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漫漫又慢慢
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特殊的，证明爱人结合的东西。
大韩民国的结婚证明，则是一张薄薄的户籍迁移书。
因为二人的身份与众不同，登记处的人员动作也很快。
加急处理的户籍迁移工作，转瞬间就已经完成。
拿着一纸户籍，崔成勋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满心……欢悦。
天边连绵的晚霞，覆盖了原本空中阴沉的色彩，烧出了深沉瑰丽的紫红色。
夜幕降临时，黑色的hyundaiequus也停在了首尔富人区的正中心。
刘rachel复杂的看了一眼门牌号，才迈着步子踏了进去。
……他的宅子，离李家大宅居然没有多远。
她前几天还路过了这里一趟来着……
崔成勋则提着箱子跟在她的身后。
推门而入，内宅的装修也在刘rachel的意料之外。
很华丽的复古风格。
像老电影里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城堡。
说不上哪里喜欢。
但娇贵美丽的洋娃娃，对室内的布置非常满意。
可能是因为她生长在浪漫之都，所以对这种法式风格极为热爱。
……还以为这个□□头子，会对美有恶俗的定义呢。
说实话，刘rachel已经做好了一进门就闭眼睛的准备。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崔成勋品味不俗，和她的审美点不谋而合。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她也许会相处的很愉快。
契合总比相悖更好一些。
崔成勋把箱子放在了门边，给她拿了一双自己的拖鞋。
“家政阿姨会定期来打扫，我不算经常回这里。一般都是睡在帮派里。”
刘rachel看了看这双过于宽大的男式拖鞋。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穿上了。
英俊的男人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我名下的房产基本也算遍布首尔。回来你选一套，我们重新装潢一下再入住……或许，你有喜欢的地方吗？我们可以再买一栋。”
刘rachel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架价值不菲的三角钢琴上。
“不用了，这里就很好。”
装修不错。
而且……
以后看崔成勋不顺眼，还可以拎着包直接回家。
见她不做过多要求，崔成勋却突然不高兴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
这是，随便过下去就行的意思吗？
他知道这支盛开在高处的花朵，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只是形势所迫，才选择了他。
但崔成勋就是……不开心了。
果然，人的秉性都是贪婪的。
只要拥有了，就会想得到更多。
崔成勋垂下眼帘，缓过了内心的波动。
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卧室都在楼上，你预备……睡在哪里？”
刘rachel有点莫名其妙。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感到了疑惑。
这家伙……
不是说不搞形式婚姻那一套吗？
“……你想让我睡哪里？”美丽娇媚的女人踏进了会客厅。
他这话实在是多此一举。
这一天很累。
她已经没力气去思考那么多了，有疑问还是直接问吧。
崔成勋眯起了眼睛。
“我旁边。”
这个男人真是奇怪。
刘rachel不太明白他的心理活动，也不是很想明白。
“那就帮我把箱子拎上去。”美丽的洋娃娃抱起了双臂：“……放进我们的卧室。”
崔成勋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明明刚刚还很不高兴，现在却欢欣极了。
……他们的卧室。
“好。”
他眉开眼笑的应了声，往楼上去了。
刘rachel看着他挺拔宽大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一点好笑。
还挺有意思的。
见过几面的男人，成了自己的丈夫。
也许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命中注定？
娇贵的小猫有些奇异的想。
…………………
崔成勋把箱子放在了睡房。
刚要起身，他就听到楼下从没有被人弹奏过的钢琴，发出了响动。
庄重严肃带着欢愉的音调，慢慢盈满了空荡华丽的宅子。
他的眼皮颤了颤，立时反应过来这是谁在演奏。
————婚礼进行曲。
这是教堂里眷侣交换戒指时，乐师们会为新人送上的祝福。
……而现在。
没有恢弘的管弦乐团。
不是包含多个乐章的交响乐。
只有钢琴清脆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温柔悠远。
客厅里的钢琴，是他买回来当装饰用的。
刚刚她进门的时候就一直在看。
原来是为了这个吗？
心中有了猜测，崔成勋就立时快步下楼。
果然。
他看到了自己新婚的小妻子，坐在大大的钢琴前，面带笑容的弹奏着。
刘rachel笑起来真的很美。
又可爱又温软，和平日板起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如春日冰消雪融般的动人心魄。
崔成勋几乎有些看呆了。
娇美的明珠，好像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纤细雪白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中上下翻飞，带起一阵又一阵动听的乐章。
动作自然又娴熟。
这是骨血里天生流淌着的，矜贵优雅。
她没有发现他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崔成勋猛然惊觉。
他上午无意间挑选的雪白裙子，现在看来，竟然像一条简单的婚纱。
刘rachel，现在是崔成勋的妻子了。
暗巷里身着雪白长裙，如同天使般蹲在他身旁的小女孩，现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有了相交的可能性。
不……已经相汇。
命运真是奇妙。
一曲终了。
漂亮的女人终于发觉自己新上任的丈夫，不知何时已然立在了自己身后。
崔成勋背着手，深邃的五官上含着笑。
他看着她明澈清泠的猫儿眼眸，敲了敲钢琴架子：“你好，崔太太。”
见他这副模样，刘rachel也从善如流的说：“……你好，崔先生。”
崔成勋又敲了敲钢琴架子。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询问：“你为什么要……弹琴？”
还弹这支曲子。
“给婚姻的开始增添一点乐趣，因为我也有仪式感。”刘rachel微微一笑，合上了琴盖。
“……浪漫的女人。”崔成勋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老子都不会弹钢琴。”
“我可以教你。”
“好。”
崔成勋想了想，压着语气开口：“我听说……穿婚纱是女孩子们的梦想。等事情都解决之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吧。”
刘rachel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来，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一个用丝巾包裹住的物什。
崔成勋不明所以。
丝巾松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粗糙的木制盒子。
因为年代久远，木头的边框已经泛起了白色。
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男人不可置信的抬起脸来。
“我吃完米糕之后，没有把盒子扔掉。因为，我觉得这个盒子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见崔成勋没有动静，刘rachel把盒子又往他眼前送了送。
……就像是，很早之前给他递帕子一样。
“虽然我知道可能不会再见面，但我还是把它和我的一些零碎东西，一块锁进一个箱子里了……还好我留下了。”
母亲温和的笑脸，带着十几年前的回忆接踵而至。
崔成勋久违的，感受到了眼眶中不受控制的热意。
“我现在，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刘rachel静静地说：“我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给你的…这个就算作我的嫁妆之一吧，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她发觉了他表情的异常。
所以很耐心的，一直举着盒子，等着他回神后接过。
崔成勋咬住下唇，把自己有点丢人的眼泪憋了回去。
“喜欢。”
……你总是给我带来意外之喜。
我浪漫的小天使。崔成勋高兴的想。
————————————
夜色已深，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时分。
漂亮的女人，把自己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收拾好。
然后，她看着柔软宽大的床铺开始犯难。
虽然做完了心理建设，但她还是没做好和崔成勋亲密接触的准备。
没有什么生活用品是金钱不能买到的。
加上时间紧迫，为了逃离李esther的泪水……
所以，她只收拾了一个箱子。
……早知道就多收拾一些东西了。
至少，可以多拖延一点时间。
逃避可耻，但有用。
愣了不知多久，崔成勋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
精壮结实的上身，就大剌剌的暴露在了空气里。
他好像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用浴巾擦着头发就踏进了睡房。
刘rachel几乎不敢看他。
她没有和男人相处过的经验……
崔成勋的肌肉，比她想象之中更加紧实健壮。
“傻站着做什么？我以为你都睡下了。”
见刘rachel眸光躲闪，崔成勋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现在的样子……对于纯白干净的小女孩来说，确实不太合适。
他从柜子里拉出了一条睡袍，背过身去：“累就睡觉。”
然后，娇贵的小猫发现，他骨骼分明的背上，起伏着大片大片的纹身。
眨眼之间，睡袍已经严严实实遮住了他的躯体，也遮挡住了她继续探寻的目光。
见刘rachel还没有动作，崔成勋又补了一句。
“我从没带人回过这里，你可以放心睡。”
见他态度不错，刘rachel也放弃了自己最后一点抵抗之心。
……嫁都嫁了。
崔成勋去找房间灯光的遥控器，低低的笑了一声：“居然不说话……还以为你要给老子一耳光。”
这话实在古怪。
看来两人的想法，除了审美之外还是不太相同。
她真的不懂崔成勋在嘀咕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给你一耳光？”
这话刚说出口，她就看见崔成勋找东西的动作一滞。
然后，这个英俊的男人面色如常的，继续寻找遥控器的踪影。仿佛刚刚动作的停顿，是刘rachel的错觉。
感受到她困惑的目光，崔成勋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为什么给他一耳光？
因为他刚刚提及到了自己放纵糜烂的过去。
而她不在意。
以她的性格，甚至连讥讽他两句都没有。
她……根本就没有往生气那方面想。
崔成勋自嘲的发现了这个事实。
他想说，但他不能说。
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或真或假的要求他许诺。
他不耐烦，睡完就踹。
偶尔有一两个睡起来带劲的，多睡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要名分？那不可能。
□□关系而已，双方都没有任何情意。
她们也不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给点钱就打发掉了。
崔成勋又想起了，刘rachel刚刚没有回答的问题。
……他说的要举行婚礼的事情。
在刘rachel的心里，他们只是搭伙过日子。
她连婚礼都不期待。
真是报应。
他本来都做好了哄人的准备。
但她根本不在意。
算了……
他暂时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登记都登记了，还能差这两天不成？
慢慢来，日子还长。
他会一点一点的，浸透她的生活。
她很纯真，也很善良。
以真心换真心。
他所求之物，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而刘rachel见崔成勋古怪的举止，觉得自己结个婚……真是心力交瘁。
……她以后不会每天都要思考这家伙在说什么吧？
果然，还是要先了解一下对方才能结婚啊……
不过，结都结了，凑合过吧。
这样想着，漂亮娇美的女人慢慢躲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她现在，有一点害怕。
崔成勋已经找到了遥控器，按下了吊顶光源的按键。
这个俊美的男人关上灯之后，就静静地躺在了床的另半边。
他什么都没做。
窗帘缓慢的合上，室内的光源仅余墙角的一盏壁灯。
小小的壁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芒。
这是个寂静的夜晚。
见刘rachel在床的另一边绷紧了身体不敢乱动，崔成勋觉得有点好笑。
这只漂亮娇贵的小猫猫，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她不知道。
他守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
即使崔成勋现在拥有可以那么做的身份。
没人会指责他的做法。
但他就是不愿意，强迫这个干净无邪的小公主。
崔成勋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干。
听起来确实非常纯情。
他是无恶不作的坏人。
但他愿意做她专属的……善良一点的好家伙。
什么？你说可以干脆放她去别的房间睡？
开什么玩笑，崔成勋想。
他干嘛要放自己的合法老婆，去别的房间睡觉？
他可是□□的头目，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他又不是好人。
但漂亮的女人显然不这么想。
她一直在……发抖。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崔成勋笑眯眯的翻过身，靠近了这只小洋娃娃。
果然，刘rachel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僵住身体一动不动了。
“想来点什么吗？”
英俊的男人噙着坏笑，把脑袋靠在了她的枕头上。
“……暂时不想。”
刘rachel一边说，一边把身体往床边挪了挪。
“那就赶紧睡觉。”崔成勋伸出一条长腿，在被子外压住了她的动作：“再往外拱就掉下去了。”
见她讪讪的停下，崔成勋也收回了自己的腿。
他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子，准备重新回到床的另半边。
刘rachel见他这样，心头浮上了一丝尴尬。
她这样防备他，好像不大合适。
人家根本就没有要逼她的意思。
为了缓解这奇怪的气氛，漂亮矜贵的女人随便找了个话头开了口。
“你的纹身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闻言，崔成勋意外的停住了动作。
他没明白刘rachel的意思，但还是照实回答了：“没什么意义……只是为了遮盖一下我身上的伤疤。”
刘rachel记起了她下午在他胸口看到的，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
气氛再次变得沉默。
崔成勋也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没话找话。
“以后我给你讲讲我的过去。今天太晚了，先睡觉吧。”
见被窝里的小猫点了头，崔成勋想了想，还是准备告诉她一件事。
“……我也会把你的名字纹在身上，等我空闲了就去，估计就在这几天吧。”
刘rachel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发展。
她迷惑的蹙起了眉毛：“……为什么？”
崔成勋懒洋洋地回答道：“我总要在身上留下点儿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我的名字？可以吗？”
原本盘踞在刘rachel心头的紧张感，彻底被迷惑取代了。
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不可以的，老子现在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不可以？”
崔成勋线条锋利的五官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这让他看起来很温柔。
她还从没有面对过，这般直白的表达方式。
“……那好吧。”
刘rachel慢吞吞的把脑袋缩进了被窝里。
崔成勋拍了拍她肩膀上的被子：“试着依靠一下我吧，大小姐。”
她没说话，崔成勋也止住了话头躺进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他到底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子能抱着你睡吗？”
……她太香了。
她身上甜甜的香气，一直在往他的鼻子里钻。
妈的，要命。
刘rachel眨了眨眼睛。
崔成勋是她的合法丈夫，还要把她的名字刻在身上。
他很尊重她，他没有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抱一抱，也没什么。
她没回答，但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
崔成勋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他心花怒放的，抱住了这一团绵软的小东西。
怎么会有女人光是抱在胸口，就让他感到心满意足？
果然是小天使……
他在胡思乱想，刘rachel的脑袋瓜也没闲着。
她的身体不太好，冬天的时候总要在被窝里放几个暖水袋。
哪怕开着空调，地上铺着地暖，也不可以忽略这一步。
不然她就会手脚冰凉，难以入眠。
崔成勋身上的温度很高，像个暖烘烘的大炉子。
健壮宽大的胸膛趴着很舒适。
他身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水，熏得她昏昏欲睡。
……是个好用的抱枕，连热水袋也不用了。
崔成勋还在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
所以……这就是丈夫的意义吗？
这一天的经历实在太过精彩。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就感到了难以言说的倦怠。
这只洋娃娃，如蝶翼般的睫羽轻轻阖住了。
坠入乌沉的梦境之前，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了一个依靠。
温暖……又安全感十足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