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真正把情人间的鱼水之欢行过后,付掷这厮的黏人程度与日俱增,以前徐苓去哪儿,说一句不让他跟着便作罢了,现在,他是嘴上说着好,等出门了,徐苓扭头一看,不该来的人还是跟着。
这也就算了,左右他是未央宫掌事太监,寸步不离跟着主子勉强也是有理,可到了晚上,他那双狗爪子就跟被浆糊黏住般立在内室的地上,怎么也赶不走。
软硬不吃,说破了喉咙也没用。
说得狠了,他一双眼耷拉成三角状往她身上一看,好似在说她是个吃干抹净不认账的。
因此,别说青书,就是佩环都已经好久没做替她守夜的活计了,为何?都被不要脸皮的付掷公公抢去了呗。
上赶着抢银子的人不少,上赶着干白活的,还是第一次见。
佩环性子老陈,早已见怪不怪,青书则不同,每每见到付掷,都要张牙舞爪、毫无作用地上前威胁一番,
“再叫我看见你起坏心思,小心晚间走路掉枯井里摔破脑袋。”
付掷往往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过,徒留她在身后气得眼冒绿光。
马上就到宫人出宫省亲的日子,梅香这段日子过得很是疲乏,夜间也睡不上个安稳觉,倒不是手里活计多,而是她心中觉得不安,总感觉暗地里有谁在窥伺着自己,等时机一到,那窥伺的人就会动手了结她。
同行的梅画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才把她的七魂六魄喊归位,
“我说你近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小心手上活计。”
梅香勉力笑了笑,遮掩着道,“没睡好罢了,姐姐来找我有何要事?”
“是皇后娘娘要见你,佩环姐姐让我来叫你过去。”梅画如是说。
皇后娘娘召见!
梅香忙放下铲子洗干净手,小跑着往正殿去,她到的时候付掷正在伺候徐苓用点心,余光瞅见她,夹着点心的手不由一顿,目带不安地看了徐苓一眼——
难不成,娘娘以为自己真和梅香有什么?
“饱了。”冷硬的护甲戳戳他手背与小臂连接处的骨头,徐苓一看就猜到他脑袋里生出些什么可笑的想法,也不打算让他退下了,用清茶漱了口后抬眼看向梅香,
“你可曾与人定过姻亲?”
梅香一愣,半晌,点了点头,“奴婢曾听家里人提起过,不过打奴婢入宫后,那口头的亲事也做了废。”
“嗯,原是如此。”徐苓自语,护甲在桌面上叩了两声,而后不再出生,佩环适时接了她的话,对目露不解的梅香解释道,
“前日世子夫人来信,有位大人求到了府上,说是与咱们娘娘宫里的梅香姑娘曾定过亲,思来想去,求到了世子夫人门下,夫人心善,便递了话进来,好叫问问你可愿意再续前缘。”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那位大人如今是国相府长史。”可惜得罪了贵人,过不久就要谪迁远地做个地方官。
梅香当即大喜,她哪儿管什么长史不长史的,只晓得那人现在是个大人,是做官的,有大出息,去做官娘子,怎么也比在宫里熬成老姑娘要好。
眼前飘着的都是日后做了官娘子的好日子,梅香恨不得当下就飞到那个时候去,哪里还会有不愿意,当即朝徐苓的连磕三个响头,
“奴婢愿意,娘娘恩情,奴婢永世难忘!”
她谢恩的话都说了,徐苓也不好让她收回去不是,抬抬手让她起身道,“你既愿意,本宫便让人带了话去,念你服侍本宫些许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的嫁妆便从本宫这边走。”
皇后娘娘赏赐给她嫁妆!
梅香快要被这一连串的喜事惊昏过去,好在她还有点脑子,强压着想要尖叫的心情向徐苓谢了恩。
看着梅香透着喜气的背影,徐苓按住感到堵闷心口,吩咐佩环,“记得去敲打敲打宫外那个,怎么都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人,不好受了委屈。”
佩环应言退下,又只剩下付掷一人,徐苓略显无措地握住他的手,想让他掌心的热度可以温暖自己冰冷的心口。
哪有功成名就后不忘青梅的儿时竹马,都是算计出来的,徐苓早让人去梅香的家里打听过,知道有这么一桩婚事后便查到了与她定过亲的人,彼时那人已有了意中人,徐苓却用计谋,叫他晓得曾经的青梅已经是皇后娘娘宫里得用之人,正值仕途落寞之时,他怎么能不动心思。
付掷弯腰把人搂住,温热安稳的气息包裹住徐苓,他一字一句如佛堂偈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娘真是少有的心慈,何需自责。”
心慈,她吗?
徐苓不确定地从他臂弯中钻出一颗脑袋,付掷伸出手,又给她按了回去,“等二十五岁出宫,娘娘以为她能过上多好的日子,官娘子更是想也不用想,哪有眼下快活,既做了官娘子,又成了娘娘座前红人。”
“这般好事,便是拿命去换,也是值得,何况其它。”
徐苓被他身上的香气熏得浑浑噩噩,加上呼吸不畅的缘故,越听,便越觉得他说得真对。
宫女出嫁到底不像官家贵女一般讲究,哪天是良辰吉日也不由他们做主,眼看着那位长史谪迁的消息就要落下了,佩环也不敢耽搁,匆忙定好日子就把人送出了宫门。
期间成帝来问过一次,不过他的心思都放在旁的事上,听徐苓讲的头头是道,也合她平时行事,就没有多问,只让底下人去查了下,发现却有定亲一事,便不再管了。
解决一桩心头大事,徐苓的日子过得惬意不少,除了每天和便宜儿子吃顿午膳,再就是时不时让姚又棠带着小侄儿徐望进宫住两天,浑然不知长春宫里多少水深火热。
由于大皇子在政事上越来越有真知灼见,成帝是再不好压下那些想要给大皇子一个官位名分的折子,沉默两天后,向前朝后宫抛出一个重大决定:
命大皇子为川西水坝监工,即刻赶往巴蜀。
且不说川西水坝是什么分量,就说大皇子的年岁,孤身前往巴蜀那地方,怎么看都不像话,但求官位的折子是他们写的,皇帝给了机会,再得寸进尺,未免触怒天颜。
好在成帝不糊涂,没真让大皇子统筹全局,还另派了一位经验颇丰的大臣一同前往。
不知内里的人只说,皇上为了立大皇子为储,可真是费尽心思。
可林馥华现在却宁愿她的孩子一辈子只做个平凡王爷。
“路途险阻,易有不测,望娘娘说服皇上收回成命。”
林旬友暗中传进长春宫的纸条被捏得皱皱巴巴,林馥华踱步不止,请去建章宫的宫人回话说皇上拒了她的求见,思来想去,她唯有亲自去求上一面。
为引成帝垂怜,她特意没有上妆,穿着也是素淡,只不坠了昭仪身份就好,带着宫人急急走到未央宫前求见,没等靠近,就听没关上的殿门里传来阵阵娇俏笑声。
看在门口的太监拱手说道,“皇上正和秦婕妤临摹书画呢,约莫要些时候,娘娘可过会儿再来。”
“临摹书画?”林馥华指尖微颤,说出口的话带了些嘲弄意味,“倒不知秦家一个出了五服的旁支女也有临摹大家的本事?”
“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本宫有要事求见。”
好歹是久居上位的宠妃,大皇子在前朝又混得如鱼得水,看门的太监虽然心里不愿,但也不敢得罪了林昭仪,只好硬着头皮推开殿门。
一会儿,太监抖着腿从殿里出来,林馥华见到,从金橘手中接过汤盅,抬腿就往殿门口走。
“娘娘,”太监出声叫住她,“皇上说了不见您。”
滚烫的汤水溅到手腕上,烫的皮肤通红,林馥华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不等太监说话,护主心切的金橘就用帕子捂住林馥华伤处,低声劝道,“咱先回去吧,大皇子的行囊还得娘娘准备呢。”
话音落下,又是一声女子欲拒还迎的娇骂。
世事轮回无常,虽说不是呢,现在的她与当年被挡在门外的徐玉菱何异,或许还要更惨一些。
手心一松,瓷器做的汤盅碎地四分五裂,油腻的汤水溅了她满身,林馥华如愿听到里面动静一停,她勾起嘴角,眼中只有凛冽的寒意,
“既然皇上忙着,本宫便不见了,左右是些不打紧的小事而已,何必扰了皇上雅兴。”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太监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急得满头是汗。
“娘娘,奴婢替您上药。”金橘指尖沾了清凉药膏想要涂抹在她的腕上,林馥华手臂一动,躲开了,
“这点小伤要上什么药,不过一晚上就看不出来了。”
风头无俩的林昭仪何曾有过这般颓唐的模样,金橘心疼地泪水在眼眶打滚,“奴婢知道娘娘心里苦,可娘娘要振作起来呀,大皇子那边还等着娘娘去救呢!”
“连你也知道。”
连你也知道,爱她宠她从不肯让她掉一滴泪的皇上,终于要对林家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