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个机会
妹妹怀疑的表情让林晏觉得自己没机会摸到光滑柔顺的长发了。
为了不是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夸张的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被刺伤的表情，积极主动的劝说：“我从小就不知道女孩子的长头发是什么感觉, 现在在军队里连女的都没有，更碰不到了, 你就让我摸摸头发吧。”
所以你心里想的真的是要玩真人芭比娃娃对吧？
终于明白林晏这是个什么幼儿园心态了。
林见鹿走到餐桌前的凳子上坐好，散开被毛巾裹住的湿润长发，纵容的说：“好吧, 今天就让你梳头发。”
林晏顿时开心了, 几乎是蹦跳着过来。
他在林见鹿身后站定，神色异常认真的保证：“我一定会把头发梳理得非常整齐的。”
然后, 林晏拿出对待外科手术的认真态度, 一缕一缕的将林见鹿的长发分成不同区域梳理通顺，再从前额头的部分选了一束头发，分成三份开始一点点的在编发过程中加入新的发丝，最终将全部头发都梳进辫子里。
林晏编发辫的动作越来越协调迅速, 果然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把林见鹿的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
甄鑫和林森夫妻俩说完话, 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三子再给幼女梳头的画面。
甄鑫情不自禁笑了：“老三从小就喜欢玩头发，我记得他小时候半夜爬起来抓着我头发打圈圈。”
林晏一下子被母亲揭短, 脸色有些发红，但还是小声说：“妹妹头发好顺滑，这就是小说里面‘缎子似的长发’对吧？”
林见鹿心里想，自己这位三哥喜欢长头发的事情看来家里人人都是知道的。
甄叔已经张罗好了一整桌的饭餐, 林家顺势开饭。
甄鑫吃饭着，看到三子依旧忍不住发笑。
好不容易等一顿饭吃完，全家坐在一块说闲话的时候, 甄鑫马上给林见鹿解释：“你三哥从小就喜欢玩头发，可皎皎小时候头发枯黄，头发也少，他过去薅皎皎的头发，皎皎就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怎么劝都停不下来，最后哭得直打嗝。因为这个，他还挨过你爸一顿好打呢。以后，他再敢碰皎皎的头发一下，皎皎就尖叫着大喊，还死命大哭，哈哈哈，吓得他躲都来不及。”
“等到他再大一点，就更不能随便跟女孩接触了，这不就眼馋长头发馋到了现在嘛。”甄鑫抓着女儿的大辫子摸了摸，笑着说，“别说，梳得挺整齐的，比我手艺强多了。我只会把头发在脑后挽个发髻，后来嫌麻烦干脆剪短了。”
林见鹿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过腰的长发，抓着辫子半天没吭声。
甄鑫纳闷道：“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发起愣来了。”
“就是觉得长头发确实挺麻烦的，天天蹲在实验室里面，帽子都塞不下。”林见鹿纠结了一会，到底还是下定决心说，“妈家里有剪刀吗？我去剪短一点。”
“有，等我给你拿去。”甄鑫说着起身，回身去拿剪刀。
她回来的时候除了递给林见鹿一把剪刀，还塞给林见鹿几张旧报纸：“在水池上垫着点，别让碎头发掉的哪儿都是。”
“我知道了。”林见鹿立刻钻进盥洗室。
她刚洗完澡没多久，盥洗室里依旧氤氲着浓重的水汽，挂在墙上的半面镜子上照出林见鹿越发完美的容貌。
很美，但是太惹眼了，完全没必要。
林见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从苏a日化厂回来前，无数次被厂子里的男技术员们找借口接近，心烦的蹙起眉头。
她挑了跟头绳，贴在脖颈将发辫捆好，然后一剪子把整条辫子剪下。
顿时丰厚的发丝在少女脖颈便铺散开，瞬间将她巴掌大的小脸完全遮住。
林见鹿额头上没有发旋，发丝在失去约束后瞬间蒙住了她的整张脸，她把乱跑的发丝别到而后，但稍微一动，过多的发丝又从耳朵后面跑出来，俏皮的再次遮住她的视线，仿佛在跟少女做一场无休止的游戏。
“……早知道就不这么快剪掉了，原来刘海一直往前跑遮住眼睛这么麻烦的。”林见鹿喃喃抱怨，她举着剪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划了一下，然后捏住前面遮挡视线的这一撮，手起刀落，给自己剪了个齐刘海。
林见鹿对着镜子又稍微修剪一番，确定不会再遮挡视线，她总算满意的放下剪子，然后提着剪下的长发走出盥洗室。
美貌人的很多时候是可以非常任性的。
比如林见鹿剪头发。
长发的时候，她是个风情万种的绝色佳人；现在剪了个妹妹头，竟然又多出了属于少女的纯真可爱，让人觉得她是春日枝头绽放的桃花，娇俏可人又没有过强的攻击性。
作为父母，林森和甄鑫其实更加喜欢女儿这种甜软的模样，而林晏看清楚妹妹新换的发型之后，只剩下尖叫的冲动了。
“为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剪头发了！！！”林晏围着林见鹿不停的打转，像一只丢了猎物的大鸟，可怜巴巴的围着主人不停诉说自己的委屈。
林见鹿伸手拢了拢短发，仰头看向林晏：“这样进实验室比较方便。我头发太多了，塞进不起帽子里，而且很重，压得脖子疼。”
林晏却着急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可是头发，那么长的头发，多好呀，怎么说剪掉就剪掉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玩你的头发。要是不喜欢直接告诉我就行，不用特意把头发剪掉的。”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之前没剪只是没想起来罢了，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了，就顺便把头发剪掉了。”林见鹿把剪下来的大辫子交给林晏，“呐，三哥，送给你，你拿着玩吧。”
林晏捧着这条长长的发辫，小心翼翼地的看着妹妹，突然觉得他妹妹好可怕。
qwq办事太利落了，是根本惹不起的那种女孩子。
“你、你忙你的吧，其实我也还有点工作笔记需要完成，我先回房了。”心神收到剧烈震荡的林晏赶紧告辞，缩回屋子里。
等到他跑了，林曦忍不住捂着嘴笑，跟一脸莫名的妹妹解释：“三弟以为你故意警告他的。他虽然平时装得一脸深沉，其实性格挺跳脱的。”
甄鑫捧着一本原文书坐在客厅阅读，忽然跟林见鹿说：“鹿鹿啊，妈妈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林见鹿坐过去，点点头示意自己听着呢。
甄鑫马上说：“今年没赶上整五年、十年，不是大庆，但国庆节有假期。我和你爸想着皎皎一个人在首都，也没个去处，国庆的时候喊她一起过来见一见。顺便问问她在学校学习得怎么样了，心里也好有个数。”
毕竟是自己亲手拉扯大的，朱皎皎虽然不聪明，性格又敏感尖锐，但他们怎么可能不管不问的，放任朱皎皎一个人在首都漂泊呢。
但同时，他们又很担心亲生会在乎这件事情，认为他们对养女的感情更加深厚。
可林见鹿其实并不在乎这件事情，也从没想过要在两方父母之间跟朱皎皎争个高下。
毕竟对她来说，有这么两对父母已经受益无穷了，剩下的人生还是要靠自己拼搏。
林见鹿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了，甚至建议道：“正好家里有电话，让皎皎跟爸爸妈妈多聊聊，也免得他们担心。”
有了女儿这句话，甄鑫悬着的心就落地了。
她主动解释：“皎皎就是个普通孩子，她本事平平，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才想看看她是不是一切都好。”
“母亲，我明白你意思的。”林见鹿连继续这个话题的心思都没有，她积极跟父母商讨起自己的学业问题，“这一次出门一个多月，我想着反正我都有论文了，也可以考虑跳级和毕业的事情了。还有就是，父亲母亲，我想再去读个二学位。”
她羞涩的笑一笑，放低声音，给之前险些露馅的外语能力打补丁：“这一次出门发现了自己外语能力不好，我想再学一两门外语，也方便我以后看期刊杂志，免得被行业甩在后面。”
说起这件事情，林森跟着点头，“确实应该提升一下外语能力，以后我跟你妈每天早起带你一起读英文，给你纠正一下发音。不管是哪一种语言，最终还是要应用的，没有听说能力就没用。”
林森说完琢磨了一会，想起首都大学是没有语言专业的，顿时有点尴尬。
他试探着问：“我能安排你在首都外语学院跟着听课，但是你的学籍始终在首都大学，转不过去。二学位的事情，可能许多走一些流程，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麻烦。”
林见鹿要求“学外语”为的是以后能够开口说外语而不会被人怀疑，她只要有这么个“经历”让她能够糊弄人就行了，至于有没有学籍、学位，林见鹿并不在意。
她马上点头：“谢谢父亲，我只需要学习机会就够了。反正我现在是首都大学的学生，全国上下没有比这张毕业证更金贵的了，跟你说想要考个二学位，就是想顺理成章的去别的系蹭课呢，现在一样！”
“多学习一点好，只要是知识，学什么都没坏处。”林森顿时欣慰了。
他对林见鹿连声夸奖：“你啊，最好的一点就是目标明确，只要能达成目标，不在乎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这就很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见鹿想到自己穿书以来的这段日子，一脸与有荣焉的跟着点头。
她心想，是的，我办事真的非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了。
在国庆假期来临前，林见鹿抓紧时间跟着林森去了首都外语学院挂名，一口气把英语、日语都给“学”了。
外语学院的老师们在给林见鹿测试后，为她推荐了一些书目，其中大部分书目林见鹿并没有阅读过，她索性趁着国庆假期从图书馆借回来，打算通过学习打发假期。
林森和甄鑫说到做到，为了帮助女儿“锻炼”口语，他们干脆在家的时候也改说英文，为女儿强行营造出英语交流的环境。
林见鹿顺势表现成一开始怎么都说不出话，到了中间逐渐能够磕磕巴巴的与父母对话，再到最后可以同他们流利交谈的模样。
林见鹿心想，反正父母已经给我主动挂上了“天才”的光环，那么我有多惊人的表现也不过分。
于是，国庆假期才刚刚开始，林见鹿已经懒得再装，在甄鑫和林森面前使用流利的英语与他们展开交流。
朱皎皎就是在这种时间段里出现在林家老宅的。
朱皎皎当初因为存了攀比心，大专也跟林见鹿别苗头报了化学。
她成绩确实不出众，人也不聪明，但从小到大都有父母贴身提点，化学功底十分扎实，也听过很多对于这所学校的学生而言太过先进和高端的看法。
于是平平无奇了十几年的朱皎皎竟然在大学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成了班长！
巨大的荣耀感笼罩着朱皎皎，让她无比积极的投入学习和生活。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朱皎皎的精气神都得到了改变，整个人看起来没以前那么阴郁了。
——这其中早就有林家父母的安排，只是他们都体贴的没有将真相告诉朱皎皎，不希望伤害到她的自尊心罢了。
人家父母没有断了对朱皎皎的关怀。林见鹿出行后，甄鑫趁着空闲时候单独前往专科学校见养女，顺势与她恢复了来往。
朱皎皎终于知道养父养母平反了，他们回到大学里任职，成了大学老师，领着国家补贴，连家里的小洋楼都归还了。
林家今时不同往日，有这样一门亲戚对朱皎皎来说有无数的好处，朱皎皎心里也是想跟父母再见面的。
于是在稍作扭捏之后，她就答应了养母的邀请，准备国庆节到林家做客。
国庆节前一天晚上，林曦骑着自行车，把朱皎皎从专科学校接回家中。
朱皎皎远远看见华丽的小楼，心中五味陈杂。
她难以克制的再次涌起对林见鹿的嫉妒，幻想如果没有发现两个人抱错的事情，那么她以后也能名正言顺的住在这栋漂亮的小洋楼里面，成为大学教授的女儿——朱皎皎在大学里念书，她见过老师们在实验室里说一不二又受人尊崇的模样，亲生父母车间主任和工会副主席的身份在大学教授面前就显得没那么有脸面了。
只是现在朱皎皎学会控制情绪，不再跟以前似的说话横冲直撞。
朱皎皎跳下自行车后座，试探着向林曦询问，“大哥，这就是你小时候提起的房子吗？真漂亮，好大啊。”
林曦一面锁车，一面点头回答：“是啊，房子挺大的，就是太难收拾了，耽误时间。”
朱皎皎顺势说，“那我在家里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吗？我还从来没一个人住过。”
林曦不在意的说：“你的房间早就给你收拾出来了，就等着你人到了。”
朱皎皎顿时心花怒放，那一丁点不平也被能在林家拥有一个单独房间的喜悦湮灭了。
不等林曦锁好车，朱皎皎就一点不见外地敲响大门。
甄鑫已经等待多时了，敲门声刚刚响起，她就飞快冲过来打开大门，脸上堆满了笑容。
甄鑫双手扶着养女的肩膀，看着朱皎皎的眼神和林见鹿同样慈爱。
她仔细打量着朱皎皎，喜悦的说：“脸色红润，笑容也多了。在学校过得不错吧？”
朱皎皎直接点头，但很快又觉得自己表现自己过得太好，难免让养母缺了份牵挂。
因此，她故意说：“都挺好的，就是学习压力有点大。我总觉得自己跟不上。同寝室的女孩子也太多了，住不开，生活上不太方便。”
朱皎皎期期艾艾地看着养母，生怕她不理解自己话中的含义，进一步描述起自己生活上的不足。
“她们里头有两个早早就起来，那时候太阳还没亮呢，挪动水盆和茶缸的声音叮叮当当的，让我也休息不好，大半个上午没精神头。等到吃饭的时候，看我不额外花钱点菜，她们也有话说。”
朱皎皎越说越真情实感，忍不住撇嘴：“最讨厌的是她们看我衣服多，又不肯额外花钱点菜，总是阴阳怪气的挤兑我，说我是‘打肿脸充胖子’，我才不是没钱呢，我就是不想用钱。哼，连今年眼看着天冷了，准备冬衣的时候都要让我不痛快，故意说我还不买衣服。”
“等到晚上睡觉之前，她们更过分，我辛苦打来的热水，她们不告诉我一声就随便用。”
朱皎皎的话不完全是错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女孩之间难免会有点摩擦，但根本不至于像她说的那么可怕。
生活上的细节，本就是今天你占我便宜，明天我占你便宜，的互利互惠，到朱皎皎嘴里就成了自己一味受委屈。
甄鑫是托人照顾自己女儿的，对于学校里头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于是听到养女竟然有这么多的抱怨，甄鑫一面心疼，一面又有些怀疑——大专的生活环境真的有这么恶劣吗？
甄鑫让养女回家过节是奔着好好相处的目的，不是为了找茬的，于是哪怕她心里带着怀疑嘴上还全都是宽慰养女的话：“她们不懂事儿，咱们就多让着些，也就相处三年，你要是在学校住的辛苦就回家来。家里这么多房间呢，不会缺了你住的地方，你天天在眼前，爸爸妈妈也能继续指点你的功课。”
朱娇娇其实是非常害怕指点攻破这句话的，因为那会让她回想起自己过去十几年的挫败生活，但想到回家住的好处，朱皎皎最终咬牙点头：“谢谢妈妈。”
林曦被堵在门口进不去家门，他撑着门框催促：“妈，你跟娇娇进屋再聊，堵门口说话图什么呀？”
甄鑫立刻把人引进门，“唉，看我看到皎皎回家，心里高兴，就把什么事都忘干净了。”
等到他们进了屋，甄鑫一回头看见抱着书，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的林见鹿，按着这几天英文交流的习惯，想也不想就用英语地甩出一句，“怎么穿着这么随便就下楼了，皎皎今天要来，你好歹穿的整齐点。”
林见鹿仍旧窝在沙发里，眼皮都不从书面上离开的用英文回答：“皎皎又不是外人，我换什么衣服呀？”
林见鹿这番话说的其实毫无深意，然而甄鑫听完之后却大受震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把养女当成客人，而不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i
甄鑫这时候只能庆幸她刚刚的对话从头到尾都在用英语，而朱皎皎的英文水平很差，听不懂自己说了哪些话。
她掩饰的笑了笑，在回过头的时候跟朱皎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鹿鹿最近想好好学英语，我在帮她培养口语训练呢。”
朱皎皎内心再一次受到冲击，她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进度上的差异，忍不住就带出别苗头的意思，“妈，林见鹿的课程学到哪里了？我已经学完两章教材了。”
甄鑫心里犯难，这话让她怎么接呢？
不说亲生女儿的专业能力根本不上课的问题，就算上课……普通专业大学的教材跟首都大学的教材也不是同一回事。
这时候还没有全国□□材，各大学校的教材都是校内老师们统一编纂的，以便于适用自己的学生，因此，学校排名不仅仅是一个虚指，还意味着学生在学校里能够学到多少学识，更意味着他们毕业后知识储备已经极大拉开了距离。
朱皎皎不懂其中的问题，但除了她，林家诸人都对这件事情一清二楚。
最后还是林曦打圆场，勉强把这件事情圆过去了：“学校进度都差不多，等学期末全教完。妈，不是要带皎皎去看她的房间吗？赶紧看看，一会开饭了。”
朱皎皎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种什么都意识不到的傻性子了，没人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她就品出林见鹿学业上恐怕又碾压她了。
朱皎皎稍微难过了一会，但所有不开心在她进入自己的房间后发生了改变。
她在林家拥有的不是“一间屋子”，而是拥有了一个带着小客厅和卫生间的套房！比她在朱家的房间还要大得多。
尤其，这个套房确实完完全全是为了她准备的，而不像在朱家时候，亲生父母始终保存了另外一张单人床，等待着林见鹿回去。
朱皎皎始终很厌恶自己生活被人插了一脚的感觉，那让她时时刻刻处在一种无安全感的折磨中，但现在，这个完全属于她的空间终于让朱皎皎彻底放松了。
哪怕套房里只有很简单的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但她还是高兴到到处乱摸。
甄鑫笑看着养女在房间里活泼的乱窜，等她带着笑容与自己对视，甄鑫就说：“等假期结束，咱们就搬回来，我让你大哥去帮你抬东西。”
“嗯。”朱皎皎应了一声，然后说，“妈，家里有佣人了吗？我听大哥说他做饭特别好吃。”
“佣人”这个词，令甄鑫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她认真纠正朱皎皎：“咱们家没有佣人，你甄叔是在国家安排到咱们家里做工的，这是他堂堂正正获得的一份工作。跟我和你爸在大学当教授没有什么不同，连家里的警卫员、勤务兵都一样，他们的工作都值得尊重。”
“妈我知道了，我就随便说说。”朱皎皎被训得脸色发红，勉强接了一句。
虽然朱皎皎没道歉，但甄鑫的态度还是软化了，她不放心的叮咛：“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多伤人。”
“妈，我知道了，您别总说我！”朱皎皎拖着嗓子抱怨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撒娇和推脱的味道，显得分外亲近。
甄鑫这下彻底教训不下去了，她拉着朱皎皎说：“行了，看完房间，咱们下去吃饭吧，肯定都上桌等着了。”
不同于上一次顾文熙到来时候，菜色上的潦草，这一回甄鑫是额外拿钱置办席面的，所以桌上鱼蛋肉样样不缺，能让人吃个肚皮溜圆。
林见鹿吃了一个月的食堂餐，早就有点受不住了，回家之后，面对这顿丰盛的晚餐，端着小碗一口接一口，吃得饱满的嘴唇上占满了油花。
丰厚顺滑的短发垂在颊边，挡住了圆润的耳朵，林见鹿鼓着腮帮子吃饭的模样像极了啃干果的小仓鼠，让人看着便忍不住会心一笑。
虽然吃得又多又快，但在林见鹿的年轻美貌加持下，只让人觉得她人可爱，食物也香甜。
甄鑫和林森夫妻俩看着女儿吃得这么香，都忍不住跟着添了一碗饭。
朱皎皎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之后，对着养父母就没有原来那么理直气壮了，哪怕她也喜欢满桌子的好菜，但依旧不好意思敞开肚子大吃大喝。
强行克制自己的结果是，哪怕她确实吃饱了，但回到房间里还情不自禁觉得自己亏了。
不过这种生活确实是朱皎皎以前想象不到的，哪怕多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意，朱皎皎依旧过了一个非常快乐的国庆假期——虽然国庆假期这时候只有一天。
虽然国庆假期好吃好喝的快乐短暂，但当朱皎皎在假期结束后被林曦驮在自行车后座回去宿舍楼搬运行李后，仍旧让她找到了另外一种快乐。
校园里行走的男男女女都用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他们，那些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羡慕让朱皎皎快乐到飞起。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进入她的脑海——她既然喜欢林家现在的环境，为什么不在三名养兄里面找一个，真真正正成为“林家人”呢，这样她以后不管是住在家里，还是跟着林家人吃饭，都不用觉得心虚了。
朱皎皎试探着伸出双手，从身后拉住林曦的衬衫下摆，她放软声音和林曦搭话：“大哥，怎么一直没看你给我找个嫂子？你都三十了，爸爸妈妈不着急吗？”
朱皎皎给林曦当了快二十年的妹妹，林曦从她光着屁股哇哇大哭看起，对这个妹妹根本不会生出任何绮念。
听了朱皎皎的话，完全没多心，直接就欢欢喜喜的对她公布了自己的婚讯：“怎么没着，你别听咱妈催婚，我跟你嫂子特意挑着国庆那天去领的结婚证，就是开没张罗办婚事呢。你嫂子实验室里的项目没做完，我们说好等她出成果再拿一笔奖金再请客。”
朱皎皎脸上一白，赶紧松开扯着林曦衣摆的手，声音也恢复原样了。
她勉强说了一句“啊，这样啊，大哥你娶媳妇了都不跟家里说，难怪妈妈着急。”就不肯在说话了。
等到林曦任劳任怨的帮她整理好行李，搬运到自行车上，朱皎皎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直接说：“大哥，我上课去了，晚上见。”然后，她跟着女同学们从宿舍离开，看都没看一眼林曦。
朱皎皎生气之后一贯是这个样子，林曦虽然品出朱皎皎生气了，但却不知道她为了什么生气，索性干脆丢开不管。
他自顾自把行李运回家，放进朱皎皎的屋子，然后自己在钻回学校的实验室。
林森让老婆给自己代课了一个月，现在也赶着回去上课。
在林家，林见鹿忽然成了暂时最清闲的人。
林见鹿给国家出了一个巨大的项目，而她本身不是学校挂名的实验员，仍旧是学生，只要她想偷懒不进实验室，谁都不能强压她进去；而作为学生，她又有着专业课免考的权利。因此，林见鹿一周内只需要去学校两三天，完成分散着的考查课就行了。
她忽然获得了大量的空闲时间！
林见鹿跟家里报备，说自己去外语学院上课，然后顺理成章的过起了难得一见的悠闲生活。
林见鹿不知道，柳冬在学校里找她都快找疯了！
林见鹿和柳冬打赌之前就离开学校，跟着国经贸委的团队去了外地搞项目技术支持。
她本来以为自己跟柳冬打赌的那件事情需要三五个月才能得到论证，但她不知道，摄影社其实常年参赛，在他们大度之前，就有和赌约内容一样的参赛作品被送往国外了。
在她离开学校的这段日子，那一场摄影比赛已经公布了结果。
摄影社获奖的作品又是贫穷落后的。
柳冬当天晚上抓着获奖作品把摄影社砸了个底朝天，然后哭着撕碎所有成绩。
他认赌服输，可他找不到债主了！
林家人的行踪，柳冬当然能从亲爹口里打听到，但他又不是事事向亲爹讨主意的小年轻，哪好意思问，只知道化学实验室的教授们带着得意门生出去，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情保密，没人肯告诉柳冬。
柳冬明明是个准备大四学生，结果硬是为了等待林见鹿出现，天天在在学校里乱晃，晃出了一副街溜子的架势。
今天他总算看到林教授和周教授都回来了，赶紧在午饭的时候抓住林曦询问：“你妹妹呢？”
“鹿鹿今天没课，没来学校。”林曦扒拉一口饭进嘴里，有点含混的回答，“你找鹿鹿有事情啊？”
柳冬一听林见鹿没在学校，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懒洋洋的“哦”了一声，也跟着打了份饭，端着坐到林曦身边没什么食欲的吃着，低声解释：“我跟林妹妹打赌输了，正好我知道现在有个机会，挺适合林妹妹的，打算实践赌约了。”
林曦拿筷子点了点柳冬，不客气的说：“说清楚一点，什么机会？你可别带着我妹妹去拍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一回你糊弄了一个数学系的师妹给你们当模特，结果害得她被蚂蟥咬得满腿都是伤口，人最后都进医院了。我可不会像其他人似的随便听信你的话。”
柳冬摸着脖子，心虚气弱的强答：“当初我没生活经验，现在不会了……”
林曦一点不给面子：“那你跟我说清楚，我觉得没问题，你再去找鹿鹿。”
“行行行，我跟你说清楚。”柳冬赶紧讨饶，他嘴上不甘心的强调，“你们这群当哥哥的，就是保护欲太旺盛了。”
“事情是这样的，林妹妹跟我说了个弘扬华夏文化符号的计划……”柳冬又把林见鹿当初提起做挂历的事情说给林曦解释了一遍，“我不是已经到电影制片厂实习了吗？结果就从他们那儿知道今年挂历厂正在找模特，想拍点跟往日不一样的挂历，也图个新鲜。”
柳冬忽然压低声音，用手肘碰了碰林曦：“估计就是我爸发表演说，强调年轻人要‘五讲四美’之后，下头部门为了讨好上头才特意弄出来的。”
“我写了份计划书送过去，还故意把身份给说明了，果然挂历厂就通过了。”柳冬脸上同时混合了“借用家里名头不好意思”和“挂历厂的人可真会溜须拍马”的鄙视情绪，对天翻了个白眼，“我也是挺服他们的，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挂历厂居然都打听出来了，我不少照片在国际上得过奖的事情，甚至邀请我来掌镜呢。”
林曦淡淡的“嗯”了一声，反问：“你没答应？”
“我当然答应了！不然他们把林妹妹拍丑了怎么办。”柳冬得意洋洋的笑着补充，“这是挂历厂新年的任务，能够申请到二百多块钱的拍摄资金，林妹妹不是一直发愁买布料的事儿吗？现在咱们可以大大方方的拿着介绍信，直接去纺织厂挑布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冬：公款私影，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