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我送上门,你会拒绝我吗?”
男人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声音低沉蛊惑,饶是张灵山如此不解风情之人,也不禁红了耳朵尖。
但害羞归害羞,现实问题还是必须正视的。
“拒绝倒不会……要不我请你住酒店?”
楚南闻言,嘴角抽搐了下,“为什么要住酒店?”
张灵山比比手指,娇羞低头,“我家里爸妈哥嫂,还有小侄女都在,咱俩要干点那啥……是不是不方便?”
“怎么会?人多才热闹。”
“!”
张灵山双眼瞪大,诧异地审视了一下驾驶座上的楚南,没想到啊没想到,瞧着冷冷冰冰的花美男内里竟然如此奔放,到底是小瞧他了!
“咳咳,原来你好这口?”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楚南驾车进去,顺着帮佣的指引,停好车,倾身过去替她解开安全带,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哪口?吃饭不是人多才热闹吗?”
张灵山傻了,“吃,吃饭?!”
“想什么呢?下去吧,你爸妈在门口等着了。”
张灵山磨牙,大混蛋,别以为她没看到他在偷笑!
眼角余光已经见到爸妈在往这边走了,暗中瞪了他一下,推门下车。
“张叔,倪姨。”
倪云雁点点头,面对这个曾被她恶语相对的故人之子,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如果不是看在他把灵山劝回海城的份上,这顿家宴不可能存在的。
张灵山察觉到妈妈与楚南之间凝滞的氛围,立马化身气氛组,“妈,今晚吃什么啊,我饿了!”
倪云雁伸手点点张灵山的额头,语带宠溺,“你这孩子,就知道吃吃吃,明知道客人来家吃饭,也不早点回来帮忙!”
“妈~再戳戳,把我戳傻了可怎么办。”
抱着妈妈的胳膊,张灵山整个人黏在她身上,想起昨天妈妈确实有提到过家里举行晚宴,但那时她全幅身心都在准备工作室,哪还关注这些。
张爸爸走过去,拍拍楚南的胳膊,“带了什么好酒?我们进去喝两杯。”
“两支陈酿,今晚陪张叔不醉不归。”
果不其然,饭没吃到一半,刚开始还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贤侄,恪守礼节的两男人就已醉意上头,抱在一起称兄道弟了。
张灵山觉得很好玩,在旁边笑得牙花子直露。
原来他喝醉后不吵不闹,冲人一直笑,好乖啊。
楚南平日里素来冷静自持,不抽烟不喝酒,早睡早起,生活极度规律,她从来没见过他醉酒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好玩的。
那双深情的桃花眸被酒意蒸腾着,泛起一阵水光,潋滟旖旎,仿佛能把人溺毙一样。
“呼~”
张灵山轻轻吹了口气,那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如蝶翼振翅,脆弱的美好。
“灵山,你作弄他干什么?”
倪云雁横了女儿一眼,扶起丈夫,转头吩咐儿子,“带他到客房住一晚吧,喝酒不能开车。”
张金山只好架起楚南,往客房走,张灵山哒哒跑在前面帮忙开门开灯。
“这小子,小时候才豆丁大,现在比我还高了。”
张灵山听到哥哥的嘀咕,拧眉,“嗯?哥,你小时候就认识楚南?”
张金山顿了一下,将人放在床上,站直腰,喘了一大口气,才回应道:“没,你听错了吧。你拿热毛巾替他擦擦脸,我叫厨嫂煮点醒酒汤。”
“哎……”
哥哥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张灵山收回手,瞅瞅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白衬衫美男,只得转身去卫生间拿热毛巾。
她凑过去细细看着男人的脸,指尖一点点划过,光洁的额头,旖旎又冷清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绯红的菱唇……
认识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欣赏这张脸。
帅,真tm帅,帅得让人春心荡漾了!
当初鬼迷心窍带他回粤州,这张脸功不可没。
原本以为这朵高岭之花只能远远供着,不敢亵玩,哪想到有一日这朵花揣着盆就跟她跑了呢?
“又说送上门,现在就知道呼呼大睡!”
她愤愤嘀咕了一句,擦擦男人被酒气熏红的脸,撩开刘海,却发现鬓角处一道瘢痕,蜿蜒直至没入黑发中。
瘢痕斑驳不平,边沿粗糙,看起来是伤口反复叠加造成的,生生破坏了一张完美无瑕的隽秀脸庞。
仿佛美玉上若隐若现的裂缝,白色珍珠上无法抹去的一点墨。
是遗憾,是惋惜。
“咦?这怎么弄的?”
她轻轻摸了摸拿到疤,探入头发,下一刻手却被抓住了,楚南睁开双眼,定定望着她。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呢?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眼神。
先是木然冷漠,冰雪消融后生出恍惚怀疑,继而迸发出万分痛苦,尾调只剩不敢置信的无尽喜悦。
“你终于回来了。”
张灵山心神一震,说不出话来。
谁回来了?
他是把她当成谁了吗?
这个念头就像一根刺扎在肉里,外表摸不出来,只有她心里清楚知道这份隐约的不舒服。
忍了忍,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忍下去,她一向不喜欢委屈自己,既然有刺,那就索性拔掉吧。
撑在他身侧,张灵山俯视着那双潋滟的眸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醉鬼弯唇笑了,展臂一环,张灵山被带着倒下去,趴在他胸膛上。
没等她起来,醉鬼偏了偏头,绒绒毛发蹭在她脸颊,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含糊嘀咕着,“张灵山啊,小坏蛋。”
“……”
张灵山嘴上吃痛,正要推开这不知道好歹的醉鬼,他却头一偏,摊在枕头上,双目紧闭,眉头舒展,显然是睡过去了。
不一会,耳边响起细细的呼噜声,像猫咪,在冬日温暖的火炉前,趴在毛茸茸毯子里,睡得舒服畅快了。
那呼吸声喷在耳际,轻轻绕绕的痒,一直痒到心底。
张灵山定定看他许久,低下头啄了一下那花瓣似的菱唇,“好吧,刺拔掉了。”
秋末,张灵山的工作室正式开了起来,下层展览室和拍摄室,上层是设计室,阁楼的小房子则是休息间。
如果工作太忙,张灵山就睡在阁楼里。
当然,这种机会少之又少,因为楚南的互联网公司就在几条街外,他一般都会过来载她回家。
这一晚,张灵山加班构思冬季新品,加之楚南家里有事需要处理,她就留在工作室里了。
等到八点钟,她下楼喝水,店里的兼职生正在准备关店,忙将捡来的东西递给她,“老板,刚才有个客人问你在不在,这是那位客人落下的东西。”
张灵山放好玻璃杯,接过,翻了翻,原来是本古风杂志,“我在啊,你怎么没叫我?”
“哦,那客人后来说有事,就走了。”
“客人……长什么样子的?”
“带着墨镜,看不清楚,但是她跟老板你一样,嘴边有梨涡。”
“我知道了,你快下班回家吧。”
张灵山望了望窗外,拿着古风杂志往楼上走,脑中回忆着小梨涡的关键特征。
会是谁呢?
她不认识有小梨涡的女生朋友。
这段小插曲在忙碌的日子里没甚特别,张灵山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这天午间,张灵山在整理临街的橱窗,突然一阵白光闪过,往外一看,是陈祁,站在街对面,手里拿着单反。
见她望过来,陈祁挥挥手,穿过人流,走进店铺。
张灵山伸出手要单反,白他一眼,“你在偷拍我的丑照?”
陈祁耸耸肩,将相机递给她,“没办法,见到美人,职业病就犯了。”
张灵山不答,默默翻看照片,第一张就是她站在橱窗前低头的侧颜,后面是一些风景照,夹杂着某些行人的街拍,确实是在采风。
“你摄影技术挺牛的啊,这个女生的抓拍不错,很有感觉。”
陈祁凑过去,发现是那天在咖啡厅里认识的校友李伊水,“这是我回国后认识的校友,她也是做服装设计的,上次松山国风展的门票就是她送的,有空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那可以啊,刚好我最近瓶颈了,跟同行交流交流,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呢。”
不知为什么,张灵山感觉这位李设计师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陈祁帮忙将人偶模特搬到橱窗去,整理服装,递工具等,打量着张灵山认真的侧颜,不由感慨,“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投入一件事,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做设计。”
他们的相识也挺戏剧的。
那时他生病住院,她就在隔壁,两人算是病友。住院的时光太过无聊,所以他逮着机会就偷溜出去放风,有一次差点被抓住,慌里慌张跑到了楼顶,与她狭路相逢,就此狼狈为奸。
这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水水灵灵的,但性格却十分大大咧咧,跟着他爬模滚打,一点没注意形象。
也一点不像病人。
有一次,他带她溜到心理科,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病发,抱着脑袋尖叫不止,他几乎没被吓死。
后来她家人将她带走,转了医院,他再也没见过这位病友。
没想到出院回家,隔壁别墅新搬来的邻居竟然就是张灵山一家,不得不说缘分啊!
就这样,他和张灵山成了邻居,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俨然成了大人眼中的青梅竹马。
他再也没见过她生病的样子,她似乎一直是这样生气蓬勃,向阳而生。
高考后,她留在本市读大学,他为了追求艺术理想而出国,他们就此分开。
这么多年异国求学,他遇见各色各样的人,不是没有心动的人,但相处起来总感觉差了点,到底差了什么,其实他也说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结束一天的工作,站在街头,望着花店里盛放的向日葵,他终于知道差的到底是什么了。
他想念她,那个永远向阳的小姑娘。
“以前觉得什么都一样,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可学可不学,但是有一次我亲手做了一件衣服送给我的好姐妹,她感动得哭了,从那时起我才决定要坚持做下去的。”
“灵山……”
“嗯?”
张灵山抬头,望着骤然靠过来的陈祁,“怎么了?”
陈祁居高临下俯视着那双漂亮的猫儿眼,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表白心迹。
他想争取自己的幸福。
“我其实很……”
“很什么?”
二人闻声望去,楚南站在门口,臂弯上挽着黑色西装外套,逆着光,看不清脸上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