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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结局(be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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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细雨绵绵,前不久刚成为皇太后的徐苓在春禧宫内与太皇太后对弈而坐,从前竟不曾听闻太皇太后也是棋局上的一把好手。

    几回合下来,纵徐苓自认棋艺高超,想不落下风,需得全神贯注地对付,一局棋下来,身心都累得够呛。

    太皇太后示意宫女把棋盘收好,开口道,

    “皇帝还有他几个兄长和姐姐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如今孝期已过,你身为嫡母,该寻个时间与皇帝说道说道,皇帝不为自个儿着急,也该为他那两个皇兄和两个皇姐打算起来了。”

    “母后说得不错,不过晋王的婚事啊,倒是不用我们忧心。”徐苓用帕子掩唇,意味深长。

    太皇太后果然来了兴趣,问晋王可是有了意中人,是哪家的贵女。

    徐苓摇头,“昨日三公主来寻儿臣,说是想为她兄长求个恩典,听后才知,原是晋王在游学途中对一女子一见倾心,欲娶她为晋王妃,三公主心切,生怕兄长好不容易碰上的姻缘没了,这才求到儿臣这儿。”

    太皇太后听着,不由眉心叠起,“这么说来,那女子出身应该不高。”

    “是商贾家的独女,颇有经商天赋,全家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点着。出身虽不如官家女子,可如何能说不是位奇女子呢。”

    徐苓道,转身看向窗外,“况且,晋王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样的女子适合做晋王妃,他应当清楚。”

    是,若由皇帝代为选妃赐婚,难免伤了兄弟情份,无论晋王是真的一见倾心非卿不娶,还是另有缘由,眼下的局面,确实是最好的一种。

    太皇太后沉吟半晌,语意悠长道,“觅得痴情不负人,也算是晋王的福气。先帝去得早,留下的子嗣不多,人老了,总希望儿孙满堂,个个都平安喜乐。”

    徐苓闻弦音知雅意,道,“皇帝之前也与儿臣抱怨,兄弟太少,将来想寻人帮衬都怕寻不到呢。”

    “是嘛!”太皇太后笑成了眯缝眼。

    徐苓正待再说什么,佩环躬身与她耳语几句,便跟凳面上长了刺似地再也坐不住,频频往门外望,太皇太后看出她的心思早已飘到了别处,便开口放了人。

    未央宫是大周历代皇后的居所,新帝即位,徐苓不好再占着那儿,春禧宫又有太皇太后住着,于是赵泓颉就把离春禧宫最近的长乐宫挪给了她,婆媳二人离得进,也能有些照应。

    没走几步回到长乐宫,佩环把伺候的宫人全赶了下去,抄起脂粉就要为徐苓梳妆。

    “等等。”徐苓按住她的手,有些不快地问道,

    “盛装打扮,不就叫他知道本宫在盼着他么,可不丢面?”

    铜镜前的女人歪头,铜镜里的女人也跟着歪头,徐苓满意地拍拍佩环的手,起身道,“走吧,去建章宫,正巧本宫要和皇帝说说晋王的婚事。”

    佩环无奈,只好重新取来大氅为她披好。

    前日下了大雪,积雪约莫足底那么深,宫人连夜把宫道上的雪扫了,也铺上了防滑的枯草垫,不过为防万一,今天宫人还是抬着轿撵等在长乐宫门口。

    徐苓命他们下去,皇太后听着年纪大,实际她也才二十四五而已,摔一跤也就是衣裳皱吧点,不打紧。

    佩环却知道,才不是因为这个缘由呢,皇太后自先帝去后,越来越喜欢躲懒了,有时就是去春禧宫也要人抬轿,鞋底比她的面皮还干净,这回不乘轿撵,纯属是觉得人一多,就不好和付掷多说些话。

    主子步子迈地比猫儿还小,离建章宫越近,步子就挪地越慢,甚至还要假借看风景的名头停一会儿,佩环低着头,忍不住嘴角笑意。

    “不是说午后就入宫了吗,怎么这个时辰还没出来?”站在光杆树下,徐苓气得解了大氅。

    佩环也觉得奇怪,不过还是劝道,“身居要职,且正值新旧交换之际,皇上不定要交待多少事,娘娘莫着急,忘记任何事,他都不会忘记见娘娘。”

    什么话,说的好似她盼着他来一样。

    徐苓抬脚踢树以泄愤,“本宫是不耐烦等着,说的是什么有的没的呢!”

    “是是是,奴婢嘴笨,请娘娘恕罪。”佩环讨饶。

    又是等了好一会儿,徐苓等累了,倚着树眯眼休憩,佩环恪尽职守地看着前头的拐角处,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了。

    她忙跑到徐苓身边提醒道,“娘娘,人来了。”

    疲倦一扫而空,徐苓瞬间直起身子,扶正被蹭歪的发簪,像刚来般向前走去。

    距离逐渐拉进,从看见他的那刻起,徐苓一双眼睛就不受控制地黏在他的身上,目光炽热得,有如滚烫烙铁,要在他身上脸上,每一个她所钟爱的地方印上她的标志。

    “哟——,这不是徐大人嘛,怎么见到本宫也不知道行礼啊。”

    她做足了浩荡的声势,立志要把等他时积攒的怨气全撒出来,最好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却是忘了,于朝堂权谋,先声夺人者居上风,而于亲密情爱,先声夺人,除了先亮出恃宠而骄的底牌外,再无优势。

    佩环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多丢人呐。

    付掷不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徐苓被看得脸热,再次发威道,“徐大人如此行径,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呢?还是挨板子了?”

    “非也。”付掷把视线移向徐苓身后,正经道,“臣只是奇怪,娘娘肩上的污渍怎得和树皮同个色儿。”

    什、什么,徐苓呆呆地看向佩环,佩环在她心如刀绞的面色中沉痛点头。

    好的,输人不输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徐苓毅然决然地越过付掷,“咳,本宫找皇上还有要事,就不与徐大人多说了。”

    “臣有一物想赠予娘娘。”

    似铁郎心轻易就被融化,徐苓飞快转身,眼睛不断往他官袍的袖子处看,

    “什么呀。”

    付掷摊开手,一块小印章躺在掌心里,徐苓拿在手里掂着玩,印章浑身乳白,是冷玉雕就的,不过被男人捏在手心里,早就捂热了,很得她的心。

    “这是臣的私印,无论娘娘想要什么,只要徐府有,皆可取走。”

    徐苓没听懂,“取了放到哪里去?不如就放在你府里,寻机会慢慢挪走,我这几日呀,寻到好些个游山玩水的好去处,今日时间紧,改日告诉你。”

    “这印章嘛,给了我就是我的,要是你日后再惹本宫不快,本宫就拿着这印章,毁了你的血汗钱。”徐苓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印章,眼中淌着蜜。

    付掷爱怜地看着她,话来得比往日都少,抬手取下她别在发上的簪子,手指勾缠她乌黑的碎发,

    “不是要去见皇帝嘛,去吧。”

    “哦。”徐苓没立马转身,反而微微低下头,两手绕到颈后,从脖子上取下带了十几年的玉坠塞进付掷手里,

    “哝,你拿的这根簪子本宫才带了没多久,不舍得,还是拿玉坠吧,戴了许多年都戴烦了,正好留给你睹物思人。”

    付掷攥紧手里的玉坠,轻声说了个好字。

    晋王的婚事,赵泓颉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因为是建元年间皇室的第一场婚事,赵泓颉格外上心,时时召礼部官员询问进度,俨然对晋王这位长兄敬重备至。

    至于其他几位的婚事也和徐苓商讨着定下了,谁娶谁,谁嫁谁,这位新皇帝心中都有算计,他正一步步赶超他的父帝,成为大周子民心中新的帝王。

    徐苓把书桌移到了床前,这些天她心里的燥意一日比一日烈,炭火又将屋里熏地热腾腾,让她是哪哪都不快活。

    命人灭了炭火,又把书桌搬到风口,寒风刮在脸上,细密地疼,惟有这样,她才能得到平静,佩环口干舌燥地劝了好几次,她非但不听,还把人赶了出去。

    指节被冻得通红,握着笔的手哆嗦不听,写下的字也越来越不入眼,付掷不入宫,她也没理由出宫,想起前一次见他时说起过自己择了好几个隐居的去处,碰巧今日闲着,便想写在纸上,令人传到徐府,可写了十几遍也不甚满意。

    纸都被写没了,她只好取新的来。

    “娘娘,皇上派付、徐大人去幽州了。”佩环推门而入。

    徐苓手一抖,置物架顶上成堆的宣纸劈头盖脸地砸向她,纸边裁地锋利,在她脸上豁出许多道血丝,佩环惊惶地拉开她,抖着嗓子道,

    “奴婢去拿药膏。”

    “不用。”徐苓扯住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拾起平静,

    “叫轿撵来,本宫要见皇帝。”

    抬轿的太监快得就差飞起来了,不等轿撵落稳,徐苓就下了轿,气势冲冲地往建章宫去,守门的太监拦住她,讨好道,

    “皇太后稍候,容奴才通报一声。”

    徐苓耐着性子等。

    赵泓颉爽快地请她进殿会面,殿内伺候的人都被遣走,他似乎猜到了她的来意。

    “母后急匆匆地要见朕,可是为了徐伏?”

    要镇定,镇定,付掷是她器重的仆人,她此番来见皇帝,用意应是想把忠仆要回身边伺候。

    修剪齐整的指甲陷进掌心,徐苓用慈爱掩饰欲喷涌而出的焦急,她道,

    “正是为了徐伏,他本就是我身边伺候的人,如今皇帝大业已成,他也自该回到对的地方。”

    赵泓颉点头,“母后言之有理,只是幽州最近有些不太平,朕初初即位,武将里只有徐伏值得托付,朕也是为难了好久呐,还是问过他的意见,才下的旨意,没有提前知会母后,是朕疏忽了。”

    只有付掷值得托付?

    邓万生、秦青,还有穆家、靖国公府,哪个不能托付,偏就只剩下付掷一个了?

    徐苓一个字都不信,而且,付掷他怎么可能愿意去幽州,他这辈子,最企盼的,就是和自己远走高飞,他的心里有个屁的天下和万民。

    这么一个心眼比石子粒还小的人怎么会被幽州动荡四个字所驱动。

    “皇帝”

    “父皇死前,母后曾去看过他吗?”赵泓颉打断她的话,没头脑地问道。

    徐苓懂了,他这是想做真孝子了。

    她摇头,走到案桌前拿起一封奏则,没打开,只是看着它明黄的外衣,“不曾看过,更不愿看,他杀了本宫兄弟,要了本宫父亲性命,却仗着让本宫保住了恶心人的后位,想让本宫感恩戴德?可笑。”

    “他是皇帝,是你的结发夫君,与一个断了根的东西生出私情,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赵泓颉怒视她,整日故作威严的脸,总算有了点人的样子。

    瞧他气得,好似她是背叛了一个多么好的夫君似的,徐苓放下奏折,没因为赵泓颉的话而感到不可置信,冷笑一声,

    “本宫与人生出私情就该千刀万剐,那他有那么多妃嫔,岂不该五马分尸了。”

    蛮不讲理。

    赵泓颉直摇头,“父皇是天子,纳妃是以平衡朝堂计,你怎堪与之相较?”

    “是吗?”徐苓踱步,

    “皇帝不说,本宫都要忘了先帝功过簿上,还有司徒氏这么个污点了。”

    赵泓颉气得面红耳赤,却找不出辩驳的话,司徒氏之于成帝,于赵家,都是洗刷不掉的罪孽。

    徐苓并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正视赵泓颉,软声求道,“他不会对你的皇位产生任何威胁,皇帝,看在他曾也真心待你的份上,放过他吧。”

    放过吗?

    不会的。

    赵泓颉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躺在建章宫的床上,一闭眼,就能看到父皇瞪眼睛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弑父夺位。

    他告诉父皇,自己是被徐伏逼的,都是徐伏逼的。

    所以他召来了徐伏,让他在活着和毁掉徐苓之间选择一条路走,他告诉徐伏,他已经从青书嘴里问出了所有事情,有些话,经由青书这个徐苓曾经的贴身宫女说出,徐苓乃至刚刚回到溧阳的徐家人,都会再次遭受灭顶之灾,到时史书记载,不会有他的名字,但大周成帝的徐皇后秽乱后宫,与太监私通,必定遗臭万年。

    遭千秋万代的辱骂。

    她的墓前,只有唾弃,没有鲜花。

    赵泓颉给他的,是一条死路,除了死,付掷别无选择。

    “来人。”赵泓颉扬声道。

    十几个太监将徐苓主仆二人团团围住。

    赵泓颉背过身,“皇太后病了,将皇太后护送回长乐宫,好生照顾。”

    “放肆!尔等岂敢!”佩环张手护住徐苓。

    太监们顾忌皇太后,迟迟不敢动作,赵泓颉怒声大骂,太监才敢下狠手,将主仆二人制住,送往长乐宫。

    五日后,密报呈到了建章宫。

    难以安睡的新帝终于睡了个久违的安稳觉。

    ——执金吾徐伏,驰援幽州途中,为勤王余党所害,中箭身亡。

    “他叫付掷,是溧阳徐家长女的夫婿。”

    “溧阳徐家?不是当今皇太后的娘家吗?徐家长女不正是皇太后吗?你这说书人,胡编乱造呢?下去下去。”食客一哄而起,性子急的还想掀翻说书人的桌子。

    说书人吓得连连后退,等官差来了,抓走了闹事的茶客,说书人擦一擦额头被吓出的冷汗,把一锭银子换给了厢房里的女客,

    “老夫胆小,夫人还是另寻旁人罢,这钱,老夫不赚了。”

    女客一言不发,也没取回银锭,离开了酒楼。

    桃花酒又酿好了,《鹿鸣》铮铮的乐声再次响起,徐家祖坟里,徐苓一袭素白衣裙,手指翩翩,她面前立着一座坟,墓碑上刻着,

    徐家三代长女徐苓之夫付掷之墓。

    “等着,我必不叫你没名没分的,否则将来去了地下,你又要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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