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脱缰野马似的联想
如果是平时, 这个拥抱会让林见鹿脸红心跳,但此时此刻,林见鹿心如止水。
顾文熙开口的下一刻, 林见鹿扯着他衣领把人拉进自己, 急切地说:“绑架我那群人, 认为我跑了太久抓不回来。为了不暴露他们自己, 下毒把他们村里的人全给毒杀了。”
顾文熙眉头已经拧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全部毒杀了?他和自己村子里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林见鹿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 只好再解释那个村子隐藏的无数恶行。
她回头指向逐渐向她走来, 集中在她身后不远处神色忐忑的女人们, 低声说:“那个村子从事拐卖妇女。她们都是被拐卖到村子里的。”
林见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被毒死的是拐卖犯、拐卖犯的同伙和……她们被迫生下来的孩子。”
林见鹿没有使用“老人”这个词, 因为她觉得那些人只是年老的罪犯, 而不是值得人尊重的老人。
“……拐卖团伙,难怪。”顾文熙皱紧的眉头散了片刻,随后再次隆起。
他认真的看向身后的女性们。
女人们顿时露出如同面对野兽的鹿群一样警惕的神色, 她们似乎随时会从原地逃脱。
顾文熙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几步,主动和她们拉开距离, 然后指着后面的军车示意她们先上车。
女人们的神情就更加警惕了。
林见鹿赶忙帮着解释了女人们之前的遭遇, 无奈道:“她们有点紧张,担心再中了别人的圈套。你别介意。”
顾文熙爽快的继续向后侧方让开,直接转身跟带着士兵出来的营长说:“请问方便不方便把让一辆军车给我们?”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科研人员,现在人已经找到了,第一个目标已经完成。”
“但出了另外一些意外。”顾文熙飞快把其中关节对营长解释清楚, 然后指着林见鹿说,“她会开车,精神也算稳定, 让她载其他妇女回城里去。”
营长一脸为难,往一群形容凄惨的女人身上看了几眼,压低声音说:“我不是挑你毛病。但顾厂长,你好歹也让我们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跟着走回去吧?否则就这么回去,她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谁汇报啊!”
“她们很害怕男性的接触,我不认为你派人过去是个好注意。而且,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人。”顾文熙直接驳斥了营长的看法。
他回头又往林见鹿惨淡的模样上看了一眼,认真地对营长说:“林小姐如果没管其他人,自己跑回来,可能绑架她的匪徒现在还在收拾行李。”
“但林小姐为了保住这些被拐卖女性的生命,冒险出手解救她们;匪徒现在肯定已经发现端倪,什么都不顾的逃命去了。”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营长依旧放心不下林见鹿一行人,试图劝说顾文熙:“但是她们才脱险,没个人陪着,能不害怕?好歹带一个帮着回话的人。”
营长回头望了一眼,指了个年岁最小的战士说:“让他跟着,一张娃娃脸,绝对没人会害怕的!”
顾文熙顺势回头,一个带着羞涩笑容的小战士从战士里走了出来。
他虽然晒得黑黝黝的,但笑得牙齿雪白,只看脸的话,绝对不会认为这个小战士年纪超过了十四岁。
是个让人完全生不起防备心的相貌。
顾文熙终于点头了。
小战士带着羞涩的笑容走过去,被解救的女人们虽然依旧神情防备,但却奇异的没有太过抵抗。
他说话的口气简直像是小孩子在向家长撒娇,微微拖着点声音道:“林小姐会开车是吧?您来开车,我就是跟着车回去,方便汇报工作的,你不用管我。”
“我们走吧。我开车,肯定不会把你们送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林见鹿回过身,跟被解救的女人们细心解释:“我开车,不用担心被人载去不认识的地点。”
她率先爬进高高的驾驶室,半身探出车窗,指着后面大喊:“上车吧!”
女人们相互看了几眼,这才赶紧一个拉着一个爬到车后箱里面。
娃娃脸的小战士最后一个上车,他小心翼翼地坐在车尾角落里,并不主动跟女人们搭话。
临近启动前,娃娃脸的小战士提声对前面的林见鹿喊:“姐,开去省公安厅啊!别走错了地方!”
林见鹿虽然心里奇怪触动的是军队战士,为什么回去却要跑到省公安厅报道,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要求答应:“我知道了。”
然后拉动长长的操作杆,踩着油门直接发动了大卡车。
目送林见鹿开车带走一车被她救回来的女人,跟着顾文熙一起出来的营长依旧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喃喃道:“这位林小姐真不一般啊,车都会开。”
顾文熙与有荣焉的低笑一声,随即收起全部柔软的神情,直接说:“陈营长,接下来的事情要麻烦你了。”
陈营长拍着胸口承诺:“你放心,咱们野战部队别的不说,实战都是好手。抓几个出逃的人不在话下。”
他们边说边上车,剩余的卡车飞快朝着林见鹿之前说明的方向飞驰。
在卡车上,顾文熙没有直接认下陈营长的客气,而是客客气气地说:“抓人简单,但得谢谢您愿意帮我这个忙,不然现在所有人都被特务洒下的错误标记引着往南面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被他们阴谋得逞,把鹿鹿送出国了。”
“我在你大哥手底下混出来的,要不是副团长带着我学习,就我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哪能考得上军校之后提干呐。”陈营长分外憨厚地回答,“调动现有力量,尽一切办法营救林小姐是上头的指示,我这又不算是违规,你不用有压力。”
他说完这几句倒是忽然想起之前纳闷的问题:“对了,那些证据都是辛苦破译出来的,你怎么就不信,非要继续向北追查呢?是发现其他线索了吗?”
顾文熙眼神冷冽的看着前方的土路,说出口的话却分外平静:“因为如果是我,我不会带着需要绑架走的人走南面,所以特务们也不会。”
“你解释清楚点,我听了跟没听似的。”陈营长催促。
顾文熙难得有股被噎住的感觉。
——他已经许久没接触过不带着七巧玲珑心的聪明人了。
顾文熙微微停顿一下,然后对陈营长尽量详细的解释:“盛阳城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微妙,包绕着盛阳城一圈的城市都有出海口,向北再经过两个省也能出国;而往南走想要离开国境线则要跨过无数关卡才能成功。”
“所以,虽然经过层层困难,甚至其中还有辛苦拷问抓不到的特务才查出的线索,我也不相信特务们会蠢到带着一个脑子分外聪明、相貌也过分美颜惹眼的年轻女孩子跨越如此长的国境线,从南面离开咱们国土。”
陈营长不理解的反问:“不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这时候你咋不信呢?”
顾文熙依旧笃定地摇头:“难度太大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做。”
“我否定了这个‘真相’,就必须跟工作组分道扬镳,因为我确信自己的判断,但我没有任何证据。我和工作组的人都没办法说服对方——这不是工作组没有魄力,而是他们办事非常认真。”
“大家工作目标一致,即便不能认同彼此,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但在排除了这个千辛万苦得到的‘线索’之后,我只能继续依靠分析推断特务们会做的事情。可无论港口还是跨越两个省的陆路离开国内都是不错的选择,甚至其中能够选择的地方太多了,即便是我也很难迅速判断出结果。”
顾文熙提起前几天分析的事情脸色越来越冷硬。
自重生以来,顾文熙还从来没这么费脑子过。
“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把自己放在特务的身份,以他们的角度思考。”
“——港口,当然很好,但通过港口偷渡死亡率太高了。”
“他们要的是鹿鹿那颗几乎能够点石成金的脑袋,因此,我推断即便特务们愿意渡海离开,真正站在幕后的势力也能容忍这种危险的办法。”
“那么,再排除掉‘从港口’离开的选项,省内所有城市都可以被排除,只剩下跨越两个省离开国境线的办法了。”
顾文熙边说,手边在空中小幅度的比划,仿佛他面前摆放着一张世界地图。
顾文熙目视前方虚空中的“地图”,冷声说:“但即便是跨越两个省,离开咱们国家的领土,也不知一个办法,无论是继续向北,还是往西北走,都是‘跨越两个省出国’。”
“从这两条不同的路离开咱们国家之后,面对的情况不同。”
“纯粹向北走的国家曾经与咱们交好,后来又交恶;而走西北方向到达的国家就是美国人的狗罢了。”
“按理来说,朝着西北方向走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不是,人会下意识避开曾与自己关系亲密之后又疏远的伙伴。”
“比起走西北方,反而渠道大兴安岭地区,一路向北更加让人意想不到。”
“这条路上地广人稀,就算偶尔碰着谁,也能说是在跑走私,用咱们国家生产的生活用品换毛熊的皮大衣、肉罐头,不会引人怀疑。”
陈营长直接听傻了。
他过了好一会才不敢置信地问:“你就真的没有一丁点线索,纯瞎蒙啊?!”
“万一错了呢!”
顾文熙短促的笑了一声,平静地回答:“如果我错了,那么其他派出的搜寻队伍也会找到鹿鹿。”
“国家没有放弃她,她就会是安全的。”
林见鹿一群人跑了好几个小时才离开的村子却在汽车全力奔驰下没多久就出现在顾文熙一行人眼前。
顾文熙声音透出一股子阴冷:“我也不是全知全能,不是么?”
“至少,我完全没想到特务们抓到鹿鹿以后,是走通了人贩子运送的通道,把她弄到这里来的。”
顾文熙看着燃起浓烟的村庄,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主动烧了也好,省得我再让人动手了。”
陈营长没听清楚顾文熙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下意识追问:“你说什么?”
顾文熙端起他温柔的假面,轻声回答:“我说接下来抓捕的任务,要麻烦您了。”
“应该的。”陈营长摆摆手,不当一回事。
随即,陈营长身先士卒的下车,给战士们布置任务,前去搜查两个不同案件的证据、清点现场死亡人数、搜寻逃跑者的踪迹。
顾文熙却坐在卡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不断散发出焦糊恶臭气味的村庄。
无人之处,他终于攥紧拳头,暗自释放着心中的怒火。
在拥抱住林见鹿的那一刻,顾文熙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但林见鹿把他推开了。
顾文熙依旧认为林见鹿没开窍,心里压根没有男女之情这根弦,但以他们俩熟悉和亲密的程度,在经历过一场危险后,林见鹿不应该那么激烈的拒绝他的拥抱。
而且,林见鹿身上的衣服……换过了,她随便套上的那一套根本不合身,看起来就像是为了遮蔽什么而勉强裹上的。
肯定有什么发生在林见鹿身上了。
……是的,鹿鹿那么美丽的女性,被抓到之后,尤其是被抓来这么粗鄙的地方,会遭遇到什么恶□□件都不让人意外。
想到这个可能性,顾文熙脑海中涌动的黑色漩涡掀起层层巨浪,心却一直沉到了最底层。
——不能让人猜测到这件事情,也不能让人发现鹿鹿经历过如此不堪的事情。
即便真有什么糟糕的经历降临在鹿鹿身上,我也一定要想办法遮掩过去。
顾文熙忽然想到了女性经历过这种不堪事件之后,还可能出现的连带后果,脸色越发惨白。
终于,他闭上延伸深呼吸一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飞快想到了对策。
这个月就是鹿鹿的生日了,她即将到达法定婚龄。
只要在这短时间内登记结婚,哪怕之后鹿鹿迅速怀孕,只要我表现得欢天喜地,就没有人会怀疑孩子的来历。
唯一的问题是,鹿鹿会愿意吗?
对此,顾文熙完全没有信心。
他立刻绕开这个问题,把重点放在为林见鹿报仇上,干脆利落了为剩余即将落网的特务了决定了未来。
“抓到人之后,肯定要拷问再送去蹲监狱的。”
“监狱里,打架斗殴都是常事,怎么可能避免得了意外呢?”
“死了也很正常。”顾文熙双手搭在一起,在无人的驾驶室中轻声吐露了充满杀意的真实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为防有人想歪,直接宣布一下。
林见鹿除了受到敬畏惊吓,没经历到其他不好的事情。
顾文熙之所以会有这种联想,纯粹是顾文熙自己老阴逼,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多想,所以脑补出来的——因为他喜欢,所以他觉得全世界都垂涎他梦中情人,全世界都是lsp。
然后再给上一章认为对科研人员及家属安保很到位的小可爱,说个我自己亲身经历的真事。
我高中,就有同学爹妈是研究二踢脚的,然后,她分数不够是被照顾政策塞进我学校【省重点的重点班】,来的时候,直接介绍就宣布她父母干啥了,没有任何遮掩的那种介绍。
因为不说清楚也不行啊,往好学校塞人不交代清楚,学校能被家长在教育局投诉到死。
国内一向是外紧内松的。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从八几年开始,因为大量资金涌入国内,曾经出现过差不多二十年非常夸张的拜金倾向,搞科研在当时根本不吃香,你说你爱国还有一群人嘲笑你。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就我本地,在那段时间里,说父母研究二踢脚,都不如说家里有个铺面能做买卖,我这种住军队家属院还自己能考全校前五十的,被家里做服装批发、学习一塌糊涂的同学当特困生嘲笑。
当时既没有浓郁的爱国思想生存环境,也没有对于科学技术人员的崇拜和尊敬,就是很糟糕的时间段。
这种糟糕时间段可以说是在当界上台之后,重新抓思想工作、党政工作后,整体气氛才算渐渐好转的,所以才有xx大讲话里面出现的“容错纠错”。
大家在教课书里面肯定读过“螺旋式前进发展”,我个人经历看开,那二十年的时间就是这样的——过于注重经济发展,也必须先抓经济,其他的只能暂时放一放,允许它有瑕疵,以后再去纠正弥补。
然后继续计算我欠债。
今天补1000字,还欠下5000字巨债orz
宝宝们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