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花满楼和陆小凤站在一座破庙前,一个神色掩不住的着急,一个则仰头看着夜空。
这个庙里刚死过人,是守护在丹凤公主身边的独孤方。他尸体旁边依旧用血色字迹写着:“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而让他们等在这里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的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他们听到歌声冲进庙里的时候,并没有注意秦无忧,等他们缓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秦无忧已经不在了。
“我们就在这等着?”陆小凤道。
“是。无忧她精于追踪,且观察力惊人,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追过去了。”花满楼道:“我们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等她回来,或者等她传信。”
“我们现在在荒郊野外,她让谁来传信?”陆小凤不可思议的道。
“她有一只大鹰,名叫黑金,十分聪明。日常跟在她左右,帮她传信,或者带些小物件。就算她脱不开身,也一定会找机会让黑金给我送信的。”花满楼道。
“我只希望她不要让我们等太久,我们需要一个能遮挡风雨的屋子,一餐热饭,和一个舒适的,有柔软床铺的房间。”陆小凤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
今夜无云,星子闪烁在天空,陆小凤看到一个黑点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然后那黑点变成一只大鸟,因为天黑,陆小凤不能看清它是什么颜色,只看到他熟练的落到花满楼的胳膊上。
花满楼从他脖子上的蛇皮袋里拿出一个帕子,帕子上写着:“上官飞燕有异,依计行事。”
花满楼一瞬间的神色不知道是悲是喜。陆小凤问花满楼:“她说了什么?”
花满楼道:“她说上官飞燕有异,让我们依计行事。”说完花满楼就发起了呆。
直到久等不到的黑金,不耐的啄了一下花满楼,花满楼才缓过神,抱歉的对黑金说:“我今天没带肉干,抱歉了。”
黑金原本正扑扇着翅膀,躲避陆小凤的骚扰,一听没有肉干,不满的叫了一声,然后躲开陆小凤,踩着他的头飞走了,顺便还给他了一坨热乎新鲜的鸟屎。
陆小凤躲开从天而降的鸟屎,惊异的冲花满楼道:“这鸟是成精了吗?”
而和花满楼他们分开的无忧,则依靠系统定位,远远的跟着上官飞燕,且还趁着他们进城的时候,换了女装,重新化了妆。
她一向男装示人,大家对她的女装模样并不熟悉,更何况她还做了简单的易容,圆圆的杏眼勾长眼线,原本的纯澈无辜变的妩媚而危险,涂了红色的口脂,还在脸颊点了一颗痣。迅速的剪了一个刘海出来,然后解开束胸,又将加粗腰身的棉垫改动下,变成加厚的胸衣。
于是等秦无忧再出来的时候,原本带着少年气的男子变成了一个慵懒妩媚的性感尤物。
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走进上官飞燕他们吃饭的客栈,在隔了一桌的地方,用妩媚慵懒的声音叫来店小二点菜。
如今上官飞燕的模样和在百花楼里完全不同,声音也带着点子盛气凌人。她旁边的男人比起绑架犯更像是她的下属。
无忧来的时候,上官飞燕已经快要吃好了,她在离开的时候撇了一眼秦无忧,对她的脸有一丝不满。
无忧不紧不慢的吃饭,然后开了一间上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像是每一个精致的女孩那样,擦上面脂,然后拿出一个漂亮的玻璃瓶,拧开瓶盖,将和瓶盖相连的玻璃棒点在手腕,耳后,吹灭蜡烛,躺在柔软的床铺里。
监视无忧的人悄悄离去,无忧翻了个身,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才真的进入梦乡。
天才刚亮,无忧就起床了,梳洗必,她又重新擦了香水,带着一阵香风缓缓走到楼下,要了一碗小米粥,两个小菜坐在大堂最显眼的位置享受她的早餐。
有许多早起的客人暗暗打量她,然后又看到桌上放着的短剑的时候,打消了不好的心思。
就在无忧快吃完饭的时候,三个穿着珍巧阁的服装的伙计走了进来,带头的一个大声的喊:“莫愁姑娘是哪位?您定的衣袍到了。”
无忧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道:“我就是莫愁。”
那伙计赶紧笑着走过来道:“您定的衣服到了,请您出示凭证。”
无忧从怀里掏出一枚非金非木的牌子递过去,伙计对了对之后,收起牌子才再次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无忧道:“尊贵的贵宾,这是您的货物,请验货。”
无忧矜持又高傲的点了点头,接过盒子往楼上她的房间去。
半路正好遇到下来的上官飞燕一行,上官飞燕撇了一眼无忧怀里盒子上的金色的珍巧阁的标记,再闻到无忧身上独特的,只可能出自珍巧阁的香水味,脸色有片刻的难看。
去年过年的时候,她为了买那一套香水,还和霍休吵了一架,直到她告诉他关于金鹏王朝的财产,愿意帮他得到这笔财富,两个人才和好。
无忧却看也没有看上官飞燕,径直到自己的房间,将昨天随便买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让尚雄帮他做戏,送来的珍巧阁镇店之宝。
这是一套火红的长袍,用金色的细线勾了金色莲花的图案。图案极其简约,却将一种张扬的美发挥到了极致。
最神奇的是那布料,就好像燃烧的火焰。而那剪裁更是绝了,显得人腰身极细。
衣服是成套的,从里衣到配饰,将原本慵懒妩媚的秦无忧衬托的又带着几分张扬凌厉。
无忧满意的看着镜子,系统出品果然都是珍品。
她得的名望分并不少,而像是日常生活用品更是便宜到不可思议,一匹在珍巧阁卖出天价的布,甚至用不了一积分。
更何况她身上这件还是名望等级提升的时候,抽奖系统给的,冬暖夏凉,刀枪不入。抽奖得的最差的东西在商城里也是天价。
无忧穿着她用来当招牌的非卖品走到楼下的时候,果然引起一片小轰动。她扬着下巴,对等在下面的伙计道:“我很喜欢,珍巧阁不愧果然是天下第一。”
伙计谦虚两句,就走了。无忧径直走到掌柜的跟前:“退房。”
等掌柜的将押金给她,她准备走的时候,上官飞燕出声道:“这位姐姐,我能问问你用的香是哪一款吗?”
无忧转身,看着上官飞燕,勾起一个轻蔑的笑道:“我就算告诉你了,你又能买的到吗?能用的上镜中花水中月,也算有些本事,只是我身上的从来都是非卖品,可不是有钱就能到手的。
就我身上这件火凤凰,在珍巧阁挂了三年,当今长公主想要,都没能买到手呢。”说完扭头就走,也不管身后上官飞燕是何等的气愤。
无忧从燕北一路跟着上官飞燕到山西,其中换了不少身份。
直到到了山西境内,她才换回原本习惯的装扮。
和早就等在这里的尚雄会面。
一见面,无忧就问尚雄:“和阎铁杉商谈的如何了?”
“回掌柜的,阎老板说如果我们所说属实,能保他一命的话,可以让我们入股矿山,得三成。”尚雄站在无忧下首恭敬的道。
“辛苦你了,要说动那个老狐狸并不容易。”无忧道。
“不辛苦。”尚雄道。
尚雄看无忧没什么吩咐,就告辞离开。
无忧唤来黑金,让他去找花满楼,果然花满楼离的并不远,于是她招呼了尚雄一声,就去城门楼等花满楼和陆小凤。
并没有等太久,花满楼和陆小凤就到了,三人一起吃了个饭,无忧告诉他们自己一路追踪的结果,言明上官飞燕跟着几个功夫不错的青衣楼男人一路来了山西,并且直接去找了珠光宝气阁主管霍天青。
他们正说到霍天青,就有一个伶俐的伙计递了三份请柬过来,邀请他们一起去珠光宝气阁霍府做客。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
霍天青是一个看上去很正直的青年,他五官端正,说话沉稳有力,不卑不亢,不急不缓。
除了霍天青,还有两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
马行空在江湖上早有盛名,功夫不错,凭自己打下一份基业的人,并非名不副实的花架子,然而这样一个人对霍天青态度谄媚讨好,这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苏少卿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年轻人,比花满楼和陆小凤要小些,说话做事却很洒脱,并没有读书人的酸腐气。
水阁里的灯并不多,却亮如白昼,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在无忧赞叹出声的时候,苏少卿给他讲了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据说他和小周后的寝宫里,就是从不燃灯的。小说上记载,江南大将获李后主宠姬,夜见灯,辄闭目说:烟气。易以蜡烛,亦闭目,说:烟气更重。有人问她:宫中难道不燃灯烛?她说道:宫中水阁,每至夜则悬大宝珠,光照一室,亮如日中。”
霍天青微笑道:“后主的奢靡,本就太过分了,所以南唐的覆亡也就是迟早间的事。”
苏少卿淡淡道:“多情人也本就不适于做皇帝。”
马行空笑道:“但他若有霍总管这种人做他的宰相,南唐也许就不会灭亡了。”
无忧含笑听着马行空拍马屁,脑子里却在想着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纠葛。尚雄为什么没给她消息?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看来这只怪李煜早生了几百年,今日若有他在这里,一定比我还要急着喝酒。”
霍天青不禁失笑说道:“酒菜本已备齐,只可惜大老板听说今天有陆小凤,花公子和秦老板这样的客人,也一定要来凑凑热闹。”
陆小凤道:“我们在等他?”
霍天青道:“你若等得不耐烦,我们也不妨先摆上些菲食饮酒。”
马行空立刻抢着说道:“再多等等也没关系,大老板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兴致,我们怎么能扫他的兴!”
马行空声音刚落,突听水阁外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
一个白白胖胖的,皮肤宛如少女的肌肤一般白嫩,声音却有点奸细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硕大的鹰钩鼻挂在脸上,带着笑快步走过来。
马行空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的道:“阎老板好。”
阎铁珊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把就拉住了陆小凤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他说话带着些山西腔,热情的拉着陆小凤的手,然后使眼色让人在陆小凤和秦无忧中间加了凳子。
原本陆小凤和花满楼分坐在秦无忧两边,也有保护她的意思。而江湖上大家早就知道秦无忧是女子,哪怕她总是男装示人,无论说话做事都让人丝毫看不出是个女人,但是大家也都自觉避嫌了。如阎铁杉这样关系并不亲近,还执意挨着坐的人,实在也不多了。
陆小凤目光闪动,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没钱付账,所以连胡子都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当粉刷子了。”
阎铁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骚娘儿们一定喜欢你胡子擦她的脸。”
阎铁杉坐下之后,才看着花满楼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阎铁珊抚掌道:“好,好极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说着他就对秦无忧拱了拱手道:“昨天尚雄才过来和我说秦老板就要过来,没成想今天就见到了秦老板,等下可要好好喝一杯才是。”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阎铁珊用一双又白又嫩的手,不停地夹菜给陆小凤,道:“这是俺们山西的拿手名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地他奶奶的真吃不着。”
陆小凤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阎铁珊笑道:“俺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人,这几十年来,只到泰山去过那么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来看去,就只看见了个大鸡蛋黄,什么意思都没有。”
他一口一个“他奶奶的”,也好像在尽量向别人证明,他是个大男人、大老粗。
陆小凤也笑了,他微笑着举杯,忽然道:“却不知严总管又是哪里人?”
马行空立刻抢着道:“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陆小凤淡淡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阎铁珊,一字字接着道:“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杉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他原本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却好像被人一鞭子抽到了身上。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地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账,现在已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道:“霍总管。”
霍天青居然还是声色不动,道:“在。”
阎铁珊冷冷道:“花公子和陆公子已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不等这句话说完,他已拂袖而起,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这人白衣盛雪,腰上却有一把剑,一把黑色的,狭长的,古老的剑。
正是西门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