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谢谢师兄。”奉清接过饮料, 抬头朝她笑了笑,眼里盛进了落日余晖,温柔明亮。
钟隐怔了怔, 看了一会, 旋即移开目光,他往旁边侧了侧,精确地遮住水泥路上的那片风光。
奉清仰头喝了几口,喉咙一阵甜腻,胃满了点, 舒服了些, 她抬头看着师兄, 眼角弧度未散,轻轻问:“师兄,还有多久?”
“半个小时路程, 快到了。”他弯腰接她的水瓶, “器材我帮你背吧, 这么久,肯定累了吧。”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 眼睫毛很长, 日光从树枝罅隙间洒下来, 落在他的睫毛间,明明暗暗的, 很好看。
他们靠得有点近, 奉清垂眸在弄自己的肩带, 没发觉,她正解开背包的绳结。
“轰隆……!”陡然突兀的一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响起, 而山腰的那辆汽车,引擎发动,扬长而去。
奉清手抖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侧了点身,连汽车的影子都没看到,问了句,“怎么了?”
钟隐笑笑,接过她的背包,“没什么,小玩意罢了。”
-
“……怎么了?”季秋缩在副座,胆颤心惊地看着他老大,他刚刚徒手捏扁了他还没喝完的可乐易拉罐,可乐洒了他一身,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好一阵。
他真是搞不懂池律,他喝可乐开拉环的时候,准备把那个环扔了,结果被他抢走了,然后又扔回来,让他给他擦干净再给他。
季秋:???
只得照办,易拉罐环给了池律,他那时看着还挺开心的。
结果这才几分钟啊,在山腰那块停了一会,就好像乌云密布了,整个人气压都低下来,让他觉得他呼吸都是在犯罪。
一手搭着车窗,季秋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后弱弱地问了句:“……律哥,还露营吗?”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把玩着那个易拉罐环,指内按压,锋利切面没入肉里,手指被割破,鲜血流出来。
池律静静地看着食指流淌的鲜血,黑眸沉沉,不辨哀怒。
“这是干什么?这这这……这都流血了……”季秋连忙拿纸去给他擦。
“帮我查一个人。”极平静至冷漠的声音。
季秋疑惑,试探问:“查谁?”
舌尖抵了抵下牙槽,池律冷笑了声:“羲禾研究所的男人。”
季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什么男人?全部还是?”这什么鬼啊,他池哥一天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啊。
嘴边那句“离奉清最近的男人”又咽下去了,眸光沉了沉,他轻点了下眉心,回:“全部。”
季秋开始愁了:“不是吧,那是国家机密机构,我怎么查啊,难道要我黑国网,我疯了你疯了?”
“闭嘴。”池律听得烦了,眉心微皱,手指方向盘,青筋毕露。
“那就等会露营的时候机灵点,给我盯住你嫂子,”闭了闭眼,有些疲惫,“有什么都报给我。”
季秋这下才听懂了,但还是有疑问,不过没敢再问了,只回了声:“好嘞,老大。”
-
到达观察基地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巨大的银色椭圆形望远镜深嵌山体之类,映着半个落日,漂亮壮观。
奉清拿出相机,对着那边拍了张照,随后和钟隐他们一起进了基地。
卫星观测已修建得十分完善,基地内秩序井然,很多科研人员都在有调不紊地进行观测任务。
钟隐简单地向前来接待的负责人说明了他们此行来的意图,接待人便带他们上了顶层,是观测中心。
露天平台,落日正沉入山里,北极星已早露端倪,在稍黑的夜幕里闪着微弱的光。
山风袭来,拂得她发丝往后扬起,侧面在晦暗的霞光里,如雕塑深刻美丽。
负责人带他们去了一处休息区,能看见天空和山林。
奉清坐在木椅上,脚部酸痛才得到缓解,一下午赶路的疲惫卸去,伸手半撑着下巴,看着远处的巨大金属观测镜。
钟隐替她收拾好了背包,将相机一并放下,刚触到桌面,又拿起,对着她,悄无声息地拍了张照片,而后假装如无其事地放下。
奉清在出神,没发现他的动作。
“很美吧?”钟隐轻轻问她。
云海翻涌,在天空中肆意起伏,在一片绿色的山林之上,像被打翻的白色墨水,生命力美感都蓬勃生长,要扎入这片土地的灵魂。
“很美。”唇角弧度轻轻扬起,奉清继续开口:“我以前都不知道南屿有这么美的地方。”
钟隐看着她的眼睛,心底平静安和,讲述往事:“我以前在加州也见过这么美的落日和天空,云很低,橘红色的落日好像一个燃烧的火球,要砸进地下。”
奉清也笑笑:“我也见过,加州啊,我大学的时候放假期经常和同学去玩,也曾有幸见过你形容的那样美的一次日落。”
她笑的时候眼角上扬,杏眸明亮清澈,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钟隐看得愣了片刻,他多想说,我也见过你。你看日落的时候,我在看你,就在大洋彼岸,异国他乡,我们初次相见。
我见过日落,也见过你。
我是你生命中的路人,你的背影刻入我的脑海里,永生难忘。
可却只是轻声笑笑:“那好巧。”
基地工作人员端了盒饭上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问他们:“请问你们要什么菜品?”
奉清站起来转身,问他:“都有什么呀?”她笑的时候小梨涡露出来,特别迷人。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红烧鱼,小鸡炖蘑菇,麻辣豆腐,还有一个炭烤茄子。”
“师兄你先选。”奉清忍住饥饿,还是很有礼貌。
钟隐笑笑,“你选吧,我还不饿。”
“那我要两个,可以吗?”她眨眨眼,亮晶晶的。
“都要都可以。”钟隐低头看她,眼里尽是温柔。
“好的,那我要这个红烧鱼和麻婆豆腐~。”奉清喜欢吃辣,能辣出眼泪的那种才最痛快。
-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真的辣出了眼泪,在热气腾腾中,她好像被人欺负哭了的小姑娘,她一边拿餐巾纸擦眼泪一边止不住地流,一边想她就是被人欺负哭了的,那个人藏在她心底,是个叫池律的大混蛋。
师兄有点手足无措,看着她,问她:“清清,你怎么哭了啊?”
奉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回他:“是因为麻婆鱼太好吃了呀。”
是因为又在想那个混蛋了,为什么不回她消息,为什么不关心她,为什么都不想她啊,明明前几天还说着要一直陪着她,而只是过了一周多光景,他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她这个人啦,忘记了她也是他的妻子啊。
-
露营搭帐篷是一门学问,后山里的科研小同学们都在积极地学习这门学问。
任禹拿着手电照说明书,看了半个小时,忙活一个小时,才搭起了一个风烛残年摇摇欲坠的椭圆形小帐篷。
林琳捡柴回来看见她男朋友搭的这个帐篷,直接就跟他闹起来了,“你搭的这是什么啊,有你这么搭帐篷的吗?这么搭我们晚上怎么睡觉啊,你怎么这都不会啊?”
她越说越委屈,甚至要哭起来了。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任禹也很尴尬,一张脸白得彻底。
而林琳的情绪还控制不住,情绪化得很,周围的人拉都拉不住,越看那个帐篷越委屈,眼泪哗哗地流。
钟隐本来在一旁帮奉清搭帐篷,听见这边的声音,便只得放下手中活计,过去安慰他们,帮他们去重新搭建。
奉清守着搭了一半的帐篷,不想去那边凑热闹,就在原地看看天,星空浩瀚美丽。
新闻说今晚十一点钟有流星雨,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流星呢,这样出来露营观看也是第一次,很多体验都很新奇,很多事都不会,不过所幸有师兄一直照顾着她帮她,那些困难也都顺利解决了。
看着搭建好的木桩,奉清拍了拍手,想着还是自己把帐篷搭完吧。
便绕到后面去开始展布,十几分钟把后面弄好了,回到前面去看,发现帐篷的其他面也都搭好了,而周围没有一个人。
奉清一脸疑惑地坐到前面的空地上,想拿手机发消息问问,却发现自己没带手机。
她低头看了眼表,十点三十五分,大半夜的,不会是闹鬼了吧?
脊背有点发凉,山风吹来,冷得她一哆嗦,轻轻对手哈了口气,喃喃道:“要是有一个暖手袋就好了。”
-
露营地背山,山后有一块不易察觉的空地,迎着风口,只看得见月光,温度很低,挺冷的。
空地上停了辆黑色大g,季秋对手哈气,刚进车缩着,就看见自家老大还在看外面呢。
“我们这样是不是变态啊?”他幽幽来了句。
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一直跟在嫂子的身后,还不能让她发现,他刚刚还被命令去做了快半小时的免费劳动力。
技术难度之高,要把帐篷搭好,还不能让清清发现。
要不是他以前经常野外露营,真的搞不定。
而池律的心情更是阴晴不定,准确来说是今天一下午都很低气压,直到刚刚,看见他大嫂一个人落了单,才好了点,非让他去给她搭帐篷。
季秋真搞不懂他,低头拿出手机点开游戏,开了一局。
“什么变态,要是变态,变态的也是你。”淡淡一声,在这夜里格外清晰。
季秋翻了个白眼,“别,我没想过要来这监视别人,你别什么锅都让我背……”
…………
季秋无语了,他手里被面前人塞进了一包沉沉的东西,挺小的,有十来片。
“这什么啊?”对着手机灯光他看了看,'暖宝宝'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季秋拿着这一包暖宝宝真无语了,细看了下,包装还是浅浅的天蓝色,很可爱的那种:“池总,您这又是搞哪样啊?”
是哆啦a梦吗?
池律放下手边的望远镜,薄薄的眼皮撩了下,面无波澜,淡声道:
“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