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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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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筝要走,加之有人造的孽障,徐苓免不得要为其践行,尊重宋筝的意见,没大办,只请了淮安和二叔徐楠冀家的徐珞入宫,再让小厨房做个把好菜,四人围在一块儿吃顿午膳便行。

    淮安与宋筝打小不对付,每每碰上,都是天雷勾地火的动静,不横眉竖眼冷嘲热讽上几句绝不罢休。

    今儿也是。

    淮安来的最早,翘起二郎腿,瓜子壳磕了半盘,时不时抱怨几句成端哪哪儿不得心意,说是抱怨,言谈之间的幸福感跟泄洪似的往徐苓脸上狂拍,烦人得不行。

    给付公公听得,差点要一把提着后颈脖子把人扔出宫去。

    “哟,听听听听,这不是号称全天下男人死光了也不会多看成二一眼的淮安郡主嘛。”宋筝的大嗓门比人来的快,三年不见,还是能精准打击到淮安呕血。

    “你你你,怎么和本郡主说话呢!”被说的心虚,淮安选择以权压人。

    宋筝何人,凉州一堆眼高于顶,看不起女人的兵蛋子都被她管的服服帖帖,就淮安这种色厉内荏的小角色,都不配被她看在眼里。

    装模作样地走到淮安面前作揖,摆出一副讨人嫌的样子,嘴上才不饶人,“是——是,宋筝言行无状,不该没眼色地揭咱们堂堂郡主的短,唉,自古人心难测,尤其是有些人呐,变心比变天还快。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徐苓捏着琉璃盘里的核桃果肉吃正欢,没想到火一下烧到自个儿身上,指腹的核桃肉滑落到大腿上,身侧的小太监放下剥一半的核桃,俯身扫去破坏美感的果肉,人前都敢这样,可见他的胆子有多大。

    徐苓掩耳盗铃地往另一边歪了歪腿。

    小太监委屈的眼一瞟。

    歪斜的牡丹花悄悄摆正。

    好吧,摸摸也不会掉块肉。

    “咳,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嘛,谁做郡马不要紧,只要淮安喜欢就行。”

    淮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瓜子不磕了,二郎腿不翘了,在那掩耳盗铃,“不喜欢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能自己选,才不想嫁给他呢!”

    正中下怀,宋筝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喜欢简单啊,让皇后娘娘做主赏你几个美男子带回府里,再把成二赶到角落吃土,不喜欢的人嘛,眼不见心不烦。”

    “算”淮安还没拒绝,有人比她更急,

    “哪有什么美男子?!宋筝你别乱说话,本宫身边可清白的很!”

    是吗?

    皇后娘娘不自然地把脸侧碎发拢到耳后,借随宋筝一块儿进门的徐珞生硬地转移话题,寒暄道,

    “三妹妹长高不少,桂阳的水土真是养人。听说年前婶婶又有了?”

    徐珞是徐楠实一母同胞亲弟的嫡长女,今年刚刚十六,与混吃等死的徐楠实不同,徐楠冀打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亲哥顶着平津侯世子名号作威作福沉迷享乐的时候,他在寒窗苦读,徐厉没有非要下一代继承衣钵的狭隘想法,见他喜好读书,于是专门为他收罗来不少偏门的奇书。

    博览群书的徐楠冀十八岁时夺得了微服出巡先帝的关注,但忌惮徐厉,只给了个桂阳县县令当当。

    虽说都是县令,但桂阳县不同,其间大有文章,桂阳县地处大周交通枢纽,地大物博,以造船业闻名天下,凡官家出海用的船只,打听打听,十艘里面保管有九艘是桂阳县产的。

    你说,桂阳是不是个好地方。

    然而,铜钱有两面,为大周带来无数海战便利的同时,桂阳县也是豪绅欺男霸女、侵占国土最为猖狂的地方之一,先帝将徐楠冀指去桂阳,未必没有历练重用的意思。

    小儿子有出息,侯府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出发前,平津侯府内流水席摆了整整七天七夜,若非后来徐楠冀闹着硬娶了农家女郑氏,侯府老太太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肯见小儿子一面。

    说起郑氏,那可真是个好命的女人,母家虽为农户,但架不住上边有五个哥哥,千辛万苦求的老来女,闺阁日子不说堪比官家贵女,也是寻常人家望尘莫及的滋润,娇生惯养地长到十五岁,又被上任没几天的县令老爷一见钟情,吹吹打打接回去做了县令夫人,直到现在,夫妻二人都蜜里调油,旁人想见缝插针都没机会。

    婆家不喜不怵啊,百里远的路,最多过年的时候碰个面,今年又老树开花,徐楠冀干脆取消行程,一心陪爱妻安胎,让心腹护着女儿一路北上。

    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徐珞自被养的一份温柔好性子,冷不丁被提起,也是笑着行至堂前问好,“大夫说母亲这胎来得不易,父亲忧心母亲身子,这才没和民女一块儿来溧阳见祖母。”

    本来,成帝曾说起要召徐楠冀回京,毕竟想振兴徐家,做京官是第一步,后面姑母出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苓与三妹徐珞往来不多,这回请她入宫是因侯府老夫人递话,想让她帮徐珞在溧阳寻个好夫家,罪不及子,老夫人对小儿子唯一的骨肉还是疼爱,只是,徐苓并不认为二叔会愿意让独女嫁在溧阳。

    溧阳虽为国都,富贵滔天的人家毗邻而居,可蝇营狗苟的事情数不胜数,桂阳县令的名号多不被人看在眼里,与其嫁进高门受气,不如回桂阳,寻个富贵人家,顺顺遂遂过一生,就是不知道徐珞自个儿是怎么想的了。

    手往盛核桃肉的盘子里抓了个空,徐苓不解地看看核桃又看看付掷,卷翘浓密的睫毛眨啊眨,无形中谴责他的不尽责。

    “核桃肉太干,吃多了不好。”付掷低声解释。

    可是,她才吃了五六个,也不多啊。

    “奴才手也剥的疼,娘娘要是真想吃,不如奴才去搜罗些美男子,也让他们尽职尽责伺候娘娘。”

    得,徐苓算是知道这殿里怎么漾着一股酸味了。

    回过神,她用几句话隐晦表达了侯府老太太的意思,想探探徐珞的口风。

    徐珞想都没想便回绝,只说自己从小在桂阳长大,对溧阳的风土人情一窍不通,水土也不服,等拜见皇后过后几日就要打道回桂阳县了。

    是个长了双慧眼的聪明人。

    运气也好。

    不像她似的。

    再陪着淮安与宋筝插科打诨一会儿,小厨房来人说午膳备好了,一行人便往吃饭的地方走。

    都是女眷,付掷不好再跟着,青书来后,慢慢退到了队伍尾。

    “恭喜付公公,得偿所愿了。”

    付掷拧眉转头,比那夜更凌厉的杀意投射于宋筝身上。

    宋筝不急不慌,闲庭信步地跟上队伍,还有心情在人伤口上撒盐,“付公公心比天高,想必每逢十四五日,心如里头如刀绞吧。”

    每月月中,是成帝留宿皇后宫中的日子。

    说心如刀绞轻了,付掷是恨不得将皇帝凌迟处死。

    没办法,礼义廉耻这东西,他从小就没有。

    “还有,巫蛊的事情,你是为了拉拢邓万生吧。”

    付掷眼里露出一股诧异,“你知道?”

    在凉州时,但凡她一出现,能言善辩口若悬河的立武将军立马连话都说不清楚,舌头和嘴巴打着架,手软地连马绳都握不稳,高大的身躯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这要还看不出他的心思,宋筝这十几年算是白混了。

    “当然知道。”她坦然道。

    只她不是皇后,男人的情意在她看来比鹅毛还轻,更不可能为了零星的情意对谁投注过多的目光。

    何况,邓万生的出身并不能为宋家带来利益。

    不远处,徐苓雀跃的声音响起,嚷嚷着叫她快上桌用餐,宋筝最后看了一眼立在廊下的青衣太监,“皇后心思纯净,本就不该入皇宫。”

    说完,提摆而去。

    午膳吃撑了肚子,皇后娘娘一个下午不敢落座,手扶着腰由打油纸伞遮阳的付公公陪着,绕御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付掷还因为上午宋筝的话闹脾气,知心小棉袄成了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徐苓有心让他尝尝厉害,也憋着气不理人,好好一条石子路被她走得七扭八歪,头上的伞也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不知烦地跟着动,刺眼的日光更加晃人,她越发来气,刚想抬手打那只执着棕绿色散架的大手,前边就迎来个熟人。

    是林馥华。

    别人坐月子一个月,她坐月子半年,是以,除去那些个宴会,这是徐苓第一次私下与产后的林昭仪会面。

    怎么说呢,生子确实伤身,孕中富态韵味十足的林昭仪两颊隐隐有凹陷的迹象,她的眼睛本就比寻常人大,脸上肉一少,眼珠子就大的渗人,不那么得宜了。

    身边跟着的是大皇子,已经十三岁,长了一副聪明相,实际也是个聪明孩子,最得成帝喜欢,听说得了帝命,年后开始慢慢接触政事了。

    只见他从林馥华身后走出,极标准地行了礼,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平身吧。”

    咳,她也就比人大了六岁而已,母后叫起来,真是折煞了。

    “晖儿这是要去哪儿啊?”出于身份,徐苓三分亲昵七分客气。

    大皇子没什么心眼,规规矩矩就答了,“回母后,今年是母妃的三十岁整诞,儿臣想向父皇求个恩典,为母妃办一个别开生面的生辰宴。”

    还是个孝子哈。

    皇后娘娘最喜欢听话的好孩子,看大皇子的眼神更和善了,付掷都怀疑,要不是林昭仪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娘娘能把大皇子那脑袋给薅秃。

    “真是个孝顺孩子,皇上听了定会高兴,快去吧。”徐苓不舍地收回手,又向林馥华真心感叹道,

    “林昭仪好福气。”

    林馥华上前牵起大皇子的手,站在四个孩子母亲的角度吐苦水,“等日后有了孩子,吃过养他们的苦头,皇后娘娘说不定还不想要这福气呢。”

    “可能吧。”徐苓扯了扯嘴角,不欲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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