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直播事故
只要是工作, 林见鹿跟任何人都永远能接上话题。
顾文熙介绍过盛阳市现在所出的情况之后，林见鹿马上说：“发动机可以跟盛阳市发动机厂合作。钢板的话，隔壁安山有钢铁厂, 国家现在对钢铁厂的重视向南移动, 安山钢铁厂一定不愿意错过东山再起的机会，生意大概是能够谈下来的。其他零部件你打算从哪里买？”
顾文熙直接摊手说：“你忘记了，咱们想做的是便于出行居住一体化的房车, 这种车的移动速度不必太快，主打的应该平稳、舒适、内部环境良好。”
“因此，只要我们能够解决发动机这方面的问题, 保证房车有一颗强大的发动机带动整量汽车之后, 其他所有的零部件都可以直接从现有的挑选。”
顾文熙捂着伤口四处看了想, 林见鹿立刻把自己包里的本和笔递给他。
“谢了。”顾文熙笑着接过, 翻到一页白纸上, 在上面边写边说, “国内现有的汽车, 内部装饰都非常简陋, 汽油、柴油的味道混合了座椅皮革的味道，难闻得让人想吐。”
“我们目前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把放车内的换风系统做得非常良好, 不让人因为气味而感到不适。”
“其次，就是车型的问题了。”
“既然我们打算做房车，那么主打的就是全家出行, 那么车辆的受众应该率先考虑妇女和儿童的喜爱程度，包括内部的装饰也要考虑到这个问题。”
“而且咱们国家的烹饪方式决定了我们会有很多爆炒、油炸的菜色，车内既然是能够做菜的，那么抽油烟和防火也必须做好, 这样才能在居住舒适的基础上保证全家的安全。”
纯白色的纸页上也随着顾文熙的讲解出现了“换风系统——抽油烟机——防火材料——可清洗替换布艺软装”的一些关键字。
他用笔尖在这些字眼上敲了敲，继续说：“换风系统，可以交给家电厂内部的空调部门来研发；抽油烟机，家电厂也有相关部门，只要改造尺寸就行。”
“软装换洗的布艺材料，我已经跟纺织厂签订合同了，等我病好了回去，纺织厂厂长会带着他们的设计方案来跟我手下的团队平衡视觉效果。”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防火材料这方面。”顾文熙敲了敲这几个字。
随即，他又摇头，补充道：“最好是又能防火又有环保价值。”
“因为房车创造出来，国内市场大概很小，我打算试试外销的效果，外国人都很喜欢主打环保的品牌。你的‘自然之森’之间因为在包装上注意了环保问题，现在不但销量好，而且也很少被找麻烦，我认为这一点很值得学习。”
“……唔，如果不考虑防火问题，只说环保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林见鹿听了令顾文熙为难的问题，思考了一会之后给出建议，“我国今天使用的一次性的竹筷子数量惊人，它们在使用过后都会被当成生活垃圾，进行焚烧和填埋处理。但只要清洗、高温消毒后，加入树脂，通过液压机压制成片板，就可以切割使用了。”
“不管是做台面，还是沙发、衣柜和床的板材都是很好的材料。”
“但如果采用这种办法，那么你就要研发液压机了。以国内现有的技术，还是达不到能够压制板材的程度。”
顾文熙听到之后却说：“但如果能够做到，那么不但国内的废旧筷子和家具可以回收利用，连国外饮食市场需要处理掉的这些生活垃圾也可以变废为宝。”
“这对我们国家整体的名誉提升都有用处。”
顾文熙眼睛里露出充满兴致的光芒，林见鹿看着他这副模样，立刻就知道顾文熙不会再接受其他劝说了。
她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你也别跟液压机死磕，如果研发进度太过缓慢的话，可以试试其他环保板材。南方一些单位已经开始做‘竹木’相关的项目了。”
顾文熙点点头：“我明白，你不用担心。”
他说完这句话，看着林见鹿露出深思的神情。
在紧盯着林见鹿不放足足十几秒之后，他忽然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趟盛阳市？你养父大概要升职了。”
“我爸怎么会突然要升职呢？厂长跟他岁数差不多的。”林见鹿惊讶道。
顾文熙带着点无奈的说：“厂长气性太大了。他那天去盛阳市汽车制造厂，被汽车厂的厂长一通奚落之后，直接跟汽车厂厂长拍桌子喊起来，最后差点动手。”
“结果人还没离开汽车厂厂长办公室，突然就昏过去了，我陪着送医治疗，大夫说是脑出血，虽然救治及时，但多少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有后遗症的人当然不可能在厂长的位置上继续干，那么就要给盛阳市发动机厂厂长办理病退手续，“厂长”这个职务就自然而然空下来了。
偏偏盛阳市发动机厂情况还有点特殊，两名副厂长的年纪都比厂长还大，而且文化程度只有小学文凭，按照国家现在的指导意见，他们没有资格做厂长。
顺着往下捋，各种条件卡下来，厂内职务最高、又能符合全部条件的就是朱荣了。
“我碰到朱叔叔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听他话里的意思，你忙着回不去，朱皎皎则是根本没回去，问起来就总说学校有活动，她要参加实习。”
“朱叔叔有点想孩子了。”
顾文熙脸上忽然显出一股浓浓的笑意，他赶忙抬手遮住上扬的嘴角，压着声音说：“反正你沾上‘身份被盗用’的国际问题，暂时也不适合在外面露脸的，不如跟我一起去盛阳市，就当放探亲假了怎么样？”
顾文熙之前对林见鹿说过一遍“发动机厂厂长和汽车制造厂厂长发生矛盾”的话，但林见鹿当时没想到矛盾的结果这么惨烈。
而且，事情不是朱荣升职上去做厂长这么简单的。
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朱荣虽然跟原来的厂长、副厂长相处都很融洽，但这不意味着他在厂子里没有关系不好的人，更何况，他一口气跨过上面这群人直接坐了厂长的位置，会不会有人趁机找麻烦，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再加上发动机厂现在跟汽车厂闹翻了，厂子经济来源也是大问题。
所有麻烦一口气压在朱荣身上，林见鹿真有点担心她养父挺不过去。
她马上点头答应：“你什么时候动身？我跟你一起回去。”
“周末动身吧，我也不想在家里躺着了。本来就没多严重的问题，警卫员非不放心，生怕我在盛阳市出什么事情，他们跟我父母交代不了，这才连夜把我送回来的。”顾文熙边说边摇头，并不喜欢身边警卫员们小题大做的行为。
林见鹿不认同的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他们自己不好好工作，丢了饭碗，都要对你打杀，可见确实是一些心黑手狠的人，你一定要小心点。别大意了。”
对上林见鹿担忧的目光，顾文熙马上回答：“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随后，顾文熙轻声询问：“你这些日子最好暂时不要回家，我家里有客房，不如先在我家住几天。我爸正在处理相关事宜，真有事情需要你出面也能立刻联系上，不至于传递消息有误，再造成其他问题。”
顾文熙生怕林见鹿不进全套，担忧的深深的注视着她，然后低声补充：“主要是也还没把那天晚上攻击的人抓捕归案，你家里没这里安全。”
“抓捕归案。”林见鹿重复了顾文熙话中的重点，很快意识到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她绷紧俏脸，红润的嘴唇抿得发白。
“你们查出来有问题的人是谁了。不，你们从我描述之后，就猜到这个人到底是谁了，但还没抓他。”林见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股委屈冲上她的心头，让她控制不住情绪的说，“他家大业大？都惹不起是吗？”
“所以，临时颁发给我的奖章，就是这件事情后续的补偿？”
林见鹿从西装口袋掏出这枚金灿灿的奖章，狠狠把奖章砸在地上，转身就走。
顾文熙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胸口，赶忙拉住林见鹿的手腕，阻止她离开的脚步。
“鹿鹿，你想错了，我家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继续？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中间的麻烦。”
顾文熙按住林见鹿的肩膀，从上往下紧盯着她的眼睛，认真承诺：“哪怕遇上这种危险的不是你，只是一名陌生女性，我们也不会容许任何人为非作歹的。”
他带着点不情不愿的解释：“鹿鹿，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道歉——是的，虽然来找你麻烦的人嘴里说着柳冬，但事情其实是我惹出来的。”
“因为我做事不谨慎，才让你遭遇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
顾文熙悄悄关注着林见鹿脸上的神情，确定疑惑取代了愤怒，他才放轻声音解释：“几个月前你和我的一次谈话让我意识上层之间对于未来发展，在看法上有很大分歧。我们家能够顺利平反回京，要承柳首长的情分，我父母在工作上自然也更加倾向于柳首长。”
他边说边动了动嘴唇，在叙述中夹了一段解释：“关于未来发展，其实不管哪一位首长的看法都是未曾被验证过的，也就是说，无论哪一位首长掌舵，指引国家未来的发展方向，我们都在开辟新的道路和历史。我们没办法借鉴任何国家和地区的经验。所以，这个时间逐渐从理性的倾向演变成了现在更看重关系亲密程度的站队了。”
“事情逐渐变得混乱，任何人身在其中都不能独善其身。”
“我家里的情况还要更特殊一些，我的父母曾经从事的特/务工作，在敌方埋伏，把所有价值的情报传递回来。听起来很伟大对吧？”顾文熙带着点嘲讽的笑了一声，“但你觉得他现在站在柳首长身边，就能得到柳首长的完全信任吗？”
“或者说，在我和我的兄姐都做出的一连串成绩之后，柳首长能安心看着我家发展而无动于衷吗？”
“——我大哥，前些日子的边境摩擦，我大哥率先发现险情，成为全军第一个拉响警报的人，这已经是他两年内第三次立二等功了。我二姐在军事指挥上的才能也完全被挖掘出来，她现在正在住持高科技设备在军事中的运用，也可以说大权在握。”
顾文熙根本不需要林见鹿的回答，自己就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我家已经成了两方争端都打算牺牲掉的存在。”
顾文熙一支温和平静的脸上终于被撕开一道裂口，他冷声低语：“所以……在离开首都前往盛阳城之前，我使了点小手段，从两家小辈下手，让孙家的小霸王和柳首长的小儿子起了争端。”
“只是很对不起，我没想到，最后这趟浑水会把你卷进去。”顾文熙拉住林见鹿的手，把额头抵在她指尖上，“鹿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爸说得对，我办事还是太毛躁了。”
林见鹿皱眉看着情绪明显不对头的顾文熙，手指动了动，轻轻戳了顾文熙的额头几下。
顾文熙撒开手上的力道，林见鹿见他仍旧埋首在自己掌心，索性带着安慰的意思，用指尖在顾文熙的发丝间轻轻梳理。
微凉的指尖刮擦着顾文熙的头皮，很快平复了他的心情。
林见鹿追问：“你到底怎么坑孙家小霸王和柳哥的，你仔细给我讲讲吧。说清楚，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原谅你了。”
顾文熙歪着头仰起脸，瞥了林见鹿一眼。
他俊美的皮相中竟然显出几分与相貌不负的邪气，顾文熙伸手搭在林见鹿的肩膀上，微微带着点力道将她按住，凑上前贴着林见鹿的耳朵低声说：“这世界上最容易让人反目成仇的，不过权、钱、情三样。权势和钱财孙家和柳家都不缺，可感情就不一定了。”
“孙焕有个相处了很多年的女朋友，这个女朋友是学艺术的，今年年初才从国外毕业回来。”
顾文熙充满暗示性的描述：“是一位非常追求‘感觉’和‘情调’的女性，她和孙焕的关系很有些不协调。”
“在我离开首都之前，正好有外国的乐团前来表演，我让人帮我安排了几个位置，邀请柳冬一起欣赏，然后在找借口离席，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顾文熙嘴里说着“不是很清楚”，但显然他该清楚的部分全都很清楚。
“孙焕的女朋友非常欣赏柳冬的艺术才华，听说他就是近几年在国际崭露头角的华人摄影师之后，和柳冬走得很近，进场邀请他一起去欣赏画展、芭蕾舞、交响乐。”
顾文熙伸出一根手指，笑着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下：“而且，听说近期，这位女士单方面和孙焕断了联系。”
孙焕既然对他女朋友的占有欲非常强大，那么他绝对会知道自己女朋友的所作所为，进而对柳冬生出强烈的恨意。
或者说，哪怕孙焕没那么爱他的女朋友，他女友跟政敌家儿子走近了，还主动表露好感，孙焕的面子也挂不住。
只要他还想在自己的圈子里混，那么孙焕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找回面子。
柳冬是散漫性子，根本没心眼，凡事也从不过脑子，跟孙焕的女朋友认识到现在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回的事情孙焕已经做下了，而且林见鹿当时急匆匆跑去大使馆里面，当着不止一位工作人员强调过孙焕说出口的话。
现在这些内容绝对已经摆在柳首长的桌子上。
林见鹿的成就明晃晃摆在那里，哪一位领导也不会允许给国家创造了无数外汇的新锐科学家被人拿来撒气。
这件事情怎么能轻飘飘的放过！
林见鹿的成就给了她抬头挺胸做人的底气，让所有人都不能忽视她的权利。
顾弘业之前之所以安排她参加颁奖典礼，最终意图根本不是拿去对付日本人，而是剑指孙家，给孙家施压，要求他们严肃处理此事。
更何况，柳首长也不是泥捏的。
现如今孙焕因为什么找到林见鹿头上，想要祸害给国家做出这么大贡献的年轻科学家的原因，柳首长肯定已经查清楚了。
他可以不在乎儿子胡作非为，但这一回柳冬真的很无辜，林见鹿更是遭遇了无妄之灾。
如果让跟着柳首长的人看到柳首长不给身边人撑腰，其他人会怎么想？
柳首长要是不能把事情漂漂亮亮的解决了，他以后跟人发号施令的时候都挺不直腰板！
柳首长现在被气得简直想痛打不长心的儿子一顿，然后在手撕了孙焕这个惹祸精；但事实上，他连孙焕人在哪里都不清楚，孙家把孙焕这个小儿子藏得严严实实的，保证谁都动不了他。
经过顾文熙细心的解释和梳理，林见鹿总算明白过来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听得简直头疼。
林见鹿干脆表示：“反正我身上也被这事儿呢，我就在你家里躲清闲吧，只要事情最后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就行了。”
“要是不给你呢？”顾文熙浓眉一挑，突然反问。
不给她公道，她也不可能甩手不干了啊。
林见鹿瞪着顾文熙，然后，她突然呲牙，恶狠狠的说：“那就等我下一次出成果，就亲自参加新品发布会，然后当场揭穿孙焕的恶行，看这下子有没有人能处理了。”
顾文熙挑眉：“‘自然之森’的新品发布会？”
林见鹿气弱地说：“当然是德江日化厂的新品。”
“我才不要把人丢到国外去。关起门来，我怎么闹腾都可以，但我不会让外国人嘲笑我的国家养出了那种混账家伙。”林见鹿越说越小声，觉得自己这个说法不太有气势。
她皱紧眉头，无意识的嘟起嘴唇，像个委屈又无可奈何的孩子。
顾文熙情不自禁拍拍她的头顶，向林见鹿承诺：“我保证，孙焕肯定会受到惩罚，公开的那一种。”
林见鹿伸出小指，顾文熙立刻熟练的与她拉钩。
之前的负面情绪立刻从林见鹿脸上消失，她马上站起来，跑到电话边说：“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人帮我送几身衣服过来。”
“我从盛阳城给你带回来一批布料，都是石阿姨让我捎给你的。它们被我堆在客房里了，你过去的时候就能看到。”
顾文熙看着林见鹿故意说：“我家的缝纫机也在卧室，你会用，它总算不必再堆在一边落灰了。”
林见鹿惊喜的问：“真的？”
顾文熙点头：“真的，你要是需要烫台，一楼餐桌擦一擦桌面就能拿来烫布料了。”
“那你歇着吧，我去做衣服。”林见鹿欢欢喜喜的从房间离开，出门的时候体贴的帮他合拢房门。
顾文熙双手撑在身前，微笑看着林见鹿恢复精神的模样，眼中笑意越来越浓郁，但在房门关闭后，他眼眸深处飞快略过一抹冷意。
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关于孙焕，还没有一丁点消息。
看来是有人想到办法保住孙焕，想要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文熙垂下眼睛，嘴角笑容依旧温和，但从他口中说出的低语却让人浑身发冷：“我怎么会容许自己对鹿鹿失约呢。孙焕，你敢对她下手，就该尝一尝后悔的滋味了。”
约了“学术交流会”的日方大学很快陷入焦头烂额的环境中。
他们以为这次活动只是例行性在外务省金钱支持下，不管在国际社会中给全世界不懂东亚文化的看客洗脑，以此证实日本身为唐文化传承人的合理身份。
这一次活动其实是偷偷对外直播的！
前面几天，效果非常好，接受任务的几位教授在台上念着费心炮制的稿件，下头学生很多神情懒散懈怠，让他们拍到的画面甚至可以日后用来嘲讽其他国家学生教学质量不行、学习态度也不行。
没想到事情在第五天突然翻车了。
一个华夏女学生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听到中岛教授的话，几次三番的打断他的发言。
其实如果知道这个地步，日方还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华夏人说什么也没人听得懂，他们的官方语言在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甚至不被接受，华夏国跟很多国家也未曾建交，远不像他们日本那么有话语权。
但是这个女孩子，她居然会英语！
还能说流利的日语！
好好第一堂公开课，瞬间变成了直播事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太忙了，呜呜呜，谢谢宝宝们不离不弃，还体谅我。
爱你们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