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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Chapter 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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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所以现在可以问问题了是吗?”路溪繁夸张的笑了一声。他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开始打主意。

    米嘉莱没有回答,片刻之后路溪繁发出了一个类似于“哟”的声音。如果他的手没有被手铐困住, 他也许会拍手:“想到了,小米姐姐, 我想知道的第一件事。沈沧海是谁?苏墨白又是谁?”

    “不要叫我小米姐姐。这个称呼不是给你叫的。另外, 你提的是两个问题吧?”

    米嘉莱注视着他, 路溪繁噢了一声,点点头:“确实, 是两个问题。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第一个问题,沈沧海是谁?第二个问题,苏墨白又是谁?”

    “两个问题换两个问题。我回答你两个, 你也要回答我两个。”

    路溪繁点点头, 一副了然的样子:“好。”

    米嘉莱又说:“你回答我的问题时必须如实相告, 知无不言。如果故意讲错,遗漏内容, 我有权利立刻中止交换。”

    路溪繁点头嗯嗯应着, 但又问:“如果我故意讲错了,又或者遗漏了呢?”

    米嘉莱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 她忽然离路溪繁很近。近的路溪繁能看到她瞳孔的颜色。米嘉莱轻声说:“如果你故意讲错或者遗漏, 最好别让我看出来。否则我不管什么制度规章,但是我一定会把你的牙打进你肚子里。”

    她直起身子看着路溪繁:“就这样。”

    “可以接受。”路溪繁说。他对米嘉莱扬了扬下巴:“请吧。回答一下我的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先说?”米嘉莱反问他。“这不公平。”

    路溪繁笑着翻了个白眼,如果他的手没有被铐住,米嘉莱猜他肯定要摊开双手耸耸肩。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我让你一下, 我先说,好了吧,我先说。”

    他挑起眉毛看着米嘉莱:“你想先知道什么?”

    “徐启天。”米嘉莱说。“你和徐启天,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这个啊········”路溪繁的眼珠又开始滴溜溜转了,嘴角噙着一

    丝不怀好意的揶揄笑容。他说:“有一天,我对着星星许愿,我说星星啊星星,路辉阳太讨厌了,请来一道闪电劈死他,然后赐给我一个好爸爸吧。接着徐启天就出现了。”

    “·········”米嘉莱险些发作。她腾的一下坐直身子,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小子,少给我来这套!你想交换,就拿出诚意来!”

    “ok ok,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路溪繁大笑。

    然而米嘉莱没笑,米嘉莱严厉的瞪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路溪繁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渐也就收起了嬉皮笑脸,变得认真严肃起来。

    “我从工读学校回来后就发现路辉阳不对劲。后来他和爷爷奶奶商量要娶金若萱那个女人的时候,我的愤怒到达了顶峰。所以我去调查了金若萱,顺便调查了路辉阳········”

    “你发现他的秘密了?”

    路溪繁没说话,他丢给米嘉莱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老实说,以前我也恨他,但那时候我觉得,他起码还算是个有手段,有能耐的男人。一个大男人。可是········我调查的结果彻底打碎了他在我心里的这层滤镜。他根本连个独立的‘人’都算不上。哈哈,路辉阳是什么?他是一个工具,一个笑话!”

    路辉阳那张油肥的白脸浮现在路溪繁面前,他哼了一声。

    “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做我的父亲呢?尤其他还害死了我的母亲。你说,他怎么配呢?”

    “是你杀死了你的母亲,不是路辉阳——路辉阳只能算是帮凶,你才是动手的那个。”

    “我说他是他就是!”路溪繁凶狠的咆哮道。“一切的一切,起源都是他!他应该为所有不愉快的果实负责任!”

    米嘉莱不说话了。她觉得路溪繁就是个偏执狂,根本听不懂道理。

    “然后呢。”她简单道,引导路溪繁说下去。

    “然后我就背着他找到了干爹,我拿到了干爹的联系方式。主动联系了他,我告诉他,我明白了路辉阳这么多年之所以能这么翻手为云覆手

    为雨,并不是因为路辉阳厉害。而是因为········干爹厉害。哈哈哈哈——”

    路溪繁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有点傻气,声音很扭曲。

    米嘉莱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是那种看邪典电影时会产生的不舒服感。她强忍着不适,尽量冷静道:“干爹干爹叫的挺亲切啊。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没见过又如何?没见过也不妨碍他是我干爹,是我的精神偶像啊!”

    米嘉莱在本子上写着,心想他是你的精神偶像?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就精神偶像?“

    “徐启天的联系方式是什么,你告诉我,我需要记下来。”

    “现在已经晚了。”路溪繁说。“他肯定已经不再用那个号码了。他人在国外,你就就算查到他在哪儿也没用,哈哈!”

    “有用没用,不劳你费心。”米嘉莱硬邦邦的回击道。

    路溪繁又不说话了,他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米嘉莱,似乎濒于撕破脸边缘。

    米嘉莱忙道:“是徐启天让你杀的路辉阳?”

    路溪繁说:“废话。”

    “为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路溪繁鄙夷的说。

    米嘉莱觉得他简直冷血到无可救药。她再一次被这个家伙气到几乎失语:“他——你·······你们········”

    “他他他——他你你你——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路溪繁模仿她说话的语气,又假装口吃,脸上带着明晃晃的讥诮。

    他闭上了嘴,又张开嘴,看着米嘉莱露出怪笑:“看你被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真有意思,哈哈哈!”

    “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米嘉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尽量稳住心神,看着路溪繁。

    “你先问问他自己这么认为吗?”路溪繁不屑一顾。

    “他在我小的时候,除了钱,就没尽过什么做父亲的义务。我三岁就看到他带着女人回家过夜,十岁就听见他和任航讨论要用乱/性聚会招待他的狐朋狗友。更别说那些年他打了我妈又打我

    。我十二岁被施默德猥亵的时候鼓起勇气告诉他,他却对我说‘就你事儿多’,还借故打了我妈妈一顿因为他觉得我那样说是妈妈教的,他认为妈妈教我那样说是为了讽刺他当初强/奸她的事。可笑吗?是不是很可笑?你问问他,他那样做的时候,有记起过我是他儿子吗?”

    路溪繁的眼神带着中厌倦,厌倦一切的破罐子破摔。厌倦中又有一丝悲凉。

    “那你也不······你也不能········也不能不问缘由就随便听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要求去谋杀你的亲生父亲。”

    “嘿,你说这话我可就不乐意了。”路溪繁坐直身子,眼神很不服气。

    “我和干爹虽然没见过面,可是神交久矣,绝对称得上是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有些人即便不用见面,也可以在各个方面形成灵魂共鸣。有些人你天天见,越见越恨不得把他剁吧剁吧扔垃圾堆里得了。”

    这句话米嘉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得低下头在笔录本上写字。路溪繁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个问题问完了吗?”

    “没有。”

    “那还有什么问题?”

    米嘉莱抬头看着他:“你不肯告诉我徐启天为什么要杀了他的白手套,也就是你爸。”

    “都说了我不知道了。”路溪繁很暴躁。“你非要知道,问路辉阳去!他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米嘉莱没有说话,只顾着手上记录。路溪繁说:“我已经回答了你的第一个问题了,你现在也要回答我的。”

    他等待了几分钟,米嘉莱才写完了手里的笔录,放下笔看着他。

    她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才用冷如寒冰的声音道:“你的第一个问题,沈沧海是谁?”

    她看着路溪繁:“沈沧海,是我已经去世的未婚夫。”

    路溪繁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思索了一下这个回答后,他才问:“为什么是已经去世的未婚夫?”

    “这算第三个问题么?”米嘉莱说。

    “不算,这是第一个问题回答的解释。如果你非要分这么细,那我给你的回答也要按这样斤斤计较来。你怎么想?”

    米嘉莱立刻闭起嘴巴,愠怒地看着路溪繁。

    “所以,解释一下吧,为什么是已经去世的未婚夫?”

    审讯室旁单向玻璃的这边,田小丰已经快要气炸了。他有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拉开两间屋子中间那扇门,冲进去让路溪繁闭嘴。站在玻璃旁的唐是扯住他道:“冷静点,米队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你真冷血!”田小丰对唐是怒目而视。

    “她和你交情那么深,现在这个变态男孩儿要她用自己的隐私去跟他换案子细节,你居然不阻拦!这个混账小王八蛋凭什么要这样揭她伤疤!”

    “你了解米嘉莱吗?”唐是看着他。“米嘉莱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沈沧海对她来说是伤疤,也是支撑她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动力!我相信她既然敢和路溪繁说这些,那她就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你现在贸然闯进去,只会激怒路溪繁,给米嘉莱本来就艰难的审讯雪上加霜!”

    “你们两个都安静好吗?”池梦舟无奈地说。她看着室内,眉头蹙起:“米队在跟路溪繁说话。”

    两个男人安静了下来,虽然田小丰还是挺不服气。但所有人一起隔着单向玻璃看里面。

    “沈沧海和我,我们两个是高中同学。高考结束后他向我表白,我们两个就在一起了。他学的是文科,我学的是理科。他的成绩很优秀,本来可以去帝都的top2的。但是他因为我报考了觅城公安大学,所以就和我一起留在了觅城,去了觅城大学的社会科学院。”

    “哇哦,还挺浪漫。”路溪繁吹了个口哨,一副听相声的反应。看的门外的田小丰更想揍他了。

    米嘉莱却并没有被他这刻意的行为激怒。她看也不看路溪繁,只是平静的接着道:“大学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他经常来我们学校找我。有时候为了找我,还会来我们学校陪着我上课——我们

    两个一起听过你爷爷路鸣的课。”

    米嘉莱看向路溪繁:“你爷爷退休前曾经受聘担任过觅城公安大学法学院的客座教授。他来讲大课的时候,我和沈沧海去蹭过课。”

    路溪繁听了,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反应,他只是挑了挑眉。

    “后来,我一毕业就进了觅城刑警支队。那时候,觅城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反/黑反/腐。那时候,觅城乃至整个省里官场上下的腐败超乎你的想象。几乎所有系统都被一个人渗透了。这个人利用合法的大型企业作掩护,实则进行的是走/私,色/情/业和毒/品贸易,以及各种灰色产业。这个人的名字,想必你很熟悉。”

    路溪繁听的认真,这时候就有些惊讶的噢了一声,随即,他自己好像明白过来了,对米嘉莱发出一个弹舌的滑稽声音。

    “是的,就是你猜得那样,这个人就是你的‘干爹’,徐启天。”

    “怎么会这样?”玻璃这边的田小丰困惑的问池梦舟和韩汀。“这个徐启天居然·······来头这么大的吗?”

    “不然呢,你对他有什么误解?”韩汀说。“往前推个□□年,徐启天那时候在咱们省简直是一手遮天。各个系统都有他的人。后来上面厉行反腐反黑,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他的犯罪团伙打掉。”

    “那他怎么还活着?潜逃了嘛?”

    “肯定了。徐启天那个人狡猾得很。他为了能逃脱警方的通缉,听说已经整容成和当初完全不一样的脸了。当初他出逃可是件大事。好多他的下属不要命的维护才让他出逃成功。省领导得知他出逃成功的消息后震怒,免了好几个人的职!”

    “唉,你们能不能先别说了?”池梦舟皱眉道。“路溪繁在跟米队说什么?”

    “这个得算一个问题,因为它说起来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路溪繁说。

    “好,可以。”米嘉莱点点头。

    “你接着说。”

    米嘉莱说:“我进刑警队的时候,那一场反/黑风暴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们失去了一些很优秀的同志,重案组人手也变得紧

    缺了起来。我因为各项考核都名列前茅,人也积极。上级便把我也放进了重案组,专门负责调查徐启天和他的团伙。那个时候,沈沧海已经向我求婚了。本来他说要我一毕业就嫁给他。但随着案件侦办进入白热化,我很久都没能休假,婚期一拖再拖。”

    “后来,我通过调查和跟线人联系,掌握了一些能够证明徐启天集团涉/黑涉/暴的关键证据。也许是因为我在整个行动中太过积极活跃,徐启天盯上了我,他认为我是破案的关键。如果除掉我,就没有人能调查出他和那些事的联系了。所以,他决定派人解决掉我。就是你们说的,清理掉。”

    “那一阵子,我和沈沧海经常吵架。因为沈沧海家里希望我们尽快结婚,可我手头的案子却不允许我休息。后来沈沧海说服家里人婚礼不大办,只简单宴请两家亲人就好。原本说好婚期定在十二月底。结果任务太密,我不得不让沈沧海再次推迟婚期。接到任务通知那天正好是我们去拍婚纱照的日子。在路上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接了任务,当即就要沈沧海把车停下放我下车,我要回去工作。沈沧海不同意。我们两个吵了起来。”

    米嘉莱的眼神渐渐悲伤了起来,她的目光悠远的望向远方,好像隔着时光在看那个无可奈何的男人。

    “我没想到的是,徐启天那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狗急跳墙。他居然派了杀手,准备用伪造车祸的方式除掉我。徐启天的人开了一辆大卡车向我们撞来。我和沈沧海吵得正激烈根本没注意到那车。等听见声音的时候··········大卡车已经快要碾上我们了。”

    米嘉莱的眼圈红了,泪水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打转。然而,她的声音依旧是平稳镇定地。镇定地述说着那对她来讲痛彻心扉的一幕。

    “你如果开过车,你就会知道,遇到危险时,把方向盘往自己那边打,这样就能让车子的副驾驶座成为相撞时的受力点,让驾驶座的人减轻受伤可能。”

    “但那天,沈沧海和我在车上,他开车,我坐副驾驶,我们

    同时发现大卡车逼近那一瞬间,沈沧海把方向盘打向了我这个方向,他自己·········”

    “沈沧海被大卡车直接撞上,当场毙命。”单向玻璃这边的叶铎说。“米队断了两根肋骨,胳膊和腿严重骨折,躺在床上休养了近一年才养过来。”

    “怎么会这样········”池梦舟说。“我以前也只知道米队即将结婚的未婚夫去世了,以为是生病,没想到,他居然这么········”

    “原来米队说过的小海,是这样·········这样········”

    田小丰呆住了,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错,挺感人。”审讯室里的路溪繁说。“我还挺喜欢这个故事的,要是也有人愿意为我去死就好了。”

    “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收拾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孤儿!”单向玻璃这边的田小丰红了眼睛,立刻冲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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