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华夫饼
“格林德沃。”
纽特的身体霎那间紧绷,他举起魔杖,直指格林德沃的面门。一边慢慢地弯下腰,把时刻不离身的提箱放到地上,用左手的小指勾开提箱的卡扣,一双明晃晃的橙色大眼睛从提箱打开的缝隙中向外望,死死地盯着格林德沃。
纽特的语气极为平静,但抽动的腮帮子暴露出他紧咬的牙关和并不平静的心情,他举起魔杖的右手袖子滑落,小臂的肌肉紧绷,在放下箱子后,纽特缓缓挪动脚步,走到了纳尔逊和格林德沃中间,牢牢地把纳尔逊挡在自己身后。
“哦?”格林德沃歪了歪头,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淡金色头发的男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纽特·斯卡曼德?”
他并没有拿出自己的魔杖,只是倚着飞天扫帚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对奇特的组合,忽然低下头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们组建了一个什么组合吗?霍格沃兹退学学生组合?”格林德沃笑够了,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放下魔杖理了理自己的领子,问道,“可以带我一个吗?不瞒你说,我也是从特姆斯特朗中途退学的。”
纽特不回话,只是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又后退了几步,靠近了纳尔逊一些。
“等会儿如果打起来,你就跑,知道吗?”他小声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把左手往后探了探,拍拍纳尔逊的肩膀,他已经全然忘记纳尔逊本应是和格林德沃一伙儿的,只觉得自己应该从黑魔王的手里保护这位年轻的学弟,于是轻声说道,“等会儿邹吾会从箱子里出来,你到时候赶快跑过去趴在他的背上,他会带你走的。”
“纽特学长,其实我——”
“不用担心我,他在我手上从来没讨到好过。”纽特吹了声口哨,放在一旁的箱子缓缓被从里面撑开了。
晴朗的天空中有乌云缓缓聚拢,只过了几秒钟的功夫,头顶就添了一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
纳尔逊眯起眼睛,偶尔闪过的电光中,一道矫健的身影飞快穿梭着。
“是雷鸟吗?”纳尔逊心想,“他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说真的,我有些感动,如果世界上能多些你这样的人,就会少很多悲剧了。”格林德沃啧啧地感叹着,把扫帚丢到一边,正色道,“收起你的魔杖吧,我可不想打扰这里人们的安眠。”
“格林德沃,你……”纽特举着魔杖,惊疑不定地望着对面的黑魔王。
“正如你对纳尔逊所说的,我在你手上从来没讨得了好。”格林德沃两手虚按,沉声问道,“所以你来我们纽蒙迦德,有何贵干呢?”
“我……”纽特被这个问题噎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格林德沃,在他的想象中,满世界搞事情的格林德沃应该出现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该出现在自己的大本营,面对强敌,但身后还有弱者需要自己保护,纽特心中的紧张尽数消失了,他平静地问道,“我记得你说过纽蒙迦德是个包容所有巫师的地方,难道我就不能来看看吗?”
“哦?”格林德沃笑了,他感叹道,“纽特,这么多年过去,你成熟了很多啊,是来弃暗投明的吗?”
“格林德沃先生,”纳尔逊从纽特身后走出,站在他的身边向格林德沃解释道,“我在克拉科夫遇到了纽特学长,他答应教我幻影移形之类的一些魔法,于是我就邀请他来住地做客。”
纽特看到纳尔逊站出来,顿时慌了神,伸出手不停地把他往自己身后扒拉。
“哈哈哈哈。”格林德沃看着纽特略显滑稽的动作,忍俊不禁,他摇摇头,举起双手说道,语气甚至有点欣慰,“纽特,你做了以前,你的朋友做过的事情。”
“住口,不要说她!”纽特的情绪激动起来,怒斥着格林德沃,“你不配!”
“抱歉,纽特,每一位巫师在我的心里都同样重要,发生那样的事,并不是我想看到的,那样优秀女巫的离世,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伤心。”格林德沃并没有为他的无礼感到愤怒,他只是略带悲伤地摇摇头,“你既然是纳尔逊邀请来的朋友,那也就是纽蒙迦德的客人。”
“欢迎来到纽蒙迦德,最近来的客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用一种诚挚的目光和纽特对视,弯下腰拿起了丢到一旁的飞天扫帚,望着纳尔逊嘱咐道,“带纽特好好在这周围逛逛吧,让他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我心中所想的、我们的理想,究竟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好的。”纳尔逊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我先走了,还有点儿事情……对了,纳尔逊,在幻影移形的时候,没有必要把过程想得太过于具体,事实上,几乎所有巫师都不清楚幻影移形是经历了一段什么样的过程,你的注意力只要集中在自己和目的地就好,剩下的事情魔力会帮你完成。”格林德沃有些看不下去纳尔逊那“爱的魔力转圈圈”,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还有一件事,在你们去波兰的时候,我对你开放了图书馆禁书区的权限,你拿着那柄和雕像连通的手杖进去,它会自动识别你可以阅读的、最符合你当前进度的书籍,并送到你的眼前来,这样你就不用漫无目的地去找书了。”
“谢谢您,格林德沃先
生。”纳尔逊点点头,目送格林德沃跨上了他的扫帚。
格林德沃骑上扫帚的动作非常专业、连贯,像一个专业的魁地奇选手一样,他轻踩地面,扫帚便轻盈地离地漂浮起来,他的衣袍在微风的鼓动下猎猎作响,环状的烟尘从他脚下扩散开来。
“等等,格林德沃。”纽特突然出言打断了格林德沃的动作,格林德沃从扫帚上下来,礼貌地站在原地听他讲话,纽特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把纳尔逊留在这里,我检查过了,他的身上并没有混淆咒或者夺魂咒的痕迹。”
“我并没有强留他。”格林德沃解释道,“只是纳尔逊没地方去,我这儿很宽敞,少不了他吃穿,所以才邀请他留在这里。”
“你想要什么?”纽特追问,“你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父母当年战友的支持?还是一些奇怪的东西。”
“纽特,虽然勤于思考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想太多就不好了。”格林德沃摇摇头,纠正道,“你并不懂得我真正追求的东西,纳尔逊是一位我所看好的优秀的年轻人,这不光是因为他的我当年强敌的后裔,可能一开始是这样的……但后来更多是因为他自己的天赋——我在纳尔逊的身上看到了太多我当年的影子,如果你遇到和他一般有天赋的年轻巫师,难道会赶他走吗?”
“我不会……”纽特具有大多数赫奇帕奇拥有的品质,诚实、不嘴硬,他向来是一个坦率的人。
“你可能觉得我和我们共同的老朋友阿不思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但是我和他一样注重教育。”格林德沃把眼神转向纳尔逊,声音听起来轻快极了,“但我和他不同,我认为更有天赋的巫师值得更加的优待,不是么?所以我一直对你有很多容忍,即使你曾经把我关进过监狱——因为你是那种有才能的巫师,明白么?”
这番话说完,他不再言语,只是又跨坐上自己的扫帚,两腿一蹬,很快上了天。
“你说他在魁地奇队伍里是打什么位置的?”纳尔逊发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疑问,回想着格林德沃刚刚说过的那段关于幻影移形的话,望着远方的铁门原地转动身体。
黑暗如潮水般向他的双眼和全身扑来,一股压迫感从四面八方积压着他的躯壳,下一瞬间,纳尔逊站在了铁门前。
他捂着额头,身体因为虚弱不受控制地晃动,纽特见状瞬移到一边,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纳尔逊努力止住不断晃动地身体,小声回复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累。”
“你太年轻了,幻影移形不该是你这个年龄段应该接触的魔法,所以你的魔力储备可能不足以支撑自己进行一次完整的幻影移形,我看过你的变形,它采用了一种非常节省魔力的技巧,否则你根本没有力量去支持那种大范围的变形。”纽特快速地解释道,一边把手伸向自己的提箱,喊道,“手提箱飞来。”
“原来如此……”纳尔逊有些口干舌燥。
“你需要吃点儿高热量的食物和大量的饮水。”纽特从手提箱的夹层里掏出一盒华夫饼和一个大水壶,打开盒子拿出一块递给纳尔逊,一边把手伸进箱子夹层里摩挲着,“杯子……我的杯子呢?”
“谢谢您,”纳尔逊接过华夫饼,纽特的点心盒似乎也施展了什么魔法,华夫饼的口感和刚烤制出来出来时一样酥软香甜,甚至还热腾腾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金属球托在掌心,很快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瓷质茶杯,“我这里有杯子。”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纽特拧开大水壶的盖子,把甘冽的清水倒进杯子里,赞叹道,“不错的变形,纳尔逊,我喜欢茶杯上的矢车菊花纹和这个把手。”
“谢谢您,”纳尔逊大口吞咽着华夫饼,感受着蛋奶香在口腔中碰撞荡漾开的甜美,“这个华夫饼真好吃。”
“好吃吧,纳尔逊!”纽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他骄傲地说道,“这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做的,他在纽约开了一家蛋糕店,听说用的是家传的秘方,他的所有点心都做得很好!”
“能告诉我他的店开在哪儿吗?”纳尔逊嘴里塞满了华夫饼,刚咽下去一口就又抓起一块往嘴里塞,向往地问道,“等我去美国了,一定要去店里吃。”
“好好好,你可以在纽约的电话本上找找他,他叫雅各布·科瓦尔斯基,是个不会魔法的人。”纽特觉得与有荣焉,也拿起一块华夫饼放到嘴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等到他咽下去,才猛然惊醒,更加激动地说:“纳尔逊,你幻影移形成功了!”
“是哦!”纳尔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位置,赶忙摸摸头顶,发现那撮头发还在,这才兴奋地说道,“我成功了!”
“看样子格林德沃理解得还是比我要深……”纽特又伸出魔爪揉向纳尔逊的头发,他的发型今天就没有整齐过,“不过管他呢,起码你学会了不是吗?”
“是的。”纳尔逊点点头,“而且我觉得您说的更详细,第一次失败可能只是因为第一次而已,谁都有第一次嘛。”
“这倒是,”纽特看着纳尔逊一副竭力假装没有在安慰别人的表情,笑着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不过这个魔法对目前的
你而言就是个摆设,毕竟你的魔力可能只够一次短距离幻影移形,在你长大之前,可得少用几次。”
“我有别的传送方法。”纳尔逊从口袋里抽出一柄细长的手杖,献宝似的展示给纽特看,“这可是格林德沃出品,您之前见我用过的。”
“哦……它可真漂亮。”纽特着迷地盯着手杖,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一根细长匀称木棍的诱惑,更何况手杖这种东西在巫师界哪怕几十年后也是潮流和时尚的代表。
“我觉得格林德沃可能是个击球手。”纳尔逊缓过劲来,向墓园走去,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话题,“他看起来打人就很疼。”
“不,他一定是找球手。”纽特言之凿凿地说道,“他的速度很快,你知道的,魁地奇赛场上最快的就是找球手了……对了,你喜欢打魁地奇吗?”
“不,我不会骑飞天扫帚。”
“巧了,我也不太行。”
纳尔逊推开墓园的铁艺大门,摘下软毡帽扣在怀里,表情严肃地走了进去,望向最中心的大理石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