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捉放俘虏
“寨主要那个女人当压寨夫人？”马五问张三。
张三犹豫着摇一摇头，问张石头：“伤得怎么样？没事吧？”
张石头摇头说没事。张三问：“你说寨主让咱们记住你的话，打什么主意？”
“这俺哪里知道？”张石头圆圆满满的脸满满都是懵逼。
“不知道你瞎回答个啥？”马五瞪眼。张石头不服：“俺就答个话，怎么了？”
张三摆手止住马五。张石头乃是一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主，他能明白寨主的心思才怪了。
郭七横身于道，马车不得不再次停下来。虽然知道对方不宜得罪，覇天虎还是忍不住怒喝：“你疯了不成？还来？信不信……”
郭七冷冷地看着他，道：“闭嘴。”双眼如有冷电飞射。覇天虎为之一窒。车帷掀起，黄衣女满脸怒容，声音尖利：“还没完没了了？这位小郎君，贱妾奉劝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
郭七波澜不惊：“受教了。小娘子请下车，这就跟我去吧。”
黄衣女惊怒交加：“你说什么？”
郭七道：“我是黑风寨的寨主。如今黑风寨还欠缺一个压寨夫人。”
黄衣女被他理所当然的嘴脸气笑了：“小郎君你多大？妾身已经人老珠黄了。”
郭七道：“我不嫌弃。这就跟我去吧。”
“多谢小郎君错爱，妾身已经嫁人了。”
“我不嫌弃。这便跟我去吧。”郭七变成了复读机。
“你……抱歉，妾身不想做山匪。”
“这个由不得你。”
“小郎君这是打算辣手摧花了？”
“嗯。”
“呸！你要不要脸？”一旁覇天虎实在看不下去了。
郭七冷冷地看着他：“你待如何？”覇天虎双手握拳，欲待暴起，想想终究是敢怒不敢动，咬牙扭过头去。适才郭七追风逐电般的一拳，在他心里留下浓重的阴影。
黄衣女想了想，满脸无奈，道：“好吧，小郎君这么有诚意，妾身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这便跟你到黑风寨看看山里的风景吧。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郭七。你呢？”
“妾身姓莫。”
郭七点点头，退开两步，道：“这便走吧。”
黄衣女莫氏回厢稍作收拾，拎着一个花布包裹的小包袱下车，娉娉婷婷地走到郭七身前近丈外停住，微笑道：“好了，可以走了。”但见她身段欣长，丽色悦目，笑容可人。
“你的丫鬟呢？不带她随身服侍？”
“哎呀，总得有人回去报讯，免得家里人牵挂啊。放心，妾身自愿随你上山，不会报官府的。”
郭七摇头：“黑风寨离此几十里，你打算走过去？”
莫氏微笑：“是吗？黑风寨离此几十里？不行你背着我也好嘛。”
郭七摇头。莫氏终于保持不住平和的微笑，板着脸道：“看来小郎君并非真的看中贱妾？”
郭七点头：“你可愿意说实话？”
“妾身说不说实话与你何干？你我素不相识，你们是劫道求财的山匪，不是公门捕快！”
郭七淡淡地道：“我们是山匪，但也可以改行做好人。”
莫氏再次气笑了。郭七脸上那种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神色尤其让她觉得可恶又可笑。长长地吸了口气，忍耐着道：“做好人……你认为我是坏人，打算申张正义？”
郭七不答，定定地看着她。莫氏被他明亮异常的目光盯着，但觉脸皮发痒，只得偏过头去，心中暗骂一下自己。顿一顿，强作镇定，她回头过来，凑近一步，满脸肃色，低声道：“好吧，奴家说实话。我是兴元节度使王大人属下。我们误打误撞，抓到了吐蕃的探子。担心吐蕃来救人，我把俘虏藏在车厢底下夹层里，准备带回兴元交给王大人审问。敌国探子，事关重大，你们黑风寨无缘无故的，何必卷入此中？”（兴元，今汉中）
郭七微微颔首，道：“让我看看探……”忽然右手一伸，抓住莫氏右手腕。速度奇快，两人之间的半丈距离于他而言近在咫尺。莫氏欲退不及，索性右手松开，让手中一个黑忽忽的物事落下。同时上身后仰，飞足狠踹郭七胯下。
郭七左手竖掌，翻腕。掌心疾吐，一股无形劲气卷着黑忽忽的物事砸向扑上来的覇天虎。右手一振，把莫氏抛开。陡觉不对，玄功急运，双手挥动，一手护头脸一手护胸腹，右足急蹬地面，身躯斜倒，滑向道旁矮树灌木丛中。
轰！强光骤闪，弹片飞溅。火药爆炸声中，覇天虎胸腹破洞，鲜血淋漓，当场死于非命。莫氏被郭七抛力及爆炸冲击波震飞七八丈，落在地上，打一踉跄便稳住身子，头也不回地冲入密林。拉车之马惊嘶狂跳，拉着马车便跑。车夫转身钻进道旁树林，逃之夭夭。
郭七躲在灌木丛后，虽未被爆炸物所伤，一时间还是大为骇然。他反应及时，又有奇功护体，除了小小剐蹭伤，浑无别事。见莫氏飞逃，即刻飞跃追赶。
莫氏逃得二三十丈，便觉身后有异。心下惊怒，忙不迭急转身躲于一棵人腰粗的松树后，从腰间衣下抽出一把二尺来长的软缅刀。
刀刚刚抽出，郭七鹰隼般扑到。
莫氏怒喝一声，挥刀切向郭七腰腹。出刀狠辣，大有一刀两断之势。郭七身在空中无处退躲，按理应该手忙脚乱，却见他不知如何右手一伸，两根手指便搭在软缅刀平面无锋处，借力侧身落下。
莫氏未及收刀，便觉颈侧剧疼，却是挨了一下手刀。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郭七拎起莫氏，飞身出林，百十丈外截住马车，拢住惊马。
“寨主，寨主你没事吧？”回头看，张三带着十几个山匪赶了过来。
郭七应了一声，钻进车厢，掀开厢底厚厚的麻草编织成的垫片，打开底层夹板，一个蜷缩着身子昏睡着的长发女子赫然出现。
女子正当妙龄，墨发如瀑。一身斑斓彩衣，有异于中原打扮，当是异族女子。郭七单手抓住女子胳膊把她提起，另外一手放下夹板草垫，把女子放在草垫上。这么一番折腾，女子兀自不醒，自然是受制的缘故。但见她五官端正大气，躯体玲玲，一头青丝落在凹凸有致的躯体上，如水流淌，别具美感。
郭七一边回应车厢外张三询问，一边想把女子救醒。却是用尽常规手段无效。没奈何下车，把莫氏也放进车厢，让一个会驱马驾车的山匪赶车，一干人紧赶慢赶，赶在翌日夕阳西下之前回到黑风寨。
众山匪见他俘获两个美貌女子，心头诧异加上高兴，个个心思都往坏处歪。
黑风寨在大巴山西麓，最盛时有九大寨主，五百人马，加上家属近千。连年来历经风波，元气大伤，只余数十青壮，加上老幼合计一百多人。
马五已经先一步带着银子回到山寨，买来丰盛的酒食。众山匪拜郭七所赐，已经忍饥挨饿好几天，口中不言，腹诽难免。今天大快朵颐，人人称善。其中尤其是以寨中“宝贝疙瘩”——识文断字的书生边不负为最。
这书生陋室草堂上高高悬挂着两条条幅，一曰：“守正不阿”，二曰：“食古不化”。书法好坏且不论，为何两条幅内容如此违和？其中自然大有深意。众山匪下里巴人岂能懂边大才子胸中丘壑？那不是俏媚眼做过瞎子看吗？其实，嗯，没事的，边不负一点儿也舍不得深藏功与名，在山匪娃子们的启蒙学堂上堂而皇之地说了，那是笔藏春秋皮里阳秋讥讽郭大寨主郭七的。谁让郭大寨主一点儿也不遵重古圣先贤食色性也的贤言，辣手摧花，把他明里暗里七八个相好尽数灭了？
郭七交代手下人，把昏睡的两女分别放置在大厅两边地上，自去进食。食罢回来，但见厅中四角燃起火把，张三马五一旁坐待，两女昏睡如故。
郭七冲左膀右臂点点头，静静地在主位上坐了。他不但沉默寡言，也不喜他人多说废话，张三马五稍作攀谈便罢。
三人默然坐待良久，终见两女前后脚悠悠醒转。
莫氏醒来，既不急于挣扎脱身也不喝斥怒骂，而是曲身坐起，从容娴雅，仿佛坐在太师椅子上似的，四下打量一番，眉头皱起：“这就是黑风寨的待客之道？”
郭七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没有说话。马五见寨主不接话，顿时唬着脸：“大胆妖女，见了寨主还不求饶？”
莫氏微微一笑，道：“要杀要剐悉从尊意，妾身岂是吓大的？”
“啊哈喽呀哈………”旁边彩衣女子蓦然回醒，发出一阵众人听不懂的语音，随即看明白周遭人马，于是转成汉话，“啊？这是什么地方？喂，快放了我！啊，是你？你也……你也有今天？”怒视莫氏。发觉自己并没有受绑，于是挣扎欲起，却是头昏脑胀，忍不住双手扶向额头，于是上身不稳，再次跌坐在地。
“来人，给这位姑娘安排座位。”郭七吩咐。张三马上起身，搬张太师椅放在彩衣女身边，作势欲扶。
彩衣女不受扶托，挣扎起身坐下。莫氏一双黑幽幽的杏核眼怨望郭七：“什么意思？拿人家当座上客，妾身当阶下囚？”
郭七冷漠着一张俊脸，直截了当地道：“莫小娘子，你看我如何？”
莫氏冁然微笑：“小郎君当真看上妾身？只可惜妾身……”
郭七截口：“错了。我的心思是，小娘子你转投于我……嗯，共图一番事业。”
莫氏一怔，忍不住扑嗤一笑：“共图一番事业？在这黑风寨打家劫舍为祸百姓？哈哈，小郎君真是志向远大。我说小郎君倘若真想有一番作为，不如跟妾身前往兴元投身王大人门下，相信以小郎君之才，必得王大人一番重用。”
郭七淡定地道：“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以前的黑风寨我管不了，以后，黑风寨不会再打家劫舍为祸百姓了。相反，我们要替天行道造福苍生。”
“是么？那今天怎么说？”莫氏微微冷笑，满脸不以为然。小小年纪口气不小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郭七道：“今天，说劫富济贫显然你不会同意。但是，哪个良善百姓会藏人在车厢底？”
“小郎君真会说话。”原来这家伙一眼就看穿车厢底藏人？莫氏暗惊，随口奉承一句。顿一顿，见郭七神色从容，乃言不由衷道，“这样吧，郭寨主盛情，妾身心领了。容我回去想想如何？”
“也罢。”郭七点头。转头吩咐马五：“送莫小娘子下山。”
莫氏万万没想到自己漫天要价，对方居然并不就地还钱，说放就放。前一刻不是还要招揽么？此人行事当真喜怒无常……好吧，高深莫测。当即挺胸站起身，手指彩衣女：“这人妾身想带走。”
郭七平静地注视着她：“莫小娘子当我是三岁小孩？你暗算于我这便罢了？”
莫氏闻言也不纠缠，拱手抱拳，道：“好吧，后会有期。”转身出门。
张三急道：“寨主这就放她走？不怕她引官兵来攻打咱们山寨？”
郭七先前已经问明兴元离此二三百里远，路途不近，兴师动众岂是那么容易？这时只是淡然道：“莫小娘子是聪明人，相信不会吧？”
莫氏道：“寨主说得对，妾身不会。”郭七点头：“去吧。”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主宰者气度让莫氏暗自咬牙，转身就走。
马五看郭七别无示意，便出门引路，送莫氏出寨。
张三转对彩衣女，和颜悦色地问道：“小娘子如何称呼？哪里人？怎么被人抓了？”
彩衣女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也大概明白己身处境。满脸惊怕，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是山匪？想拿我怎么样？你们放我走，我让阿爹给钱你们行不行？”
张三问：“你阿爹是什么人？能拿多少钱赎你回去？我看姑娘很值钱的。”
“没有没有。我家很穷的，不能拿多少钱。”她服装虽新，但衣料并不华贵，全身上下也没有半点金银首饰，应该是平常人家女子。不过手足纤秀，肌肤白皙，平常人家可养不出这一身纤秀。尤其西北苦寒之地不比江南气候温软，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十之八九养不出这一身娇嫩肌肤。
张三眉头一皱，看向郭七。
郭七当即起身，淡然吩咐道：“既然是穷苦人家女子，那么与张石头做夫妻也算般配。张三，这事你安排。”
“不不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让阿爹拿钱。喂喂喂，你别走，且慢……”彩衣女慌忙求饶。郭七理都不理，径直出门。门口值守的两山匪猥琐地笑了，投向郭七的目光充满了热切。这才是急山匪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的好领导嘛。
张三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们穷了很久了，胃口很大的，你阿爹能出多少钱？”
“没有多少钱。”彩衣女可怜巴巴地看着张三。
张三不耐烦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寨主没耐心陪你玩花样。老实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彩衣女左右四顾，迟疑不答。
“喂，李铁头，把张石头叫来，让他来带走他媳妇。寨主作主，这小娘们归他了。”
“好嘞。”门外值守的山匪李铁头怪着嗓子吼一声，兴冲冲去了。
彩衣女急叫：“且慢，我说我说。我说了，你们就放我走吗？”
张三摇头：“你说了，我们也不会放你走的。不过我们会拿你当贵客，好吃好喝招待你，派人给你家报讯，让你爹妈拿钱来赎你回去。”
“哦哦哦，好吧好吧……我叫巴呄娅。是吐谷浑部族的人。”
“吐谷浑？不是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