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是我妹妹
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这一刻，冷辰的眼神终于变了：“天泽。”
天泽，林玲口中的老鬼，神都江家的家主。
时隔多年，冷城至今也无法忘记在昆仑虚他生命之火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刻，看到的那白衣如雪的身影。
六十年的仇恨在今天终于要做一个了结了吗？
冷城目光平静的看着天泽，恍惚间，给人的感觉仿佛他还是曾经那个横压一世、独断万古的天！
“为什么？”他平淡的开口，心中有一丝不解。
他自认为从未做过对不起天泽的事情，那么当年天泽又为什么策划了这一切？
“哈哈哈哈……”
为什么？
天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疯狂的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为什么？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她对你那么好，她什么都听你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冷，你究竟是有多绝情，才会忍心辜负她的温柔？”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猩红着双眼，脸上青筋暴起。
冷城没接这茬，只是皱着眉看着天泽。
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半晌，依然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良久，愤怒褪去后只剩下淡淡的无力感流遍四肢百骸，哀伤无边无际像是要把他淹没。
天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悔恨：“九月，她，是我的妹妹！”
闻言，冷城浑身一震，手掌不自觉的捂紧胸口，面色苍白的退后了一步。
生平挚友，江氏家族的“少”主，在昆仑墟上古遗迹自己必经之处布下天罗地网，让自己横死的江天泽，竟然是江九月的哥哥。
冷城心思电闪，一幕幕往事，突然涌到心头。
当年，两人曾经无数次把酒畅谈，推心置腹。
天泽要杀自己，可以说有无数次的机会，但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半点显露。
记得最后一次，两人在一起喝酒，喝的烂醉如泥。
不经意间，冷城提起了他利用江九月对自己的感情修炼无情剑道的事情。
想到这，冷城心头了然。
心中所有的不解，在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也都烟消云散。
悄无声息间对天泽的愤恨也淡化了不少。
两个本该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的人，就这样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显得异常沉默。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在慢慢消散，天边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
太阳光，来自东方。
太阳升起的地方，它四射的光芒聚集了人间的善良，也融化了天下生灵心中的悲伤和凄凉。
恍惚中，回过神。
此时的天泽目光已经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来复仇的。毕竟，害得你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是我。”天泽自嘲的一笑，旋即，话锋一转：“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你当年虽然侥幸不死，一身修为却是不知什么原因化作流水付诸东流。”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冷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天可怜见，当年没能杀死你，那么现在我就再杀你一次。”
冰冷的话语轻吐，强烈的杀意冲天而起。
天泽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息，体内真气鼓荡，衣衫猎猎作响。
穹天之下，他一头白色的长发漫天飞舞，宛若一尊人间杀神。
冷城抬头看天，仰望苍穹。
不知何时蒙蒙细雨漫天飘洒着，湿润了古老的神都。
面对天泽的怒火，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言不发。
这世间繁华纷扰，仿佛都与他无关。
天泽一步一步逼近，他的脚步每次落下，身上的气势便强横一分。
只是，这滔天的杀意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倏忽间，所有的杀意消失，天泽又成了那个茫茫人海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
他无奈的颓然一声长叹，道：“你该庆幸，每当我下定决心要对你动手的时候，脑海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九妹的影子。”
“我知道，她舍不得。毕竟，她是那么爱你，甚至愿意为你去死，又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伤害你呢！”
天泽苦涩的一笑，说不出是喜怒哀乐。
只有那紧握的拳头仿佛在诉说着心中的不甘。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冷城，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眼神，极为可怕，没有杀意，冰冷而陌生。
沉默了太久，突然说话好像变成了一种负担。
冷城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错，就是错了，他不会为自己找借口。
九月，那个若空谷幽兰的女子，注定是他一辈子的痛了。
冷城垂下双眸，复仇的火焰在心底燃烧。
他向来有仇必报，天泽要杀他，他无话可说。
可当年那些参与围杀他的人，他绝无可能有放过的道理。
血债血偿，未来，他会以手中之剑告诉世人他冷城又回来了。
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件事需要确认。
“当年，为什么不救她？”冷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既然九月是他江天泽的妹妹，那么当年他又为什么袖手旁观？
任凭自己的妹妹像暴风雨中的浮萍一般，在风雨中苦苦挣扎。
天泽下意识的选择避开了冷城的视线。
沉默许久，才徐徐开口：“来不及了，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身处敌人的包围圈。”
冷城对天泽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天泽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能无奈的苦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江家的少主，背后是整个家族，哪怕只是为了族人们的安全考虑，也不能擅动兵戈，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当时的那个年代，诸夏正处于战乱之中，神都江家也仅仅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家族，天泽在那场伏杀中更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阴白，身在其位，必尽其责嘛！”冷城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
“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那是我妹妹，可我呢？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泪水早已湿透了双眼，天泽有些崩溃。
这些年，他不敢闭眼，一闭眼，梦见的全是过去。
有甜蜜，有痛苦，这是他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