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玄元争道
“谷主!”
方昭徽昏睡了过去,不知过去多久,一声急切的喊声却冲进了他耳中,他伏在桌上,猛地睁开眼,再没了朦胧醉意,异常闪亮,只是一瞬又水雾迷茫令人看不清。
方昭徽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着步子,得亏刘公子及时扶住了才没栽倒,他搭着刘公子,放声大笑:“刘院事,多亏了你今日陪我,方某才有个说话的人,否则独斟独酌,还真是凄凉。”
“方谷主哪里的话,只要您一句话,多得是人替您斟酒,怎会凄凉?”
刘公子受宠若惊,一时有些惶恐,可想起此前听到的那些醉话,又觉得自己说了大大的谎话,那个样子,哪里还是风光无限的决音谷主呢?
“呵,”方昭徽冷笑,竟扣住了刘公子的脖子,“刘院事,你是个憨人,这东京不适合你,往后,就别再出现了。我答应你的,也不过是说笑,你别当真,算是我,对不住你了。”
几句话听得刘公子冷汗直冒,他抬头惊恐地望向方昭徽,却看到他背后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珠,他刚想尖叫,就被方昭徽点了哑穴发不出声,他两腿直抖,脸色煞白,终于撑不住昏死过去。
方昭徽瞧着他软倒在地的身子,背过身把一切都交给了昭襄。
本想让云裳假扮琴曼出场,借他一个无名小卒折了琴曼的罂粟花,令莺歌舞失了头牌,再与靳娘谈判,推玉绯入主莺歌舞,成为莺歌舞新的花魁,此后出入莺歌舞的众多要员消息,自是他们囊中物了。
可没想到云裳会主动出面,琴曼更竟然帮云裳登顶花魁,这棋子也就作废了,更没想到,被他强行拉入局的棋子原来怀了真心,可看在世人眼中,都只会当这又是一个垂涎琴曼美色之人吧。
如此说来,他方昭徽与这刘公子,倒是有几分同病相怜了。
罢了,无论如何,绝不能留任何隐患。
“昭襄,”方昭徽轻轻叹气,“这人真的会忘记一切么?”
昭襄施术的手一顿,诚恳答道:“属下只能尽力而为,谷主若是不放心,昭襄立刻动手了结了他。”
方昭徽默然半晌,还是摆手,“罢了,你继续施……法吧,把他送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好生安顿。”
“是。”
“你急着找我,可是出什么事了?”
他接着问道。
昭襄难为了一会儿,还是如实禀告:“叶公子他们混进去后恰好帮着云姑娘在招待元仕修,云姑娘也还没来得及和玉绯小姐调换,原本有了谷主您和傅少爷之前那么一出,应该没有人再敢对云姑娘不敬,可那元仕修似是喝多了,当着叶公子的面轻薄云姑娘,叶公子一时没忍住就洒了一壶酒在元仕修身上,如今赤锋门的子弟抓着非要惩治叶公子……”
“元仕修!”
方昭徽气得一掌拍在方桌上,咬牙切齿。赤锋门日后的掌权人竟如此不识好歹!
想到云裳这样冰肌玉骨的人被那种货色轻薄,他亦忍不住气恼,云裳自己更不知道气恼成什么样了吧,可他能帮云裳的都已做尽,此时出面,只会让之前拉着傅逸冰做的戏白费,真是……他攥紧了袖子,紧绷着身体,深吸了一口气才渐渐平复。
“她应该会解决的,你去盯着就好,切勿妄动,我……去见见玉绯。”
方昭徽吩咐了昭襄一句便招手让他退下,昭襄深深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敛了眼神,依言离去,留方昭徽一个人坐在深沉黑暗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小子竟然敢泼大爷我,不要命啦!”
幽客雅座里吵翻了天,透过纱帏看去,隐约可见一人一把掀了桌子,长身站立,着一件暗红织白长衫,腰系白玉流苏带,左袖上一柄绣线青锋短刀被硬生生截断在袖口,毫不手软。
他周遭站了十多个同样着暗红织白衫的青年男子,将一个正点头哈腰的小厮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跽刀于腰,凶神恶煞地盯住了他。
叶凌远易了容,站在人群中,低眉顺眼连连向那人赔礼,眼眸开合间却偶尔有乌金光芒,掩不住地外溢,只是那人醉得很,几次都没注意到,反而云裳看得心惊,担心他暴露了身份,于是上前虚拉住正在气头的元仕修,真是花了十足的力气忍着,一串铃铃语,“元公子,不过是个下人,你何苦纡尊和他计较,我看您这衣服倒是湿了,不如我让雪儿带您先去厢房换身新的,免得夜凉,着了风寒。”
元仕修一听她说话就失了魂,扯着她的袖子,直勾勾盯着她。此次奉了爹爹命令首次下山寻人,在汴京呆了数月都未见那人前来,今日无聊,也就来莺歌舞凑个热闹,也想看看传闻中倾国倾城的琴曼是个什么模样。
琴曼方出来的时候,他也着实欣赏,可想起家中那小姨娘,又觉不过如是,娇媚可人,人间色矣。
直到“云熙”一出,他才真正眼前一亮,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
这少女的风姿,应是九华天人才对啊!
不过一眼,他就被迷住了,于是在众人都因了傅家少爷与决音谷主一闹而踯躅不前时成了那第一个尝鲜的人,渐渐也带动了别的门派的人簇拥到这幽客雅座。
食色性也,他元仕修虽是第一次下山,可家中那么多位姨娘,他怎会不通人事?
“云姑娘,你说的是,我这衣服该换了,不如你带我去厢房吧。”
元仕修作势就要倒在云裳身上,叶凌远一看又想一壶酒泼上来,云裳也是气急,迫箫雪隐了形,横亘在两人之间,让对方碰不到自己,元仕修觉得纳闷,可脑子糊涂,也没多想,只是一直拉扯着云裳让她带他去更衣,大庭广众之下,一口一个“小熙”,说话也是口无遮拦,气得云裳真想一管子敲烂他那张嘴。
这样一来,周围原本坐着看热闹的人都有些耐不住了,一着青白长袍的人低声哂道:“真没想到,昔年孟元大侠的后人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靠着父亲的声名自立门派也就罢了,还教出这么个儿子,可惜啊,可惜。”
“你说什么呢!”
没成想赤峰弟子竟是听见了,纷纷怒目而视,一人更是冲到那人面前提起他的领子就嚷嚷,“你再说一句试试!赤锋门主,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嘛!”
这赤锋弟子一低头,瞥到了这人腰间的青叶流苏,冷笑一声,放开了他,仰头傲然道:“我当是谁这么大胆敢污我赤峰名声,原来是青玄门的那帮残疾!”
那人脸色一白,却没反口,只是看向元仕修,却见他对那名弟子甚是赞许的模样,不看自己一眼,不由连连摇头。
孟锋教出如此后人,真是丢尽了无垢山庄的脸!
旁人一一看在眼里,也是同样想法。
想当年孟老庄主何等气概,以一人之力独抗辽国数十万大军,无垢山庄一时风头无两,晚年却被唯一的亲儿子背叛、带走了不少弟子新立赤峰门,势力大减,如今又摊上这么个孙子,真是……
一代不如一代!
青玄和无垢山庄的关系又……唉……真是愈发扯不清楚!
云裳与叶凌远对视一眼,她暗含了责备,怪他不该如此冲动,万一泄露了身份,连带着混进来的众多柘羽中人暴露了又怎么办,叶凌远却不以为忤,晏然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元公子,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如此行径,也不怕给孟老爷子丢脸?”
忽而有人出声嗤笑,声音阴冷,也不知何处而来。
元仕修闻言登时恼怒,猛一转身,见云裳正睁着一双清亮眸子望着自己,气血一冲,想着自己今儿个怎么也不能佳人面前示弱,于是一脚踢起方才那青玄门人被拎起来时掉落在地的长剑,右掌一翻,迅猛斩下!
长剑“叮叮”几声断作六截,在众人面前,一截一截,先后落地。
“方才谁说的瞎话,给本少爷滚出来!”
他转身束手身后,环顾四周,冷冷的眼锋中暗藏得意。这一招断空山,是他赤锋门的独创绝技,他弱冠之年便已习得,爹爹为此夸了他好几句,如今使出,必可叫云熙姑娘高看他一重。
元仕修正隐隐笑着,忽觉眼前一花,一瞬间多出好几个人影,他定了定心神,瞪大眼一看,却又一切如常,他正纳闷着,地上断裂的剑块竟凭空飞起,他还没来得及惊呼,那断剑便片片朝自己飞来,他浑身一紧,急忙撤步,顾不得许多,拉过一个赤峰弟子就往身前挡,那断剑偏又在此时停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那名赤峰弟子脸色惨白,也不敢看元仕修,软着腿退到了一旁,元仕修盯着断剑若有所思,片刻才站直身子,反倒十分镇静,:“我倒不知,青玄门的大弟子何时如此偷鸡摸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