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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第九十五章少昊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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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国的学堂误人子弟, 必须驱逐啊,否则道德败坏,大乱不远矣。”

    “辛人终究是辛人,教育乃国之大事, 将少昊部的幼童交给外人来教导, 何其荒谬。”

    “那些辛人欺人太甚”

    君离安静的坐在少昊部宗主的宝座上, 听着下方臣子与诸侯们的进谏。

    与蒲阪一般,少昊部也有朝会,处理地方上的公务, 协调少昊部联盟附庸诸国的事物。

    平时的朝会也就罢了, 少昊国如今的第一要务被他给掰成了北方的龙伯,收复失地,平时的一切都围绕这一点来转, 他可来不可来, 反正奏章到他手里他及时给出回复即可。但诸国每隔半年来朝, 进行的大朝会他却是不能不来。

    不能不来, 来了又不免头疼。

    不同于蒲阪与诸侯们的关系, 少昊部同附庸诸国的关系更为密切,没办法, 旁边就是邻居, 若一盘散沙,早被端了, 因而宗主有权力干涉诸国的继承与事物, 某种意义上附庸诸侯们本质上就是拥有更大地盘的分封贵族。当然, 法理上允许和实际上做到是两回事。

    哪怕是人王,真正能够干预诸侯继承的人王并不多,哪怕是能够干预的, 也就干预一两个,大规模干预的,大抵就白帝一个。

    按照祖制,诸侯和贵族继位,需要给王打个报告,然后王敲个玺印,就可以继位了。这就是个青帝时代传下来的形式,王一般都会敲印,不会拒绝,除非有几个人一起争爵位,并且这几个人的条件都差不多,这才会请王仲裁。

    白帝就不。

    为了筹军费,白帝表示,所有人都给她缴继承税,谁给的钱多她就给敲印,不给钱,她就不敲印,而没有王诏便没有法理。

    只要给的钱多,不论那个人的出身多贱,多天地不容,白帝一视同仁的敲印。

    这种做法毫无疑问引起了动荡,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白帝为何这么干?

    废话,她是混血杂种,血统贵族十个至少九个半看她不顺眼。只是碍于帝

    国的传统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她上位,但要说心里没有抱着等白帝继位后再火速病逝也符合传统的念头是没人信的。

    代入一下的话大概就是一个体体面面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有一天要给一只猴子下跪行礼的心态。

    大部分贵族的这种心态决定了白帝要是不搞贵族就得被贵族搞,白帝的选择显而易见:在你搞我之前我先搞死你。

    内耗让贵族死伤惨重,腾出了大量的空缺,白帝大量提拔自己人,最终,王权稳固,一箭多雕玩得出神入化。

    但白帝那是极端例子,稍有不慎万劫不复,白帝是因为血统问题不得不这么干,正常人不会有白帝那一辈子玩心跳还不死的强大心脏。

    另一方面是地理与交通问题,宗主一般对附庸们不会管得太多,距离太远了,若宗主什么都要管,必然管不过来,影响组织效率,还不如放权给附庸。至于权力下放最终附庸想干掉上位者取而代之,那是另外的问题。

    不过同样是松散联盟共主,少昊部宗主的控制力比蒲阪的王要强。

    沃西同羽族太近了,又曾因裂姓之乱同兖州交战百年,大部分时候都处于战争状态,不是和外族打便是和同族打,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战争容不得松散,必须保证统帅对军队的绝对控制,不然打仗的时候底下人因为统帅和自己不是一个国家出来的便拒绝执行太危险的任务觉得统帅是故意让自己去送死,为了消耗自己的实力,那就很吐血了。

    更绝的是,最高的指挥者大概率真的抱有这个心思。

    反正同西荒的战争时夹在中间的君离格外心累。

    倒也不是说少昊部没这方面的问题,但军制不太一样,诸侯贵族也有自己的私兵,但宗主拥有最强大的直属军队,因以凤鸟为图腾,称之为凤凰军。

    宗主的直属军队并非全由宗主封地上的人口组成。

    宗主每年都会举办比武大会,不论贵贱不论籍贯皆可参加,在比武大会上表现出合格的军事素质的会被吸纳进凤凰军。

    相当于将整个沃西所有方国与贵族封地都变成了宗主的兵源地,不会出现蒲阪那种打着打着,精锐死得差不多了,补充的都是新兵,军队实力下跌的情况。

    这种做法的好处是哪怕臣子们看宗主不顺眼也不能像对付人王一样动不动让人王病逝,甚至带兵攻打宗主,甚至哪怕因为特殊情况导致凤凰军被打残了,也能很快得到补充,沃西的人族本就以加入凤凰军为荣的传统,在有自主权的情况下,只有进不去凤凰军才会考虑地方军队。

    若非有此传统,君离当年也不能凭着一张嘴重新组建军队。

    坏处是权力与责任是相互的。

    君王的权力大了,与臣子的距离近了,受到的掣肘也就多了。

    诸侯们必须参加朝会,君王也必须重视诸侯贵族们的意见,少昊部宗主之位不世袭,法理来自于诸侯们的认可。

    人王的法理性也一样,但诸侯除非在王畿为官,否则王和大部分诸侯一辈子都见不了几次,距离产生美。正常情况下少昊部的宗主与诸侯们一年短则三个月,多则半年都在打交道,都这么近了自然不会有美感。

    君离揉了揉额角。

    要维护统治必须尊重传统,但他现在真的很想扔下所有人离开。

    听了半天确定这些家伙今天的朝会似是只有驱逐辛人学堂这事不打算干别的后,君离忍无可忍的拍案。

    砰!

    宛若一千只鸭子在吵架的大殿顿时寂静无声。

    随着君离将凤凰军重建,诸侯公卿们对他的态度也不再是看过渡傀儡,自然不会再如早期一般无视君上。

    君离每当这会儿都格外羡慕辛筝,书信往来期间辛筝有告诉他辛国的议事风格,辛筝讨厌聒噪讨厌无意义的废话,花了一段时间收拾底下的官吏让他们学会了怎么开会。

    没让你开口就闭嘴。

    有事要说先举手,辛筝再点名,不能多个人同时开口。

    林林总总一大堆,简练一下就秩序两个字。

    可惜君离学不来,辛筝几乎将朝会制度给拆了,变成

    了相关部门的议事制度,朝会唯一的用处便是用来做总结和展望未来:总结一下前段时间干得如何,有没有达到预定的目标,以及下一个阶段我们要干什么。

    展望完了便是就下一个阶段的目标进行大大小小无以计数的书房议事,敲定出一个每个部门要干什么,什么部门要互相配合做什么的执行计划来。

    这种做法建立在辛筝拥有所有决策权的基础上,而他没那个权力。

    “诸卿说完了?”君离问。

    自然没说完,但要表达的意思基本都表达出来了。

    “学堂犯了何错?要驱逐他们总得有个理由吧。”君离道。

    其实没理由也没问题,贵族缺钱时扣下商旅的财货是常规手段,走心的话随便找个借口,不走心的话借口都不需要,但没人说也就罢了,都说出来了,大家还是要脸的。

    一千只鸭子瞬间复活,君离脑仁顿时又疼了起来,很快再次拍案。“我总结了下,你们让孤驱逐辛人学堂的缘由是他们误人子弟,教唆民众,辛国势大,居心叵测。”

    臣子想了想,虽然过于简洁了点,但表层理由还真就这样。

    君离非常有礼貌的道:“我看过学堂的书,里头的内容基本来自先贤典籍与《大荒纪年》,并无胡编乱造之处。”

    没有胡编乱造全是有据可考的真料,不过它若非完全真实,全都禁得起考究也没人会闲的没事跑去找麻烦。

    太真实太细致了。

    辛筝毫无疑问对历史教材下了功夫,非常生动详实的为学生介绍了帝国数千年来的各种制度变化。

    是的。

    制度变化。

    人族如今的土地制度是正在崩溃的井田制与土地私有制基础上的郡城制并列,继承制是以嫡长继承为核心的宗法制等制度,婚姻是嫁娶合三制这些制度几乎贯穿在人族生活的方方面面。

    王侯、贵族公卿、游士、庶人、奴隶这几个大类一起构建起了帝国。

    然而,《大荒纪年》这部写了几千年还没写完的巨著告诉

    你,人族并非一开始就这样的。

    最开始的时候人族没有贵族也没有奴隶,先民很多都是原始氏族,没有个人财产,资源属于氏族公社集体。

    后来出现贫富分化,出现了最早的城邑,乃至国家,在这个过程中贵族慢慢出现,权力传递也慢慢被世袭取代。

    贵族理所当然生而高贵,贱民理所当然卑贱的血统论在人族漫长的历史中只占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长度。

    虽然教材的页脚标注了每个说法每个事件的采摘自那一卷书,但考虑到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翻书找证据验证,辛筝举了一个不用翻书就能证明教材内容正确的例子。

    白帝。

    白帝距今约莫两千多年。

    众所周知,不算帝国早期先民还在融合阶段,现代意义上的纯血人族还没诞生的时期,白帝是帝国有信史记载以来唯一的混血人王。

    若血统论在那会儿就出现了,请问这么一个放在现在只配为奴的杂种是如何让人族承认她为王并统治了人族四百年的?

    白帝是历史上公认的武力渣渣,最大的优点就是一颗脑子,但再好的脑子也不可能和普世主流认知对着干。倒不是说这么做一定会悲剧,但第一个挑战主流秩序的肯定悲剧。

    白帝的子孙继承了防风氏,是防风国的公族,也是帝国四帝族之一。

    什么?

    防风氏从来都没提过自己的血统不纯?

    那你可以问问防风氏是否白帝子孙看他们怎么回答?

    白帝可是等于混血种的。

    如果是,那防风氏的血统就有问题,如果否,那防风氏就不是白帝的子孙。

    只有帝君的直系后代才能得到一个帝族的名额,防风氏四帝族的尊荣来自于他们是白帝的后代,冒名白帝后代窃取尊荣,罪当夷灭全族。

    杂种的子孙居然成了最高贵的帝族。

    岂有此理。

    好没天理。

    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岂有此理出现?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没有一个字提到血统神圣,但字字句句全都在挖血

    统论的根。

    君离就这一点慢条斯理的让人指出哪里误人子弟了。

    说那些内容有问题,可那是摘自人族第一正史的《大荒纪年》,说内容有问题等于质疑《大荒纪年》,必定会迎来巫即殿的报复。

    哪怕巫即殿最大后台的巫女出事了,但巫即殿要弄死谁全族还是很容易的。

    没人想当那只最后被巫即殿灭族的出头鸟,故而君离的问题没人能给出满意的答复。

    君离很通情达理的跳到下一个。

    教唆民众。

    他从北方回来的时候看过不少学堂,人也没干什么,就是为了供给学堂吃的喝的,同周遭十里八乡的氓隶们交易:学堂提供技术给氓隶,让氓隶多一项生计,然后氓隶的菜、肉、鱼、粟麦、布匹则要以低廉的价格卖给学堂。

    当然,一些技术是需要一些配套工程设施的,给人工养鱼,至少要圈出一块鱼塘来,增加田地粮食产量,需要修渠,这些无一不需要大量的人力,学堂无偿提供了服务:自带干粮联络十里八乡一起赚钱,一起修鱼塘修渠,氓隶不知道怎么组织起来也无妨,没有粮食在干活的时候吃也无妨,前者学堂无偿传授统筹组织技术,后者学堂提供工程时期所有人的口粮,不过这个就不无偿了,日后的采购价格还得便宜些。

    最终的结果是双赢,学堂得到了廉价的食物和布匹,氓隶多赚了钱。

    而且学堂收留孤儿,虽然宗族内部亲戚也会收养同族遗孤,但一来沃西这些年的情况,一大家子死绝的情况并不少见;二来不是所有亲戚都愿意收养同族遗孤,谁家没一大群孩子,自己生的都嫌多了,遑论他人生的,却碍于宗族不得不这么做,很容易出现虐待孤儿甚至故意将孩子养死的情况。

    学堂某种程度上解决了这一问题,不想养就送学堂。

    学堂是个大好人,懂得很多,所以氓隶们都很喜欢学堂,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会请教学堂的管理人员。

    “孤寻思着这哪一件不是利民的好事?”君离道。就是利民不利国罢了,不过他

    不认为自己这些臣子能够说出这里头的道道。

    辛筝耗费了大量的书信同他讨论巫宗的权力根基不是神,是巫宗承担的社会职能,因为承担了社会职能的巫宗切实的为氓隶们提供了很多帮助,这种情况下让氓隶在巫宗与贵族之间站队,最终谁的支持者更多着实是个问题。

    想要削弱巫宗将巫宗踢出权力舞台就必须跟巫宗抢着当民的仆人,谁提供的服务好,用脚投票的民就会选谁。

    沃西不是神权的巫宗,但学堂无偿为氓隶们提供的服务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与辛筝书信往来的自己尚且花了数年才理解这里头的道道,何况这些要么根本不会低头,要么低头却因为站得太高,低头也看不到高台之下真实景象的公卿贵族。

    “至于唆使氓隶暴/动之事,孤已派人查过,是当地的贵族增加了额外的税赋,民怨沸腾之下才如此。孤记得,沃西有规矩,征税几何,增加税赋必须经过孤的允准。”君离道。

    征税有统一的标准,但征税权在贵族手里,实际征的税赋总是高于定好的标准的。

    征税多累啊?

    怎能不犒赏自己?

    多征一些税赋补偿?

    若标准是征两成,那实际最少四成。

    丰年时多收点,灾年时有良心或是脑子正常的话便少收点,给氓隶留一口气,没良心或是没脑子的话,战略性取舍,增加税赋,收走所有粮食。

    千百年来都如此的,从未出过什么问题。

    为什么最近几年总是冒出抗税的幺蛾子?

    都是学堂的错。

    公卿贵族们也不是傻的,可这种理由显然没法同君离说。

    君离继续下一条:辛国势大。

    是啊,辛国势大,一年灭百国,根据邸报上最新的人口清查,辛国如今的人口将近七百三十万。

    除了王畿,帝国历史上从未有哪个国家拥有过如此多的人口,哪怕是王畿,拥有这么多人口也不代表能够实际控制,历史上王畿都是通过分封来管理的,而辛筝是通过划分邑郡城乡来管理的,完全没

    分封。

    整个沃西如今所有方国人口加起来都没这么多人口。

    更令人侧目的是辛侯控制新打下的地盘速度极快,快得不合常理。

    一查,战争看似只有一年,实则超过十年。

    控制云水的水贼帮盟是桓焰建的,而桓焰是辛侯的人。

    分布于各地的许多向商队收保护费,缴了保护费便全程保证商队安全,将盗贼行业干出了税吏加军队风采的山贼是辛侯多年前落下的棋子。

    很多地方都有灾荒时被辛国买走或救走的幼童在辛国学习多年回到了家乡寻亲,定居,用自己在辛国学到的知识改善了父老乡亲的生活,一步步成为了家乡的话事人。

    辛人的军队每打下一块地盘,会任命那些话事人为官吏,再安插一部分随军带来的辛人填补人手不足的问题,没多久打下地盘上的氓隶们便会组织起来成为军队的后勤。

    不快才不合理。

    兖州境内,云水以北所有土地,除了穷桑国占的一小片,尽数纳入辛国的统治。

    拥有了如此辽阔的土地,如此多的人口,辛国哪天要灭沃西,并非没有希望。

    不得不防。

    逻辑上没问题,却禁不起细思。

    且不说刚刚打下人口虽然只有自己一半不到,土地面积却是自己好几倍的疆域,辛侯得多好战才能不惜一切再次对外发动战争?

    哪怕要发动战争开疆拓土,她往东往南的概率都比往东大,打下了沃西,自然也要承担起人族前线的责任。

    绵延不绝的边境冲突都将少昊部给拖垮了,辛筝日后可能会往这个烂泥潭里跳,但近来肯定不会。

    说得再好听再冠冕堂皇不过是因为辛筝干掉了云水以北百国超过九成的贵族。

    灭国后为了腾出权力空间干掉旧的统治者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虽然在辛筝之前还没会干掉当地超过九成的贵族,但再怎样也是符合规则的,总归是能理解的。

    问题在于辛筝杀人的理由并非我是征服者,你妨碍到我了,而是,辛律说庶人与奴隶都是人族,是

    我们的同类,杀人偿命,你要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可去你老母的罪行。

    不就不经意杀了几个贱民奴隶吗?老子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你居然还能翻出来,还要为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审判我,有病吧?

    死者们大抵就是这么个心态。

    非死者的别国贵族们的心态大概就八个字: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十个贵族至少五个抑制不住做文章控诉辛筝的暴行,悲痛受害者们的遭遇。

    写成诗歌传唱的都有,对此辛筝表现得脾气非常好,甚至很欢喜的将其中文采出众的部分给登到了邸报上,并附加了一段对自己罪行的介绍。

    快活得饭都多吃了两碗。

    君离估摸着辛筝是将那些东西当成对自己功绩的歌颂夸赞了。

    很显然,与辛国边境有着漫长的接壤地带的邻居们并未高兴得多吃几碗饭,哪怕知道很长时间里辛侯没功夫攻打少昊部,也还是将沃西境内所有辛国的影响剔除掉,剔除得干干净净以求安心与以防万一。

    反正没人相信日后辛国同沃西打起来,沃西境内的学堂会站在沃西这边。

    君离以一种异常耿直天真加轻视的语气道:“区区学堂罢了,能有什么危害?”“

    一名公卿忍不住劝谏道:“不可啊,辛人教出的孩童,日后皆少昊皮辛骨,沃西危矣。”

    哦,还有个有眼光的啊。

    君离挑了挑眉。“好像有点道理,为表一视同仁,百家学派的私学非沃西人族,一并驱逐。”

    公卿瞬间想问候君离祖宗一百代。

    可去你姥姥的一视同仁。

    将百家学派用来传播自己学说理念的私学给拆了,百家学派内部再怎么分裂再分裂也会马上统一对外搞死沃西。

    百家学派任意一个单一的学派也就罢了,大国得罪得起,但全部学派所有分支统统得罪,哪怕是大国,百家学派也有一千种搞死你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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