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妖物叛徒
血越喷越快了,风遥已经有些眩晕,他用尽仅存的力气将手中那把木剑又握紧了几分,木剑已经要被血全部染透了,这是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要带着它一起去和家人团聚。
黑衣人饶有兴致的咂咂嘴“不中用,还是少了点意思啊,呵呵。”风遥听在心里,他的意识愈发模糊了,混乱中后悔与不甘逐渐褪去,只有对这些黑衣人的恨意愈发入骨“师父…救救师父…”
剑动了,木剑已彻底被血染成红色,似突然有了灵性一般,奋力从他手中挣脱,飞速刺向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剑去的极快,眨眼间便冲到黑衣人眼前。
那黑衣人刚想抬手施法,就被木剑一剑割破了头颅。血喷涌而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哀叫从飞起的头颅里发出。
那黑衣人虽已断头,但躯体仍不断挥舞向木剑发起攻击,木剑混是不理,只在虚空中来回对穿,不知击中了什么,黑衣人顿时崩解,痛叫声骤然停了下来。
另外两个黑衣人在木剑飞刺时便知不妙,并不管同伴起身就逃,二人修为颇高,片刻已飞出百丈有余,木剑却比他二人来得更快,须臾便追了上来,如法炮制绞碎了那二人的妖灵。
待木剑吸够了三人身上的血液,又懒洋洋的飞回了风遥身边,然后似是为了回馈风遥一般,涓涓血流竟然又顺着木剑,流回了风遥体内。
风遥顾不得理会眼前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他用尽全力挣扎起来,扑向了时缺山。
“时宗主!时宗主!”
时缺山看着风遥,强行扯了扯嘴角,向他笑了。
“遥儿,先别哭听我说那些怪物要谋求我派根基我不知…他们所求为何但必是要覆灭我派才能得手叛徒有人投靠一定告诉掌门一定别哭。”
风遥说到这里,已再无法继续下去,余下几人也不知时宗主竟是以这种方式惨死,加之“妖物”给诸人带来的震惊,更是让屋里陷入一片良久地寂静。
半晌,还是栗儿缓缓开口,“今日求见掌门师祖,是因为那日入门试炼,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
柳穿鱼看向栗儿,双手在袖内猛地握紧“你见到了那黑衣人你看的见还走脱了。”
柳穿鱼不愧二十岁就执掌一派,心思机敏远胜旁人,仅栗儿一句话,她便抓住了其中最关键的地方。
栗儿似无所察,仍低头乖巧答道“是的,弟子走脱了…弟子那日在阵中偶然遭遇此人,甫一见面,他便挟持了弟子逼迫弟子带他出阵。
弟子本以为是同来参加入门试炼的武林同道,不过一时急切迷了心智,并不曾多做他想,只是自己也在阵中迷失已久,又岂有余力带他出阵。当时只能暂且答应了他,谁知我二人在阵中走着走着,突然一阵外力袭来,等弟子再次站稳,那黑衣人竟已不见了。”
柳穿鱼点点头“那日你们已听橙萝提过这沼云阵,其实此阵名为沼云千里阵,阵中一步之差可行千里之遥,如果行走路线稍有偏差,便会被传送回起点,而同行之人也会被强行分散。能因此挣脱出来,也算是你的运气。”
栗儿心中一动,这话与那日阿蘅所说分毫不差,蘅姐姐到底是什么来历
现下无暇定定神又回道“原来如此,弟子本不知是何缘故,侥幸逃脱后更是慌张,盲目乱撞不知走了多久,又不知因何遇到了蘅姐姐和云峦姐姐,说来弟子全凭运气,一路跟着两位姐姐,这才能侥幸出阵通过试炼。
后来听风少侠所言,弟子那日所见那黑衣人并非谋害木宗主之人,那几人既已身死,又岂会出现在阵中劫持弟子。但我所见那黑衣人,服制、特征与风少侠描述颇为相似,弟子怀疑,他们或是同属同一帮派组织,因此才说弟子也在阵中遭遇此人。”
柳穿鱼深深看了一眼栗儿,片刻方道“有运气也是你的本事,能一辈子有这种好运,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说毕看一圈众人“你们去练功罢,风少侠且先留下。”
岩谷听师祖这样吩咐,便要带着两个师妹离开,栗儿也并不再看风遥,三人向柳穿鱼行过礼便离去了。
众人离去,屋里一时变得十分安静,柳穿鱼虽将风遥留下,却并不开口,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三月春景,柳叶新枝,桃艳如霞,看在人眼里,端的是一片生机盎然,‘清娥画扇中,春树郁金红’自是最好,怕只怕笙歌散尽游人去,狼藉残红,始觉春空!
“那黑衣人?”
风遥点点头“如掌门所想。”
柳穿鱼闻听黑衣人已死,却并未松下气来,眉头更比方才又紧蹙几分。
“掌门不必忧心,那妖妖灵已碎,断无再向同类传递消息之可能,且妖魔鬼怪皆为阴物,阳数之年便不可离巢过久,今时年逢甲子,火阳之气愈胜,一年之内青冥派应无大患。”
“一年…我苦心孤诣二十年来一心钻研武功,如今也不过刚刚踏入先天境,若那群妖物真举力杀来,我身死不必说,我青冥派…”
若此事发生在她踏入先天之前,她自是不信的,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如此荒诞不经之谈无非是凡夫俗子庸人自扰罢了。可先天境…一入先天再不是凡胎肉眼,她多少也能感知到这一方世界或与她自来的认知有些不同。
师父生前总是教导他们,习武之人武功强大固然重要,却也不能练成一个武呆子,只知武功不知其他,那时她自是随意应和两声,师父老了,成日介念叨这些恼人话,习武习武,自然只以武功为要,怕甚武呆子,总好过只晓得掉书袋的书呆子罢。
近年来,踏入先天境后,她又想起师父曾说过的“濡典司所藏之书,乃我门无上重宝,若你们日后有那等造化,濡典司那些书…”
起先不过是因着好奇,闲暇时间便也去濡典司翻上一本书看上两眼。可这看着看着,她开始品出一些奇特滋味,再看下去,这份奇特滋味逐渐变成了恐惧害怕。
这几年,她已经在这种恐惧之下过得太久,生怕有一天大厦将倾,灭顶之灾再一次降临她的青冥。而今日风遥的到来,终于戳破了她内心最恐惧的所在,妖…那是囚人为禁脔,以人为血食的妖…逃不掉…它们来了…
“柳掌门?”
风遥看着柳穿鱼,她的惊恐程度远超常人,这样一位桃李年华就担起门派重任的女中豪杰,廿余载光阴便将青冥派重回巅峰,甚至风头更盛于当年。
如此巾帼奇侠绝不应该在他一个外人面前如此失态。除非…她早就知晓些什么。少顷,柳穿鱼不响,风遥又轻问“掌门?”
柳穿鱼怔怔地将目光游移至风遥身后,又一会儿,似是喃喃自语:“风少侠此次造访青冥,为何不书拜帖,却以试炼之名登门?”
“不知掌门可还记得时宗主临终前曾提到的‘叛徒’?”
柳穿鱼仍是淡淡的“叛徒?”似在自问,又像在叹息。
“在下怀疑,陶栗儿所遇那黑衣人,并非是偶然闯入阵中,而是门中有人相接应,或许他们正是用这种方式,明目张胆地在掌门及众人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风遥看一眼柳穿鱼,见她仍是不语,便接着说道“想来掌门也必已发觉…陶栗儿…身上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