吧。”
她顿了顿，毫不避讳地指出和贝肖科军校之间的矛盾：“老对家了。”
“贝肖科军校，作为六大军校之一，从比赛道现在，可是连旗子都还没摸过一把呢。”
她歪了歪脑袋，补充道：“奥，差点忘了，宋嘉昌军校道现在也还没摸过旗子。”
“如果说要被踢出六大军校，那理应是成绩最差的宋嘉昌军校和贝肖科军校才对，为什么会轮到我们呢？”
郁檀有些欲盖弥彰地笑道：“更正一下，我没有要拉踩贝肖科军校和宋嘉昌军校的意思。只是你问了这个问题，我顺着你的话说就是了。”
“或者说，在你们的定义里，按照宋嘉昌军校和贝肖科军校现在的成绩，早就已经被提出六大军校了？”
她看了眼话筒上的标签，又看向刚才提出问题的那人：“你是哪个媒体的，奥，帝都媒体，帝国军校的媒体？那代表的也就是帝国军校？”
她没给记者解释的机会，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挑起来这种问题，我明白了。来，还有要问的吗，下一个——”
记者解释的声音淹没在别人的问题中。
郁檀有些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温和的性子，尖锐的问题她能答得更尖锐。反正敌早都已经树了，不查这一次两次的拉踩了。
完美地应对完所有的问题，并且无比舒畅的嘴炮了一通，郁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笑着看向最近的镜头，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谢谢大家采访，我们散会——”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枯燥无味的训练。
郁檀精神力控制实物的能力已经可以做到将改动箭矢的射击方向，但是像在冰原星拔旗点那样直接调转方向并且探测出肉眼所未看到的目标点的这种程度，却迟迟未曾达到。
公冶明他们怕郁檀心理压力太大，郁檀本人倒是没什么压力。
既然办到了第一次，那以后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她不担心。
季鹤游和公冶明这两天的快乐源泉就是郁檀晚宴上那段采访。
无删减版的采访遍布了整个星网，播放量无比瞩目，每次重复观看都能产生出各种各样新鲜的梗。
临行去下一个比赛场地的前一个傍晚，江旌越把她从训练室带了出来。
一直到坐上飞行器时，郁檀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有些好奇：“这是去哪呀江老师？”
江旌越开了自动驾驶模式，他双手交叠，放在颈后，笑道：“你想去哪？”
郁檀语塞：“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江旌越哈哈大笑，忽然问道：“想家么？”
郁檀敛了敛眸子：“还好，主要是……”
主要是想人，其次才是想家。
飞行器盘旋升空，逐渐到了这座城市的最高点。
星轨从耳畔飞驰而过，高饱和度的霓虹灯不停闪烁。
这是郁檀每看一次都会为之惊叹的世界。
她趴在玻璃边上，看着这个世界令她惊奇的一切。
江旌越就静静在边上等着，不出声不打扰，一直到郁檀看够了他才开动飞行器，降落在一个飞起的高楼上。
楼顶的天台风大，郁檀的头发被吹得糊了一脸，她熟练地从江旌越座椅底下拿出一件外套披上，扣好最后一粒扣子时，她的动作忽然一顿。
“江老师。”她关上飞行器舱门，指了指座椅下方：“我爸之前也喜欢把我的外套放座子底下。”
江旌越笑了笑，不知道从哪搞出来一大箱子果酒。
他开了一瓶，递给郁檀：“喝么？”
天台，落日，和果酒。
这是郁檀一直很喜欢的场景与画面。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天台边上有不太坚固的铁栏杆，绕过栏杆，坐在边沿，双腿自然垂下，迎着微凉的风。
一瓶果酒三两口就空了，江旌越又给她开了一瓶，郁檀脸上泛起两朵嫣红，话也多了点：“江老师，我跟你说。”
江旌越坐在他旁边，仰头看着落日：“嗯。”
“我高考之后，也自己偷偷摸摸的找了个天台，然后买了一大箱子果酒，一边看着落日，一边在那里喝酒。”
她指了指前面的天：“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我酒量其实不错，但是那天喝得太多了，我喝到最后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好像是我爸研究所的一个学生送我回去的。”
“我不记得那个人长啥样了，但他人还蛮不错的，没跟我爸说我喝大了，我爸后来也没骂我。”
她絮絮叨叨的说，江旌越难得的话少且安静。
一直到天色全暗，郁檀喝了快有六七瓶酒，江旌越才制止她：“行了，喝够了，回去吧。”
他伸出手指，在郁檀面前比了个二：“这是几？”
郁檀认真地瞎扯：“这是四。”
“四你大爷。”江旌越拍了她一把，领着人进了飞行器。
郁檀酒量不错，果酒也算不上度数很高的那种，她脑子里一直都还有根线扯着，没断。
江旌越一边定位回去的路线，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嘱咐：“后面的比赛自己记得小心，如果碰到危机情况直接按退赛，别犹豫，明白吗？敖伦坦军校的荣誉不需要你拼上命去争取，你健□□活，敖伦坦军校就永远屹立不倒。”
“我给你的定位手环你随时带着，失联或是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报备自己的位置，明白吗？不用管比赛规则，也不用管节目组，你只需要记得遇到危险就用定位手环报备自己的位置，贺原到时候自然会找你，后面的事我也会帮你全部处理好。”
他絮絮叨叨一路不停，一直到了休息室门口，江旌越才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郁檀的肩膀：“行了，我说的话全部都记住，知道了吗？”
“知道了——”郁檀拖着长腔回答。
她推开休息室的门，头也没回地冲江旌越摆了摆手：“拜拜江老师，你记得早睡觉，这个年纪熬大夜通大宵容易猝死的，别我下回比赛结束就见不到你了。”
江旌越嗓子里哼了个笑，淡声道：“行了，赶紧去睡觉。”
去好好比赛吧，郁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