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什么情况？

    李桃子彻底傻眼了。

    她在冰雪宫待了这么多年，却从未听闻自家掌门有个妹妹。

    冷青青？

    冷冰冰？

    这名字一听的确是姐妹俩。

    可眼前这位风家少主若是冰雪宫掌门的连襟，为何这么多年来两派却从未有过走动。

    李桃子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

    风家少主耽于玩乐，斗志全失，沉迷钓鱼，不理正事，自家老婆气的都离家出走了，却也毫无反应，无动于衷，最后才会被风家的诸位长老们联手投入了静思洞中，关了三年，之后便消匿于人间，再无人知道他的消息。

    李桃子满脸惊慌的看着他。

    那风家少主虽然如今长着一副焦甜甜的脸，可行事作风却与他截然不同。

    他不慌不忙、颇有气势的言道：

    “既然你是冰雪宫的人，那也算是我的客人，我虽然不喜冷青青的为人，可她总归是冰冰的姐姐。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应该对你们礼遇三分。不然，只怕她们姐妹失和，倒成了我的罪过了。”

    李桃子见状，心道：

    看起来，这位风正摇好像还全然不知自家娘子已经离家出走之事。莫非这魄如今附在焦甜甜的身上，只有自己盛势时的记忆，其他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不如试他一试。

    李桃子打定主意，将手指向一旁的焦玉，昂头问道：

    “我虽是冰雪宫的人，可他却不是。”

    风正摇的眉眼微微一动，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他乃是焦家堡的人。”

    李桃子突然厉声说出，同时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可惜眼前这位风正摇似乎对这三个字全无反应。

    “焦家堡？”

    他在口中喃喃自语道：

    “没听过，这是哪来的小门小派，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

    焦玉被李桃子爆了底，心中正在恼羞成怒。

    可看见风正摇压根不识焦家堡，他也心下困惑。

    他小心靠近李桃子，问道：

    “此人莫非有诈？焦家堡的威名在外，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怎么装的完全没听过一样。”

    李桃子斜睨他一眼，厌弃的推了他的肩膀。

    “你少挨我这么近，瞧你就恶心。”

    焦玉只得退后了半步。

    李桃子嘴角微微上扬，得意笑道：

    “果然被我猜中了。”

    焦玉疑问道：

    “什么被你猜中了？”

    李桃子摊手解释道：

    “他的确是风正摇，可也的确不认识焦家堡。这两者同时成立。之所以没听过焦家堡的名号，是因为此时此刻的他，还没有之后那段放浪形骸的记忆，他还是不可一世的风家少主，有娇妻在侧，天赋聪颖，乃是少年最风光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你爹，还在给当他小跟班，根本没有创立焦家堡，他去哪里听你们的赫赫大名。”

    焦玉恍然大悟。

    他小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更加不能告诉他，我爹是焦衡一事，不然在他的记忆中我爹明明还是个没有成亲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会有我这么大的儿子。”

    李桃子挑眉道：

    “知道就好，你自己把嘴闭严实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他二人此刻倒是心意相通，很快达成了默契。

    “眼下怎么办？如今莫名其妙捡了个风正摇，却还是找不到眼前的出路。”

    焦玉忧心忡忡。

    李桃子灵机一动，她喜上眉梢:

    “对呀，你倒是提醒我了。咱们不是有了他吗？走出去指日可待啊。”

    焦玉看了看眼前之人，摇了摇头：

    “若真能走出去，他又何至于困在这静思洞中长年累月，成了魄都没有能出去的成呢。”

    李桃子素来是个不信邪的，如今偏偏要证明给他看。

    她阔步来到风正摇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双手举礼道：

    “风少主，我们冷掌门遣我前来，就是为了来看看她妹妹可还安好，还让我替她捎了件东西，如今见到了您，不知可否带个路，让我和夫人见上一面，也好传达冷掌门的问候之情。”

    风正摇目光漂移，心神恍惚道：

    “啊，你要去见冰冰，喔，对，也是应该的，冰冰素来与她姐姐感情最好，冷青青找人来看她，倒也是人之常情，合情合理。”

    看他已经入了自己的道，李桃子趁机添油加醋道：

    “我听说，冰冰夫人好像住在崖宫对吧，你也知道我们冰雪宫就修在悬崖之上，也幸亏风家体贴，还专程修了座崖宫。”

    风正摇的眼神突然凛冽，一扫之前的困顿之像。

    “没错，我怎么忘了，冰冰不喜欢住在神英堂的后院，嫌闷的慌，我这才替她修了崖宫。如今要带你去见她，自然该去崖宫找她。来来来，你跟我来便是，我带你去。”

    他阔步向前，好似完全不像在暗道内徘徊不知方向之人，每一步都走的胸有成竹。

    “跟上。”

    李桃子紧随其后，焦玉也忙不迭跟在她身后。

    他面上依旧露出难色：

    “咱们真能信他吗？”

    “你忘了，之前他们就说过，这个暗道的另一端通向崖宫，只要咱们能找到崖宫，定然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更何况，咱们已经在这里被困了这么久，除了跟着他，焉能有更好的法子。”

    这后一句才说到了关键。

    焦玉叹气道：

    “所以你也不过是碰了碰运气，死马当活马医？”

    李桃子没好气的抢白道：

    “不然呢，这起码是个招，不服啊？你别跟着啊。”

    她丢下一个白眼，向前跟的更紧了。

    焦玉面露无奈。

    他当然不相信眼前之人，可眼下，似乎也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三人走了一阵，只觉得眼前的暗道似乎越来越狭窄了，竟比之前缩减了不少。

    焦玉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碰到顶了。

    他愁眉苦脸道：

    “你确定还要继续？”

    李桃子白了他一眼：

    “你可以不跟。”

    他二人依旧是互相不对付。

    只不过眼下，李桃子占了上风。

    焦玉看了看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轻轻言道：

    “莫非，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不提此事还罢，一听此事，李桃子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转身对着焦玉冷冷言道：

    “我不该生气吗？我只答应和你演戏，可你不该趁机占我便宜。而且怎么还有人做了这种无耻之事以后，半点羞愧之情都没有。你还真是惯混青楼的混子，可惜啊，我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焦玉上前一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的他幽幽的声音在暗道中回响：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是情不自禁？”

    李桃子一口老血差点喷口而出。

    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她嘲讽道：

    “是吗？情不自禁到准备再杀我一次？”

    焦玉上前一步，他的眸子竟然在发亮。

    李桃子发现，他的眼睛含着泪光。

    他的声音柔柔响起，有些沙哑，可听起来却韵味悠长。

    焦玉轻轻言道：

    “我知道这么说很唐突，可之前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真的爱上你。但是现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你可能没有发现欢喜咒在我们身上所起的变化，自从和你绑在了一起，我每次看见你，心里总会泛起涟漪。”

    “你明白的，我在焦家堡待的太久，已经很难再去相信什么人。但是你，真的很特别。不知道是缘分，还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这个一向单打独斗的人，居然被迫和你绑在了一根绳子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之前从来没有机会为他人这样牵肠挂肚过，可如今跟你一起相依为命的时光，我发自肺腑的觉得是件好事，原来会担心其他人，是这么美妙的感觉。”

    “我突然觉得，就算要我一辈子都这样和你绑在一起，也不是坏事。起码，我有了依靠，我不再是孤独的，我们有了比旁人更深的羁绊和牵扯，我们不能随时随地毫无顾忌的翻脸、为了利益轻易伤害彼此，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大的福分，很难的缘分吗？”

    焦玉看着她，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真心。

    “我是真的这样想的。也许，这就是老天爷为你我牵下的红线，不管是欢喜咒，还是心头血，都是为了证明，你——是我最终的选择，是我命定的缘分。”

    他又向前靠拢了一步，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眼前的李桃子。

    焦玉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道：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未来。”

    李桃子看着他，静静听完了所有的表白。

    大概是从没想到焦玉会给她这样的告白，她有些愣住了。

    说他耍心机，可这些话未免太过坦白，不像是假的。

    可若说它是真的。

    李桃子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

    “假如，我说假如，你和我之间的这个欢喜咒消失了，还有心头血的羁绊也消失了，你还会想和我在一起吗？”

    焦玉扯住衣襟，痛苦言道：

    “可没有假如，它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存在，你的问题不存在。”

    原来如此。

    李桃子退后了两步，始终保持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她看着眼前泪光闪闪的焦玉，也许眼前的他，是过往岁月中，最脆弱一刻的他。

    可惜，却不是她心中要找的人。

    李桃子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未来。”

    焦玉抬起头，似乎还想辩驳。

    李桃子伸出手来，指向他道：

    “你根本就不爱这世间任何一个人，我信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那的确都是真话。可那不是出自你的真心，只是你的算计。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你人生的一部分，想牢牢控制住你自己的人生而已。”

    “焦玉，你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自私，

    ——自私的光明正大，冠冕堂皇，无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