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约会
平安夜当天我才知道，确切地说直到坐在莱伊的车上我才知道，他今天竟然有任务，还是个重要的狙击任务。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当时说过喜欢我的话是骗我的。”
我望着放在后座上的枪袋，忍不住怀念了几秒威士忌组还在的时光。
苏格兰的身份暴露影响到与他有关的每一个人，我没办法再装傻摸鱼。甚至即便我「杀死」了他，由于之前跟他过于亲近，反叛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到下一次遇上同样的事，恐怕就不是给我枪让我去杀人或抓人这么简单了。
莱伊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唇角：“抱歉，晚餐之前我会解决掉的。”
“呜哇你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吗？”
“目标是个失控的杀手，脱离组织的控制五天，已经杀死四名普通人，被称为「鬼」也不为过，抓捕过程中被警方击毙也很正常。”莱伊说着看了我一眼，“如果是你，杀掉这种家伙，会有心理负担吗？”
“懂了，你是美国人，fbi吗？日本警察每开一枪都要写很长很长的报告书，更别说击毙犯人。”
不过说到心理负担，我确实不会有。
我以前见过的鬼可比这种一天杀一个的厉害多了，我杀过一些，还送过一些去晒太阳。
“你怎么知道？苏格兰告诉你的？”
“电视剧里看的。”
“原来如此，受教了。”
我翻了个白眼，往后放了放椅背，双手抱胸合上了眼睛，摆出了准备睡觉的架势。
但莱伊似乎并不准备放过我，他这一年来几乎没有跟我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没怎么说过话，大部分原因是我作为主播助理的工作忙的要命。
“年初那个殡仪馆老板，是你杀的吗？”
我打了个呵欠：“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利用你的愧疚感会少一些。”
“够直接的啊。”我撇撇嘴，“那可惜了，他是自杀，遗书里主动承担了我的所有罪责。”
“这样啊。”
“作为赎罪，我把那些经我手的死亡名单给了苏格兰。”
“那么在意的话，加入我这边怎么样？”
“被你利用还不够吗？”我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苏格兰可从没想过利用我……而且你最近有点浮躁，莱伊，这样很危险。”
“在担心我？”
“是在担心自己。”
让我想想看，莱伊暴露的话，我会怎么样……我干脆趁乱直接跑吧？让酒厂以为我被莱伊带走了，再让莱伊以为我被酒厂处理了——
应该怎么办才好呢？我可不擅长制定计划……
“水无怜奈——你为之工作的主播，也是组织的一员？”
“嗯，她跟苏格兰有点像。”
“她也是卧底？”
听到这个问题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然她确实很温柔，脾气很好，认真工作体恤下属，但我绝对不会这么倒霉，写一份报告就遇到一个卧底！”
“这么说波本也——”
“我不知道！”
看我气鼓鼓炸毛的样子，莱伊愉快地笑起来，试图伸手摸我头的手被我一巴掌拍掉。
等我快忍不住锤他的时候，他才终于笑够了，稍微摆正脸色，沉声道：“我们准备收网了。”
我愣了好几秒才想明白他是准备抓个人从组织跑路了。
虽然肯定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但我总觉得他在说的，像是「你可以准备等死了」。
“……谁？”
“朗姆，实际上我还没得到他的任何信息，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情报吗？”
有，确实是有的。
但如果告诉他——不，无论我是否告诉他，无论他成功抓到朗姆，或是失败，我的人生都会发生巨变。
我咬了咬嘴唇，暗骂一句自己怎么越来越二五仔，最终做出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
“是男人，年纪大概五十岁……这是琴酒也不知道的情报，从你那里暴露的话，我立刻就会死。”
“没关系吗？”
我知道莱伊想问的是什么，我的话已经暗示了足够多的信息。为什么我会知道朗姆的性别和大致年纪，因为我和他有些某种关系，我知道这种关系是什么，所以能推断出这些信息。
我摇了摇头，再度闭上眼睛：“你比他更重要，如果你能成功抓到他，记得趁乱来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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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有幸见识到了莱伊的枪法，如果是苏格兰的话大概会让我移开视线不要盯着看，避免留下不好的记忆，但莱伊就完全不介意让我看着有人在他的枪口朝向脑浆迸溅。
嘛……话是这么说，我的视力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指可以看清五六百米之外人的死状，所以现在食欲还是很旺盛。
“任务结束——要去买件新衣服吗，今晚要去的餐厅需要稍微注意着装，而且还有足够的时间。”
我好脾气地点点头：“如果你来付钱的话。”
所以说，为什么我会把莱伊当作朋友，把他和苏格兰摆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呢？
明明是带着目的来接近我的，明明碰瓷我、害我损失了那么多钱，明明这样直白地说出了要利用我的话……但他还是很重要。
算是个人魅力吗？
当我近距离看着他手极稳地举起步|枪，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目光平静而冷漠，长发在身后被风微微吹起的样子时，突然忍不住想，能被这个男人爱上的女人，一定很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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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白色很好，深蓝色也很好，你觉得呢？”
我正试穿着那条深蓝色的吊带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感觉确实不错，问题只在于露出的手腕上明晃晃的一道伤疤，像是自杀留下的痕迹。
“我想再试试那条黑色的。”我指了指导购小姐手里的另一条，那条裙子是长袖。
“或者我可以送你一条手链。”
“算啦，不想欠你人情，你欠我就够了。”我摆摆手，又拿着黑色裙子进了更衣室。
结果最后莱伊把三条裙子都买了下来，看他刷卡毫不心疼的样子，估计可能这钱有人给报销。
顺便一提，他为了配合我的裙子搭的正装简直太——怎么说呢，这脸配这衣服，确实是那种约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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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中央大厦顶楼，瞭望餐厅。
我和莱伊刚走进餐厅、还没有被门口引路的侍者搭话，就同时止住脚步，也同时露出相当微妙、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的表情。
几秒之后我率先开口：“……莱伊你看那个是不是波本？”
莱伊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点头，接着疑惑道：“他对面的人是贝尔摩德？”
“确实……有点意思啊。”
前脚约我，后脚就约上了贝尔摩德，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想到这里我难免有些欣慰：“波本终于晚你一步走上了潜规则上位的道路。”
“我有潜到吗？”
“你不是跟琴酒两个人单独出任务了吗？他没把你潜了？”
莱伊表情一变，眼瞳光芒转暗，气氛变得霎是危险：“你还记得今晚要去我家吗？”
“……我撤回上一句。”
当然这种话也就是配合气氛，我才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威胁吓到——毕竟这家伙虽然会故意装的很轻浮，但从来没有越过界，勉强算是正经人。
而且我去就去了，他还能在正准备执行关键计划的现在把我偷偷杀掉吗？
看我乖巧示弱，莱伊露出有点暧昧的笑容：“要去打个招呼吗？”
“不好吧，万一他们在谈工作呢？”
谈工作还好，如果他们在谈情，那现在过去打扰就太不知趣了。
“你不好奇他们的关系吗？”
“没有好奇心就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喂！”
他没等我说完就单手揽住了我的肩，对刚走过来的侍者说了声稍等，硬是拖着我——在外人看起来可能不是拖而是温柔簇拥——来到波本和贝尔摩德的桌前。原本在交谈的两人瞬间止住话头，波本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却可能没懂我想要表达的意思，直接扭过脸对上莱伊。
莱伊笑容依旧，暧昧中带着点显摆，波本却是冷着脸，表情堪称恐怖，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十分诡异。
贝尔摩德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波本和莱伊之间，梅洛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吗？我倒是觉得波本更好一些。”
我急忙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我只是单纯地跟莱伊吃个饭，我喜欢他的只有他的顺滑长发，而且波本对我哪有别的意思——”
“有啊。”淡金发男人的目光移到我的脸上，表情像是消融的冰雪，突然温暖起来，“只是看梅洛对我一直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我觉得能够维持现在的关系也不错。”
这家伙……波本的演技明显提升了啊，该不会是跟专业演员贝尔摩德学的吧？
接着，刚刚融化的雪水再度凝结起来，冻成锋利的冰刃，连冻带吓得我颤了一下。
“不过，如果会被莱伊夺走……我也难免升起些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
喂喂，一段时间不见，他现在这演技怎么这么惊人，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我说不定真的会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有这么大魅力……可他一直以来都不是这样的人设，为什么突然想走莱伊的路线？
“波本，你吓到她了。”贝尔摩德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看向因他的话而瑟瑟发抖的我，“别太在意，梅洛，至今为止的任务你都完成的不错，朗姆不会允许他伤害你。”
“……你们继续，我们先走了。”
我一把拉着莱伊离开，步履匆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所以说为什么？莱伊跟苏格兰应该有联系，怎么说也不至于对我这么大恶意，还是说他也察觉到莱伊最近的动作……
“寻求波本的庇护也是不错的选择，”莱伊幽幽地说，“跟他在一起，确实比跟我在一起安全。”
我立刻对他怒目而视：“既然知道你就别把我拖下水啊，我本来一个人挺好的，担心的只有任务能不能完成，而不是会不会被人牵连……”
这一次，莱伊没像往常那样调侃我，或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他只是向我微微低头，道了一句“对不起”。
这确实是真情实感的道歉，我有点想问他觉得哪些地方对不起我，最后却被上菜打断没有问出口。
等到侍者离开，我低下头，垂下的鬓发挡住了我眼中的全部情绪。
“莱伊，如果你失败了，我会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