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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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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裳送到安化大营的第二天,聂怀嵘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好几个身着便衣的一看就是将士的人。

    聂怀嵘进了阑风院,席云素一开始被这架势给吓住了,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她仔细一想,就算聂怀嵘重视家人,也不太可能为了个口舌之争给打上门来,以聂怀嵘的武力,真要打上门来了,也用不着带着人。

    席云素很快冷静了下来,冷静后,她又暗自恼烦着,她做什么要怕聂怀嵘,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且今时不同前世了,有她父皇做后盾,她怕聂怀嵘做甚,躲他又做甚。

    她挺直了腰杆,拿出了公主的气势来,“聂将军来找本公主有何要事?”

    生疏,戒备,这是聂怀嵘从席云素身上看到的她对他的态度,这样的云素公主怎么可能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他的梦境简直莫名其妙。

    “近来无战事,臣从军中挑选了几位武艺高超的士兵,护卫殿下的安全。”

    明知梦境毫无现实根据,聂怀嵘还是放心不下,无论是作为名义上的丈夫,还是为臣子的职责,他都不能让席云素有任何闪失。

    席云素略显惊讶,护卫皇室周全是归禁军管辖,跟他聂怀嵘没什么关系,他怎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插手?他跟禁军将领不和?

    自以为找到理由的席云素睥睨着聂怀嵘道:“想越俎代庖也不要将主意打到本公主身上来,我说过的话,也请聂将军听进去,本公主的安危不需要你来操心。”

    聂怀嵘并不让步,坚持道:“既食君禄,就应为君分忧,殿下安危,臣职责所在,谯国公府,臣为主人,亦有责护其所有。”

    左一个责任,右一个职责的,席云素越听心里越堵,她冷声道:“聂将军请不要罔顾本公主的意愿。”

    再次被驳回,加之梦境的多番困扰于他,聂怀嵘的耐心也不见得有多好了。

    怒火上心,言语便不理智了,“公主嫁给臣时,顾及了臣的意愿了吗?”

    此话一出,一室安静。

    尴尬的氛围,疏离的名义夫妻,皆无话可接了。

    席云素最终妥协了,聂怀嵘他不配为她夫,也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她怨他,恨他,唯独这件事,是她理亏了。

    她揉着眉心,“人我留下了,你说食君禄才担君之忧,本公主会让翠微将你和你身后的护卫的俸禄结算的。”

    说完,席云素阖眼,屏息静气,等她安抚住了嘈杂的心神,抬眼,却发现聂怀嵘他居然还在,一直没有离开。

    “你还有事?”

    能不能出个声,她不问话,他就是哑巴了吗?

    好不容易将他从神思里驱离了,睁眼又见他,差点都吓到她了。

    看着都有点像是阴魂不散了,席云素头一次觉得,聂怀嵘待她,有那么点固执的,名为“责任”的固执。

    着实让她无法理解,都要和离了,她哪里会是他聂怀嵘的职责所在?

    “有事。”

    聂怀嵘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来,递送到席云素跟前,“兴善寺高僧法辩大师所制的平安符,可辟邪祈福,贴身佩戴,效果更佳。”

    他手上拿着平安符,腰间还佩戴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席云素一头雾水,犹豫地接过了平安符。

    聂怀嵘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吗,还是六年过去太久了,她已然忘却了她记忆里六年前聂怀通的模样?

    她看着手里的平安符,竟是呆愣了,她的记忆是没有记错,不过眼前的他,这不是她记忆里的聂怀嵘,而是跟她即将脱离关系的聂怀嵘。

    没了姻缘的压迫,没了她的费尽心思的“打扰”,原来他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席云素五味杂陈,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这样的聂怀嵘相处了,于是脱口而出的便是,“价钱几何?”

    聂怀嵘:……

    她是把他当做街头卖符咒的算命先生了,还是坑她银子的招摇撞骗的和尚了?

    成亲前,她对他说过的,心悦于他的话,莫非只是玩笑之言,那她为何还要嫁他?

    不知怎的,聂怀嵘有一种被欺骗,被戏弄的愤怒在心底滋生,他的好心好意,她竟是半点也领会不到,着实恼人。

    “大师所赠,没花银子。”

    没花银子,聂怀嵘说的极重,席云素好似是从他的语气里都听出几分埋怨来了,不过她又很快否认了这种错觉,只道:“兴善寺的法辩大师很有名,你既有多余的,又没花钱,那我就收下了。”

    他顺手而为的好意,不好推脱,席云素也只好收下了。

    “那臣告退了。”

    聂怀嵘不太高兴地走了,他觉得云素公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气人。

    说什么多余?他是特意、专程去为她求的平安符,他自己身上的那个才是多余的,大师赠送的。

    法辩大师还说什么要他不要逃避他的梦境,要正视梦境。

    正视何用?一做就是连着几晚重复的梦境,又是虚妄和与现实毫不相干的,除了烦扰,聂怀嵘不知道那些梦还能有其他什么作用。

    *

    平安符,席云素还是戴在身上了,法辩大师那么有名的得道高僧,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做过什么平安符,平常连开坛论道都不好请的高僧,对聂怀嵘还挺厚待的。

    席云素烦躁地拨弄着手里的平安符,聂怀嵘这次回来,不知何故,在府中住了三天,他在府中的这三天,居然每天都会来阑风院一趟。

    来了也不怎么说话,她不先开口,聂怀嵘就跟个锯嘴的葫芦一样,一声不吭,捧着本像是兵书的书籍,坐在阑风院的正厅里。

    看着像是有事要找她,可聂怀嵘什么都没说,他不说,席云素也不想先问,凭什么非得要她先给聂怀嵘台阶下呢。

    结果聂怀嵘啥事也没有,待了三天,自己又回安化大营去了。

    她想不通聂怀嵘在想什么,聂怀嵘想必也是一样的,前世成亲六载,她和聂怀嵘真是互不了解的。

    席云素百无聊奈,翠微见状,逗她开心:“我这有一件好事,殿下听了一定会开心的。”

    “最近没听着有什么好事,你说来听听?”

    席云素不抱太大的希望,兴京最近平静得很,都没什么乐子。

    翠微笑道:“卫霖卫公子回京了。”

    “当真?那赶紧备车,我要去见他。”

    卫霖,是席云素的舅舅兵部侍郎卫谧独子,大她一个月,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甚笃,前世卫霖从军,后不幸战死沙场。

    一想到了再见到活着的卫霖,席云素心情迫切,衣裳都不换了,就想去见人。

    翠微拦着她,说明道:“殿下别急啊,卫公子刚才派了人来,邀殿下到靖水梨园赏舞听曲呢。”

    席云素遂命人快马驱车赶往靖水梨园。

    靖水梨园临水而建,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很热闹。

    席云素赶到卫霖梨园二楼所在的雅间时,卫霖正在郁闷地喝酒,见她来了,气哼哼地背过身去。

    “表哥……”

    席云素带着哭腔的一声表哥,吓得卫霖一跳,惊得他起身连退好几步,直到推到窗户边上,退不可退时,卫霖才说了话。

    他伸出一只手,挡住席云素朝他靠近的步伐,急切说道:“打住,席云素,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尽快解释清楚,你趁我不在京城的日子里,给我惹了什么祸事,让本少爷给你背了什么锅?”

    席云素悲伤的情绪被卫霖这么一闹,刚要流出的眼泪都给憋回去了,这家伙,就不能盼着她的好吗?

    席云素很不满,“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许久不见了,叫一声两声的,又不奇怪,”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卫霖更来劲了,“没对不起我,你叫我表哥做什么,每次你这么一叫,准没好事,还来骗我说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你趁着我外出办事的这半年里,倒贴野男人,还跟野男人成了亲,我身为表哥连杯喜酒甚至都喝不上,虽然我压根不想喝你跟野男人的喜酒,你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不等我回来吗?”

    越说,卫霖越气了,他这才离开半年,席云素就做了蠢事,还被人给欺负了,兴京里那些流言,他可都听到了,席云素这个蠢妹妹,要什么男人没有,非得找那种男人。

    席云素叹气,这事,确实是她办得不好,可急着成亲是因为聂怀嵘拒婚过一次,她担心节外生枝,就仓促了,现在想想,那会的她还真是被聂怀嵘迷昏了头。

    席云素讨好地给卫霖斟了一杯茶,好生哄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我给表哥道歉,可聂怀嵘也是兴京出身,好歹是有功之将,称他为‘野男人’多少是不合适的。”

    卫霖怒目圆睁:“他都这种态度对你了,你还护着他?”

    席云素试图解释:“我不是护着他,我是实话实说。”

    “你真没护着她?那我找人去套他的麻袋,揍他一顿,你也没关系吧。”

    席云素立马制止了他这个危险的想法:“别,你打不过他的,他在郊外安化大营还有上万的士兵。”

    不过,这提醒了席云素,以后找驸马,要找一个小门小户的,手握重权重兵的,麻袋都不好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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