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我不明白。”

    白胡子老头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就这么给你解释吧，这血魂之阵能量极大，一旦启动成功之后，便有起死回生之奇效，医死人白骨不在话下，不要说区区一个风正摇了，就算你要复活风甜甜，那也毫无问题。”

    李桃子听到这儿，激动不已。

    “真的吗？”

    “老头我好歹也是个半仙，你想想看，这么一路走来，你我共事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桃子见了见这满地的尸骸。

    也不知是同情心作祟，还是爱之桃子起了反应。

    她指了指地上的焦家三兄妹，迟疑问道：

    “若然如此，能不能用这血魂之阵的力量将他们三人也一并复活了，说到底，这血誓也是焦衡自己一人许下的，他们身为子女，不过是凑巧生作了他的儿女，却得到了这样的宿命，无论良善与否，都逃不开被自己的亲爹当做血祭贡品的宿命，这样对他们而言，是否太残酷了些？”

    白胡子老头看着她，若有所思道：

    “你连他们也想救？”

    李桃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焦家堡众人手中都有血债，可我与他们兄妹三人也打过交道，说起来，他们会落到今时今日这个下场，也不是他们自己选的，只怕是焦衡从中挑唆的结果。虽然焦玉三番四次的想害死我，焦燕和焦翘二人也各自有行事狠戾的地方，可如今看到他们落到这步田地，往日的怨恨也都烟消云散了，不知为何，竟觉得他们也有些可怜。”

    老头定定的看向她，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丫头，有句话，你知道吗？”

    李桃子抬眼看向他。

    “人这一生，命数天定，福禄寿喜，皆有来有归，是不能随意改的，早有定数。”

    他幽幽的言道：

    “这命里带来的东西，若想换，就得拿命来换。”

    “你可明白？”

    李桃子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剩下的那两个桃子。

    她急急言道：

    “我来换。”

    “你？”

    “不错，老头，你不是说我的七情之桃还剩下两个吗？我就用剩下的两个换他们的重生。”

    风甜甜不是焦衡的亲生儿女，不在他的血誓兑现范围之内。

    如今要换的，自然是焦家三兄妹中的俩个。

    可却有三个人。

    李桃子正在发愁思考，老头冷不丁出言道：

    “那你自己呢？”

    李桃子想起自己怀中揣着的这颗充满爱的桃子。

    虽然它常常令自己热泪盈眶，也常常令自己同情众生。

    可它也永远在温暖着自己，照耀着自己。

    让自己的心口随时随地有着温度，显得不那么孤独。

    如果可以用这颗爱之桃子撑过余生，倒也不坏。

    打定主意，李桃子用力点了点头：

    “没事，反正我现在还有这颗爱之桃子续命，如果不出意外……”

    白胡子老头拈了拈胡须，笑道：

    “你真以为，你的七情，就是七条性命？”

    “李桃子，这七情之桃本就是我从你的身上抽出来的，你可别忘了，最开始，你用的那两颗桃子全都有时间限制，到期了就会自动失效，你可千万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时间长了竟不记得了，倘若不是我在你身边半径之内，替你撑着，你这剩下的几颗桃子焉能存续这般长的寿命。”

    “倘若你坚持要把剩下的两颗也分给其他人，那我也告诉你，他们跟你一样，得到的并不是真性命，不过是不死不活的人罢了，而且，这效用能持续多久，什么时候会消失，根本无人说的清。”

    “就算你自己身上的这一颗，也会受到影响，并不能让你长命百岁，你明白吗？”

    “这是一场赌局，究竟开大开小，结果是谁赢，没有人知道。”

    “就算这样，你也还要赌吗？”

    李桃子看了看地上躺落的焦家三兄妹。

    她不知为何，心中怜意愈发浓烈。

    此刻的她，爱着身边所有人，不愿意任何人受到伤害。

    李桃子平静的答道：

    “可以，哪怕只能令他们复生短暂的时间，也能让他们做一些他们生前未完成之事，起码人生可以少些遗憾。”

    她看向远处的风震，对方还在苦命支撑，完全不知她和老头的交易。

    李桃子努了努嘴：

    “比如那边的风震，他虽然和我一样，如今只是个不死不活的存在，可我知道，他对焦燕的心意是真的。焦燕死的突然，他心底的痛苦我能够体会。倘若能有机会让焦燕复活，他们这对情人也算是能成眷属，我觉得这比我拿着剩下的两颗桃子，有意义的多。”

    白胡子老头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本账簿，他此刻在纸上描描写写道：

    “好，如此说来，你这两颗赠送的人选，其中必有焦燕吧。行，我且先替你记下。”

    他的笔锋已经重重落下。

    片刻之后，老头认真发问道：

    “剩下的一颗，你要给谁？”

    “焦玉，还是焦翘？”

    李桃子看向地上的两人，他们二人当然听不到这番话。

    老头轻轻念叨道：

    “哎呀呀，这两人可真是难选。论起来，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焦玉呢，心肠狠毒，单是害过你多次这一项，只怕你就算以德报怨，他醒来之后也不会感念你的恩情。说不定，会恩将仇报呢。”

    “要不然你就选焦翘得了，好歹她跟你，也没起什么大冲突。至少比焦玉好对付。”

    “我替你写上。”

    白胡子老头正要落笔，李桃子突然出手拦住了他。

    “等等，我选焦玉。”

    “啊？”

    老头的笔在空中停住了。

    他瞪大眼睛望向李桃子：

    “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听错了。”

    李桃子镇定答道：

    “您老没听错，我就选焦玉。”

    “为什么？”

    “焦翘跟焦燕两人是宿敌，倘若我将她们救活，只怕她们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彼此斗个你死我活，那我岂不是白救了。还是让焦玉醒吧。至少他跟焦翘没有一见面就掐死对方的仇意。”

    白胡子老头哑然。

    “行，你说了算。”

    他的笔已然落下。

    风震的声音从那一头高亢传来：

    “李桃子，你不要被这个老头迷惑了，他不管说什么，都只是为了复活风正摇而已，你千万不要中了他的诡计。”

    老头子冷笑一声，不甘示弱的回喊道：

    “风震，你别不识抬举，人家李桃子姑娘可是大人有大量，你都骂她骂成这样了，人家还不计前嫌，要复活你的心上人，好让你们终成眷属。你难道不想再看到焦燕吗？”

    那头瞬间没了声响。

    风震楞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出声道：

    “你们说什么？”

    老头子用手比作喇叭，仰声高喊道：

    “我说，我会用血魂之阵，复活你的心上人，焦燕。这结果，你还不满意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风震似乎想快速突围到这边。

    可分明被什么困住了。

    他气急攻心，用力嘶吼道：

    “李桃子，你绝对不要信他。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复生？就算他真有办法令焦燕活过来，也不过和现在的我一样，是个不死不活的存在罢了。我自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根本不知道尽头在哪儿，我绝对不要焦燕也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

    老头仿佛想故意气他一般：

    “这样不是更好，你和她就是一模一样了，天意如此，正好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有何不好。”

    那厢传来风震气贯云霄的声音：

    “我绝对不会让你成功的。”

    一阵猛烈的金光，从那头传来。

    李桃子震住了。

    “风震，你到底想干嘛？”

    老头冷笑一声：

    “只怕想将自己这点残魂当做戾气，堪破这阵的最弱方位，然后冲到其位，就如同一颗小石头也能卡住马车的轮圈，让这个庞然大物应声停下来。”

    “那他自己？”

    “就算他是不死不活的存在，可天地间要想扛住血魂之阵这巨大的业力，只怕凭他，也不能毫发无伤，他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侥幸成功了。只怕他自己这颗小石头，也会灰飞烟灭，湮没在茫茫空中。”

    白胡子老头幽幽叹道：

    “这些年轻人，怎么都不撞南墙不回头呢，个个都如此倔强。”

    李桃子眼见风震坚决至此，心中不免有些动摇。

    她担心风震的安危，可此刻根本冲不过去。

    那红光愈发狭窄了起来。

    老头突然猛拍大腿，大叫道：

    “哎呀，这小子当真还有点卦象天赋，这么复杂的血魂之阵居然真的被他推演出最弱的方位，如今他的戾气已然化做这剑，只怕要随时冲出去了。”

    话音未落，这光芒突然瞬间黯淡。

    李桃子此刻终于突破重围，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风震站在血魂之阵面前，他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他的身后，是面若冰霜，一言不发，容貌却和他极其相似的风巽。

    风巽冷冷的看着他，手中是残魂剑。

    风震慢慢转过头去，他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巽儿，你……”

    风巽的瞳孔如同寒刃一般，发出摄人的光芒。

    她面无表情的言道：

    “谁也无法阻止风正摇复活，凡是挡我者，必死无疑！”

    风震伸出手去，似乎想最后一刻摸一摸她的额头。

    可还没有触碰到，他的整个身体就如同烟灰一般，化为了灰烬。

    李桃子呆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局面竟然演变成了这样。

    白胡子老头倒是不甚意外。

    他轻轻拍手道：

    “好啊，这局真是精妙至极，峰回路转，自有乾坤。”

    “不知风震当年靠着那本天书取了自己的心头血造出风巽之际，那般心疼爱惜她，日日守护悉心教导她，可曾想过竟然是自己一手杀了自己，是他自己铸就了今日的死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