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蓝田来讯
大道天音自周槐安心湖之中响起,一遍遍洗涤他的神魂灵性。
和王执心所获的大道天音能够凭自己的意愿隐匿在不可名状们眼底的存在又不同,周槐安的这段道藏,最大的功效是澄澈心神,不受异宝和外魔混乱的信息流困扰。
如果说王执心的大道天音与张清和手上祖师所赠的那段相似,周槐安的大道天音就更类似于张清和自悟的《逍遥游》。
“槐安拜谢太素上尊,再造之恩,犹如父母亲师。”
一道微弱的灵光连接起周槐安与高天之上的“太素”,仿若这尊伟大者在人间找到了又一个凭依。
还没等这位三皇子回过味来,那高天之上又发话了:
“三问已毕。”
每到这个环节张清和就有一种痒痒鼠抽卡的错觉……
他从周槐安脑子里得了一门《天子望气》。
这可了不得……神夏周家的至高功决,一册近仙圣法。
但是他用不了。
他并非王执心那样的借假修真,而是直接进行自我的升华,并且这一册书里所蕴含的扭曲,简直就只比仙神低了一丁点儿。
那估摸着道果天功就得是仙神级的扭曲了。
周槐安没事是因为此界中人的灵魂本质里早已被那些存在种下了种子,不存在无法承载这些知识的情况。
于是修士从踏上修行路起,灵性就一步步走向异化扭曲的道路。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倒是可以看看有无借鉴之处。”
问答结束之后张清和的灵性神魂瞬间回归本体,周槐安身周衍化的仙域以及暴露的密布血肉的魔土也蓦然消失,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
殿外宫人还在静候,全然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
周槐安轻轻擦拭着惊出的一额冷汗,长吐一口浊气。
知晓中天大界本质的他远没有王执心那么悲观,对他来说世界从来如此,更妨论他已经掌握了修行的方法。
苏神秀半倚着蓬莱上楼榭的廊柱,极不雅地翘着二郎腿,看到玉劵上的问答还呆滞了一会儿。
“灵根半毁,药石无医,何以求前路?”
“敢问上尊名号?”
“邪道修行有疯魔之危,上尊何以教我?”
那尊存在居然教唆那人修了邪道?
感觉果真不是什么正经仙神啊……
并且岛中与太一教中出现了那么诡异的事儿,居然还有人敢使用万应书?
她苏神秀固然对这上面的东西有几分好奇,但也仅仅只是不畏惧万应书这“不详之物”,并且她暂且也没有想知道的事儿,于是只是扫了眼上头的情况,就把万应书随手扔乾坤戒中搁置了……
这也是个心大的。
“阿嚏!”
张清和的神魂灵性刚通过玉劵回来,就打了个喷嚏。他纳闷地挠了挠头,郑重收起玉劵,继续吃起了晚餐。
黄昏刚不多时,院外来人了。
“噹……噹……噹……”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张清和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赶忙绕过后院,从院墙跳了出来,又绕道前院的檐角下,细细观察。
动作说不出地纯熟,搭配上轻灵飘逸的流云遁法,极具卖相。
如果他人不知道张清和究竟在干嘛的话大概会这么想。
哦,原来是长安塾内的杂役啊,那没事了。
这不过是“太浩天入夜后遗症”。
张清和搁心底自我解释了一番,别说他现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样的遭遇,换谁也顶不住啊!
张清和没有受惊,来知会的杂役倒是被吓了一跳
——一只手从他背后拍了拍他。
“嗐,张小郎君,您差点吓死我……我这也算上了岁数,比不得你们神仙中人,不经吓呀!”
杂役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老成稳重,但是这一拍差点没让他站稳。
待到回过头看到是张清和,他舒了一口气,也没有怨怼,就很恳切地对张清和说着。
“您怎么从外头来了?”
张清和尴尬地收回手……
“啊这,立命峰上青霞正好,略微起了点兴致,观景归来晚了些。”
张清和干笑几声。
“何事啊?”
杂役不疑有他,太浩天里的仙人们大都是雅士,别说看景晚归了,就算是林间观月,闲坐了一整夜的他都见过。
他作了个浅揖,对张清和说道
——“管事差我来有两件事要知会张小郎君。”
“一是问询小郎君失了长随,是否要再寻一个杂役弟子照顾起居。”
“不必了。”张清和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不仅有太浩天入夜后遗症,还有长随后遗症……除了自己,暂时他谁也信不过。
而且他秘密甚多,保不齐被身边人发现了什么。
杂役躬身,示意知道了他的答复。
“还有一件事,蓝田那边给小郎君来了帖子,管事遣我送来。”
他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帖,交于张清和手中。
蓝田是他便宜父亲的老家,但是自从他父亲亡故后已经断了数载联系,是以不通传讯玉令。
张清和打开粗略地看了眼,是一封请柬。
说是蓝田张家要行祭祖,特地请张清和回宗祠观礼。
然而张家每年都有祭祖大典,自他父亲遭难以后,他已经数年没有回去,可一成了修士,又传闻他被长安塾亚圣看重,立马情形就不同了。
——别说是仙裔大族,蓝田张家甚至都不算什么修仙世家,只是在仙唐的朝堂上稍稍说的上话。
或许能与江左那个张家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联系,但经过千年的稀释,血脉早已驳杂,别说人人都有修行之资,修仙者都已经算是凤毛麟角。
张清和这样的天才,对于这样一个家族显得尤为珍贵。甚至放下了高傲的面皮。
张清和本想果断拒绝,叫杂役把帖子拿回去,又瞥见请柬之中除开正文的一行小字,又不动声色地把帖子收了起来。
“小郎君,张家的人已经到了长安城里,管事说如果您考虑清楚,我们可以代您转达。”
说着他又退了一步。
“虽然塾内常日里修六沐一,但是修仙中人本就不乏变通,况且夫子们尤重祖宗之道,会允假的。”
仆役只当他犹豫于课业,于是这般对他劝道。
“况且现在塾中不知出了什么事,夫子们一个个都凝重得很,就今天日里还遣我们一一将学子的近况记录在册,还取消了近几日的早晚课,倒也不必忧心课业。”
“有劳了,若是我作下决定立马用玉令知会管事。”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躬身作别仆役,又进入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