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你少恶心我了！”
焦燕看着她，冷冷言道。
“你是什么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你一定会和我抢，和我争。你喜欢我？真是天底下的最好笑的笑话。我不敢自称是你的好姐姐。”
“行了，焦翘，咱俩还不够知根知底吗？如果要说宿命，恐怕是你我要重复当年我娘和你娘的宿命了，我们两个注定只能有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者两个人一起消失。和平共存，姐妹和睦？不可能的。”
她话音未落，却已经急急的向焦翘攻去。
焦翘见状忙和她过起招来。
不料焦燕竟只是虚晃一枪。
她用力将一枚银针打在了焦翘的要害处，对方只觉得背上一痛。
“你给我打了什么东西？”
焦翘咬牙切齿的问道。
焦燕拍了拍手，肃了肃自己的衣衫，冷笑道：
“我是焦家堡惯会用毒的一个人，你居然问我打了什么？当然是让你一命归西的毒物啊。”
焦翘正要用力逼出，却发现背肩处一阵剧痛。
“啊……”
她忍不住叫唤起来。
“行了，你省省力吧。你若用功用的过快，也只会加速这毒物的速度，只怕还未等到你使出招数来对付我，恐怕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焦翘不信：
“你少诈我。”
她刚一用气，却发现一阵钻心的疼痛冒出，不由得在地上疼的打起滚来。
“你……！”
焦燕蹲下来，眼神清冷的看着她，毫无怜悯之意：
“我已经说了，你用真气越狠，这毒就会侵入你五脏六腑越深。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一会儿，你可就要一命归西了。”
焦翘此时果然不敢再动真气。
她勉力支持，这才恢复了一点呼吸。
“所以，你是要杀了我，好替那个男人报仇吗？”
焦翘用力指向风震，对方依然还是闭着眼。
焦燕将她的手指缓缓拦下。
“我的好妹妹，你怎么不想想，我们集体落入这番困境，全都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杀了风巽，风震哪能设阵法对付我们。现如今，我杀了你，才能消了他的心头之恨，而我们剩下的人，也才有机会让他破除法阵，大家一起出去。”
焦翘昂起头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之意：
“你若杀了我，就算出去了，遇上爹，他老人家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爹的命令里从来没有不许我们残害同门这一项啊。”
焦燕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将匕首的一面贴在了焦翘的脸上。
焦翘感受到了匕首的寒意，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
焦燕揶揄道：
“怎么？你也会害怕吗？”
“你不会想弄花我的脸吧？”
“弄花了也不错，反正如今你不过是板上钉钉的菜，任我切割。”
焦翘看着她，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捶胸顿足，笑的喘不过气来。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焦翘恶狠狠的言道：
“我知道，你早就这么想对付我了，是吧！之前在焦家堡，你不过是没有机会，可是在你心中，今天这个场景，你已经演练一百次，不对，是一千次，一万次了吧。”
“哪怕我没有杀风巽，哪怕风震没有设下阵法，困住我们。你还是会找机会对付我，就像现在一样，对吗？”
焦燕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她的匕首轻轻的触摸着焦翘的脸，用力只差分毫。
“嗯，对呀。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讨厌你！”
焦燕幽幽的声音缓缓回忆道：
“你说，我娘死的那天，我哭的很大声，就好像天要塌了一样，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当时最想杀掉爹。因为我觉得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倘若不是他始乱终弃，在你娘和我娘之间徘徊，她们又怎么会意气相争，自相残杀？”
“但我那时候太小了，小到没有力量去对抗任何人。于是我暗暗下定决心，忍辱负重，跟着爹来到焦家堡，等将来长大了，找到机会了，便一定可以报仇。”
“可随着我在焦家堡的年头愈长，才愈发觉得当年的自己，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可笑。爹有那么多女人，我娘，你娘，还有焦玉的娘，喔，对了，还有大哥的娘——虽然都不知道她是谁，爹认回来的孩子都有这么多，他在外面究竟有多少女人，又有谁知道。”
焦燕说着这些，眼神迷离，表情痛苦。
“在爹身边的岁月里，我愈发明白了一件事。爹其实谁也不爱，我们的娘也罢，我们这些孩子也罢。他根本不爱这一切。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焦家堡的壮大，为了他的野心。娶焦玉的娘，是因为需要财富。娶你我的娘，恐怕也是因为当初对他的事业大有益处吧。至于我们，就算是他的血脉，身上也留着他的血，可他也毫不在意。对，除了大哥。大哥看起来，就不像是焦家堡能长出来的人。”
“我曾经以为那么深刻的杀母之仇，风流孽债，可在爹的眼里，不过是他漫长岁月里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一点小插曲。我突然在想，我娘是不是也知道这一切呢。人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爹对她究竟如何，是否用心，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焦翘看着她，面色中露出疑惑。
这大概是焦燕头一次在众人面前敞开心扉。
焦玉也没有做声，只是在旁静静听着。
“我那时就在疑惑，娘都能带着我离开爹，自己寻了一个僻静处独自过活，可为什么却还是要为了这个负心人和你娘拼个你死我活？”
焦燕说到这儿，目光突然移到了焦翘身上。
焦翘不免心寒，心中打了个寒颤。
“直到我遇上你，我才明白。也许娘从头到尾想争的，都不是爹。只是因为你娘谢晚娘，对她穷追不舍。就如同你在焦家堡对付我一样。从小到大，你什么不和我斗，什么不和我争？我做一你就要做二，我有了点成绩，你必然要压我一头。我娘还未过世前，你娘三番四次到我们隐居之谷挑衅，我当时还问过娘，为什么她们的对话听起来颇为熟稔的感觉？”
“娘说，那是因为她们出身同门，你娘从小就不服我娘是她师姐，凡事都要和她抢，她便忍了，可没想到，最后竟然连男人也和她抢。抢就算了，明明大家谁也没有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你娘依然要带着你，跑来向我娘耀武扬威，证明她也生下了这个男人的孩子，跟我娘不分伯仲。”
“我那时将这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细细想了一遍，这才明白。原来当初害死她们的，根本不是爹。就算没有爹，也会有其他的东西让她们继续斗的你死我活。归根究源，是因为她们若不争，便不知道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不死不休。”
焦燕的眼神露出一股杀气：
“就像今日的你对我一般。赶尽杀绝，不死不休。”
焦翘的脸上露出稍许迟疑之色，她嗫嚅言道：
“我，我并不知晓这些。我只知道我娘那时候特别恨你娘邢玉，可却又记得她们做师姐妹时的那些趣事，她总说你娘笨，只是外表精明，其实蠢的很，迟早被男人骗。还说师姐若一个人生活，定然会照顾不好自己。我那时还奇怪，我娘若是舍不得爹，为什么不带着我去找爹，反而历经千辛万苦带着我四处漂泊，足足找了三年，才找到你们母女二人的行踪。”
“我娘那时候找到了你们的踪迹，其实她心里是开心的。我记得我们安顿下来的头一晚，她特别高兴，一个人喝了好多酒，我那时还觉得奇怪，明明老说邢玉是夺走爹的仇人，为什么见到她，不怒反喜呢。”
焦燕冷笑一声：
“我如今受的这些因你而生的苦楚，我那些死掉的未婚夫，还有我这惨淡的人生，就好比我娘当年被你娘谢晚娘穷追不舍的磨难一样，你们母女俩都不肯放过我们俩，始终要在我们的眼前徘徊，始终要干涉我们的人生，始终要我们不得好过！”
“我们之中，总是要死一个！”
她说到这儿，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她猛一用力，那把匕首已经扎入了焦翘的心口。
“额…………”
血缓缓的自伤口涌出。
焦翘用手握住匕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面容痛苦的言道：
“你，你居然真的想我死……”
焦燕看着她，眼中也有泪花：
“你早该死了。”
焦翘用力发动真气，想将匕首逼出。
不料引发毒物反应。
她痛的更厉害，在地上不断挣扎。
焦燕看着她，泪中带笑：
“很痛，对不对？你是奇怪我为什么下了毒，还要给你的心上来一刀？很简单，因为毒是替我自己下的，而这刀是代表我娘捅给你娘的。”
“古话都说，儿是娘的心头肉，不在你心上捅这一刀，如何报当年我娘被你娘杀死的仇呢。”
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面目狰狞。
焦翘已经痛到神志模糊，她伸出手来，在空气中仿佛抓着什么。
“我，我……”
她大限已至，突然用力说出这几个字来：
“姐姐……这辈子，我能死在你手上，也算，心愿达成，死得其所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焦翘突然咧嘴微笑，笑的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