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休息室的配置大体都差不多。
白时寒的休息室里有两张床，睡觉方面倒是不用犯愁。
郁檀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坐在床沿，忽然有些无所事事。
她回想起来上一次比赛结束后自己都改了些什么来着？
奥，睡觉，睡了一天一夜，然后就被江旌越拉去试衣服参加晚宴，之后就是在训练室训练。
她企图把这些事情朝着现在的情景里面带入。
睡觉？不行，刚睡醒，她现在再睡真的有点长眠不醒的意思了。
试衣服？也不行，他们这次出来的早，晚宴还有好几天才开始。
训练？也别，刚刚比赛结束拿了第一，现在没人想去努力训练。
这也太无聊了。
怎么能这么无聊的？
白时寒一抬头就是郁檀耷拉着脑袋坐在床沿晃荡腿。
他一眼猜出了对方的想法：“无聊？”
郁檀猛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好无聊，但是又不知道玩什么。”
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待在休息室里比较安全一些。
白时寒友好的发出邀请：“聊聊天呢？”
郁檀眨了眨眼睛：“聊什么？”
“都可以。”白时寒好脾气道：“可以聊聊你小时候，或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确实有来着。
郁檀心里默默道。
白时寒看出她踌躇的神色，主动道：“我呢？”
郁檀没反应过来：“啊？”
白时寒：“我先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关于我的吗？”
他笑了一下：“与其偷偷摸摸问别人，不如直接来问我。”
他说的是第一个赛场里她大半夜去问公冶明关于公冶霆和郁星凝的爱恨情仇。
郁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确实想知道来着。”
“郁星凝是郁家这一辈最杰出的青年。”白时寒率先开口：“郁家这一阵也动荡不安，老家主，也就是郁星凝的爷爷，现在身体不太好，下一任家主大概率会传到郁星凝身上。”
“那郁星凝她爸爸呢？”郁檀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不应该传到郁星凝她爹身上吗？”
哪还有隔代传的。
白时寒：“因为郁星凝年轻，能力也够，郁家选家主主要是根据年少有为这四个字来选的。如果郁星凝当选郁家家主，那么她在位的时间也会很长。”
郁檀“啊”了一声。
白时寒继续道：“公冶霆和郁星凝是旧交，准确来讲，公冶家和郁家一直交往比较密切，据说是从郁志清那一代就开始，几百年都是如此。”
郁檀明白过来：“所以去年公冶家被爆出来和反叛军有勾结，这件事对郁家也有影响。”
白时寒点了点头：“对。”
他忽然把话题扯在了自己身上：“我和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其实也不算短。”
郁檀身子忽然一僵。
她张了张嘴，轻轻道：“你要是不想说……”
白时寒摇摇头：“没有不想说，你想知道的话，我还挺想让你知道的。”
他语气平和，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地继续道：“我们家是个小家族，和郁星凝以及公冶霆认识，也纯属是因为我体质特殊的原因。”
“公冶霆的精神力也不太稳定，而我作为向导，恰巧和公冶霆的精神力完美契合。”
郁檀猜到了结果：“所以公冶家就把你留下，强迫你作为公冶霆的结合向导。”
白时寒没否认：“对，公冶家给了我父母一笔钱，不算少，相当于把我买过去了。我自从分化出向导能力后就一直待在公冶家，限制行动和自由。”
他说的平静，仿佛不是在讲自己的经历一样：“我前几年也试着跑出来，以为上学可以改变这一切，但是我低估了公冶家的权利，没过多久就又被抓回去了。”
“是江旌越帮了我。”他看向郁檀：“或者说，是你帮了我。”
“通讯系的情况你也了解一些，我当初第一选择就是敖伦坦军校的指挥系，被公冶家发现后我就想转而进入江旌越的通讯系，让江旌越来帮我摆脱困境，但是我动作不够快，公冶家先我一步把这事搅黄了，于是也不了了之。”
“再后来，就是你了。”
白时寒的声音顿了顿，像是紧张，语速微微快了一些：“我当初想要进通讯系前查了很多江旌越的资料，大概知道他在找人。而当我看到了你在街上制服公冶霆的机械狗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江旌越要找的那个人。”
他话和话之间完全没有间歇，像是怕郁檀开口说话一般，紧紧接到：“于是我就查到了你的信息，然后擅自做主，给我们两个进行了结合登记，接着又给你落了户，做好这一切之后，我才把你的资料信息送给江旌越。以你做交易，把你给通讯系，代价就是我可以去敖伦坦军校上学。”
她登记上的年龄是未成年，入学需要监护人同意。
而id上面登记的监护人，就是白时寒自己。
之前的一切全都被白时寒坦白地放在郁檀面前，从他的想法，到他的所作所为，包括他把她作为达成自己目的的一个交换品。
白时寒的头微微低着，他没敢看郁檀的眼神。
兀自等待着审判或是责怪。
然而预想的回复没有听到，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充满好奇的一句：
“那郁星凝呢？”
郁檀有些纠结地想好措辞，既想得到想要的答案，又不想让这句话听起来针对性太强，太过于奇怪：“你说你和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公冶霆说完了，郁星凝呢？你们两个，是因为公冶霆认识的吗？”
白时寒轻轻点点头：“嗯。”
“如果没有我，公冶霆以后的结合对象应该是郁星凝的，所以那时我在公冶家待着，郁星凝对我也有些敌意。”
他轻笑了一下：“但是很奇怪，她对我有敌意的同时，还有些怕我。所以从始至终，也没敢找过我什么麻烦。”
“因为你太强了嘛。”郁檀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的点点头：“所以她会怕你。”
郁星凝的事情揭过，她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刚才关于自己入学的一些列事情：“所以是你先找到我的，然后又把我送到通讯系的。”
她歪歪脑袋：“我之前倒是也猜到可能和你有关。”
“会怪我么？”
白时寒忽然轻轻问道：“我没经过你的允许，擅自做了这些，为了我一己私欲来安排了你的人生。”
他忽然笑了一下：“也正常。”
怪他，也正常。
郁檀却偏了一瞬间的注意力。
白时寒一定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这是郁檀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他看起来温柔，但实际上却一点都不优柔寡断，他有他自己的目标，甚至为达目的会毫不犹豫地利用别人。
他当时擅自安排她的人生时，会想到她以后会不会怪她吗？
不会吧，对于那个时候的白时寒而言，郁檀以后怪不怪他都和他无关，反正他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的，陌生人的感受他并不在乎。
但是现在，白时寒明显在看重这个问题。
说明了什么呢？
这个认知让郁檀有一瞬间的愉悦。
她小小地勾了一下嘴角。
“也说不上是怪吧。”一系列胡思乱想结束，郁檀说道：“被别人擅自安排以后的人生确实是一件让我很不爽的事情。”
她扯了个靠枕抱着，慢慢说道：“我跟我爸小时候一点都不亲，我妈好早就不在了，我爸工作又特别忙，他几乎没时间照顾我，但是对我控制欲又特别强。”
她细数着：“他思想很保守，觉得很多事情小女孩都不能干，又不会说话，每次跟我沟通的时候都是很强硬的命令式。从小到大我都觉得，你又没时间照顾我，又没时间陪我，凭什么管我呢？”
她低声道：“我小时候很讨厌他。小的时候同班同学在周末父母都带他们去游乐园，但我爸太忙，他没时间带我去，那个时候有同学的家长说可以带我一起去，我满心欢喜地回家告诉我爸，结果他特别凶的告诉我不许去。”
“说什么不安全，他不放心，反正来来回回就是不松口。”
郁檀笑了笑：“这种事情有很多，我小时候特别不理解他，特别讨厌他。长大了之后能明白一些，知道他是怕同学家长自己一个人看不了两个小孩，怕我去游乐园会受伤，或者会被人贩子拐走之类的。”
“但是明白归明白，我还是很讨厌他这样。”
“于是我考大学的时候，拼死填了一个他不喜欢的专业。我也不知道我什么心理，可能就是叛逆吧，就是我终于长大了，我就是要干你不想让我干的事情。”
“其实我也没有多喜欢这个专业，学了之后也明白为什么他当时不让我学，太苦，太累，女孩子确实容易吃不消。”
白时寒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郁檀垂下眸子：“我填专业的时候跟我爸闹得特别凶，真的特别特别凶，最后是他妥协了，让我如愿以偿了。”
“扯远了。”郁檀笑了笑，把话题又拉了回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总之，我确实不喜欢别人给我安排我以后的生活，但是一码归一码，我当时，甚至包括现在，对于你做的这些决定，都是感谢居多的。”
“因为你做的这些，和我当年考大学选专业，毕竟严重程度和后果都不一样。”
“我选专业，说实话，我无论选什么专业，以我的脑子我以后的生活都不会差。”
“但是这件事情不一样，我那时候刚来到这里没多久，一分钱都没有，每天都濒临饿死。我有没有id，去找工作没人要我，只有一个修车店的老板人好心善，愿意让我在那里工作，混口饭吃。”
“我那时候觉得我这辈子不能这样，我至少得上个学，然后找个正式工作。但是我连id都没有，别说找工作了，上学都是个问题。”
“你帮我弄了id，弄了身份，又给了我3万块钱，然后还直接把我弄进了敖伦坦军校，简直是解决了我担心的一切问题，让我从吃今天没明天的贫穷少女变成了一个有三万存款有正式身份的敖伦坦军校的一年级新生。”
“所以白时寒。”郁檀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她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你并没有擅自更改我的人生，恰恰相反，你帮我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把我带进了我想要的那一种人生。”
“所以你也不用自责，你是帮了我的，我从没怪过你。”
“真的，我从来没。”
不管是把我送到江旌越手里，还是把我落户到你名下，让你成为我的监护人。
又或者是以我的名义完成了我们的结合。
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