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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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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卫霖一打岔,席云素没有去正在改建的公主府视察了。

    她回了府,重新将库房打开,那件黑漆顺水山文甲甲胄依旧矗立在最中央的位置。

    这套甲胄的甲片取玄金染铁甲,其色如墨,寒光凛然,缀连和包边之处为镶嵌着精美的花纹金漆铁片,肩部和护腹处是金色的麒麟兽首。

    护腹处的兽首背后是她亲手刻的字,席云素抚摸着上头“聂怀嵘”三个字,一笔一画刻上去的,如今她要消除掉每一笔的痕迹。

    “嬷嬷,叫人来把这套甲胄搬出来吧,再请一个鎏金的工匠来。”

    尽快将其处理好,弄好之后就送到兵部去。

    不该留在她身边的,就不要留恋了。

    席云素眼看着下人们将甲胄搬出去,不过是少了一件东西,整个库房竟显得空荡荡了起来,明明她还有那么多的珍宝躺在架子上。

    她苦笑着,这也难怪了,那件甲胄的价值比这里头的任何一件珍宝都来的珍贵和不易。

    聂怀嵘他弃如敝履的,是无数人求不可得的。

    他不要便不要好了,自有无数人为了她的礼,奋勇争先。

    席云素从库房的架子上一排排地看过去,这些都是她曾经的最爱,如今却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喜爱之物会如此,喜欢之人也会如此的,人的感情终究是都抵不过世事变迁的。

    她也不打算清点这个小金库了,留着它,也锁着它。

    她不会忘记过去,但也不想再打开过去了。

    *

    跟萧聿切磋了一番后,聂怀嵘心里舒畅多了。

    席云素说的没错,他和她迟早是要和离的,他也不必过多地干涉她,就如她而言,陌路而行,对彼此都好。

    至于心底那一抹始终无法释怀的异常,聂怀嵘将其视为被席云素戏弄的恼怒和不甘心,他这些年以来,已经变得谨慎稳重了,可一个人的脾气性情总是带着过去的影子的。

    他没有必要过于关注,而且他也已经有半月之久没有做过梦了,更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于是,一如既往地睡在营帐中的聂怀嵘毫无准备地迎来了新的梦境。

    **梦始**

    绫绮殿中,席云素招来了工部侍郎和几十家兴京的官办工坊的管事,她将手里的图纸递下去给众人传阅。

    “这是本公主和好几位甲胄设计大家敲定好的图纸,你们都看一看,银钱和相应的物料一概不用担心,本公主自会办妥,本公主就一个要求,务必在十四天内完成,聂大将军生辰之前,本公主需要见到跟图纸设计一模一样的甲胄。”

    她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傲气中夹杂着担忧。

    长乐铁作坊的管事上前一步,不安地回道:“回禀殿下,联合长乐街所有的铁铺,十来天内制作几千的精良铁甲片,勉强尚能完成,可铁甲上要镀的玄金,存量不足,恐难以完成。”

    席云素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工部侍郎,工部侍郎立即上前回话:“工部也无多余的玄金了,冀州是产玄金之所,产量是有,可从兴京来往冀州,来回行程怕也要月余了。”

    席云素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本公主的马场里有几匹好马,堪称千里驹,本公主命人骑着它们前往冀州,十天内取回玄金,尚能赶上,此事可不必担忧了,其余管事,可还有问题?”

    红淮皮作坊的管事说道:“禀殿下,甲胄的云头靴用鹿皮不如用牛皮结实,更合适行军打仗之人。”

    席云素想了想同意了,又嘱咐几句道:“云头靴要用金线缝制,内村用青绸,鞋底要厚实且舒适。”

    其余各管事又同席云素商量了许久,从整体到细节都敲定之后,方才退下。

    *

    城东金器作坊内,作坊管事见云素公主亲临,战战兢兢地请求她:“殿下,作坊污杂之处,怎敢让殿下亲临,还请殿下移步,万事只嘱咐下人即可。”

    席云素摆手回道:“你太紧张了,工匠们待得,本公主怎么就待不得了,而且,麒麟兽首今日鎏金,本公主要亲自在上头刻字,不来这里怎么行?”

    作坊管事慌张地擦着汗,劝道:“殿下只需将要刻之字写下来即可,工匠们会依照殿下所写的字迹,刻出一样字迹的来,作坊并不安全,若伤了殿下,小人万死难辞。”

    “工匠们都在,有他们看着,不会伤及本公主的,这字是本公主的诚意,一定要亲手刻上才有意义。”

    管事说不通她,只要让各位工匠们小心伺候,可即使万般小心,仍旧燎了云素公主半截衣袖,好在发现及时,没有伤到她。

    聂怀嵘生辰前一天,甲胄完工,精劲华美的甲胄摆在绫绮殿中央,几十位管事和工部侍郎见席云素满意地点头,众人方才送了一口气。

    那日下午,席云素对着这副黑漆顺水山文甲甲胄,傻笑了一下午。

    **梦终**

    梦醒,烛亮。

    没了前两回的强烈的不安,这会聂怀嵘体会到的是失落,对着他床前那副普通的甲胄,不知为何,失落不已。

    他揉了揉额角,梦又来了,极有可能和前两次一样,一梦就是连着梦四晚。

    梦里的甲胄,他见过,和他曾经退回给云素公主的甲胄一模一样,他记得很清楚,不可能不清楚的,那样精良的甲胄,只要是身为将士着都不可能会记错的,只是那会他不愿意跟席云素扯上任何关系,生辰过后的第二日,他就亲自退回去了。

    细想起来,前两次的梦境里,他穿着的都是席云素送的那副甲胄,所有的梦里,都有黑漆顺水山文甲甲胄,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巧合的。

    契机会是这副甲胄吗?

    梦与现实,都存在的东西,那么它制作的过程是否相同?

    长乐铁作坊,红淮皮作坊,城东金器作坊,还有工部侍郎,聂怀嵘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些东西,目光无法从纸上移开,这些当真能和梦境合得上吗?

    若合得上,那是不是说明,他的梦境能看透过去,预知未来?

    席云素真的会为他生儿育女,又因他的忽视遭人所害吗?

    本已放下的结,重新缠绕起来,还越绕越复杂了。

    安化大营将军账内,聂怀嵘已无睡意,思索一夜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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