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当年之事(一)
尤其是当沉玦看见凤枳这副模样,她胸口那处很痛,也很酸涩;而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他一定不能有事。
她抬脚上前,坐在床边看了他片刻,视线一移便看见出床边干涸的一摊血渍,霎时间,只感觉心口别人紧紧攥住,逼得她快要窒息。
沉玦脱了鞋子上床,将他扶起来,让他盘着腿,而自己也与他面对面盘腿而坐。
她一只手扶着他的背脊,一只手指尖与他指尖十指相扣,自己的额头与他的额头相抵。
手指处与额间瞬间灵力乍现,一股温和的灵力进入到凤枳的元神里,如被一股暖流一般包裹着,温热且舒适。
而刹那间,凤枳蕴藏在心底的记忆也如走马观花一般的呈现在他眼前。
凤枳小时候其实并不叫凤枳,而是叫小七,他是被人遗弃在渡仑神宫仙山附近的,遗弃他的正是现任凤君的哥哥,他们因南禺主君之位反目。
于是凤君的哥哥就偷了不足白天的凤枳出来,封印了他的元神,为的就是报复凤君和君后。
但他也知晓大势已去,哪怕是神魂俱灭也不肯说出凤枳的下下落,便自毁元神而亡。
而这也是对凤君和君后最残忍的报复。
小七被渡仑神宫中人所捡到,一开始也是细心呵护着他长大的,可后来,渐渐发现他额头一角到下巴边缘又一块红斑,模样有些骇人,而资质更是不显。
越长大那脸上红斑也就越明显,倒是渡仑神宫中人对他异常疏远,再加上他资质平平,修为长年不见增长,甚至比他后入神宫的弟子修为都比他增长迅猛时,而神宫中的那些讽刺和嘲笑的言论也就更甚。
也就是因为如此,神宫中的师傅不喜欢他,同门师兄弟也不喜欢他,对他恶语相向,甚至演变成非打即骂。
其实沉玦知道凤枳他小时候过的不好,可未曾想到他以前过的如此不好,心头也就越发揪着,也越发的心疼他。
后来他慢慢长大,时常被椟一神君罚扫山门;然而椟一神君早就想将他赶出神宫了,可为了彰显他在神宫中宅心仁厚的名声,便一直忍着未曾开口。
只是用一些苛刻的处罚想让他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神宫。
然而落在神宫中其余弟子们眼中,椟一神君此举还成了他为凤枳好的依据。
有一次荒芜见他受伤,当着以为神君的面给了他一瓶伤药,可自从那之后,神宫中那喜欢荒芜之人战郧便带头羞辱他。
而他也慢慢的从渡仑神宫中搬到了神宫的后山,可看见那间屋子时,沉玦红的了眼眶终是承受不住那浓烈的情感,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是在五千年前,她因为被天帝陛下罚了三个月,思过结束的第一天,她师傅便让她来渡仑神宫送一株仙草。
只因渡仑神宫中椟一神君之女要历飞身仙君之劫。
只是她也是第一此来这渡仑神宫,寻了好久的路,途中还问了好几个仙友,才找到那渡仑神宫,只是刚降下祥云之时。
便看见阶梯下有几个白衣男仙正在打架,其实也不是打架,纯粹是以多欺少,在欺负另一个单薄瘦弱的男仙。
她不记得她那时救他之时的想法了,只是将他救了,而后便让兰兰给他一瓶伤药。
他那时痴傻着望了她一瞬,然后又抬手捋了捋他不肯要,还是兰兰硬塞到他手中的。
可当时他一直低着头,未曾看清他的脸,只与他对视了一眼,觉得他那双眼睛特别好看。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之前觉得他眼眸好看,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异常的熟悉。
之后进入到渡仑神宫后,她那时隐藏了身份,他们也就自然以为她是广霖宫的仙使。
后来说话间,便感觉那椟一神君极其谄媚,她很不喜欢,但还是受他的邀请留宿了一晚。
便与兰兰入住了玉霏院,她当时还夸了句说这院子好看,其实与现在思珺殿相差无几,甚至现在的思珺殿还比那时候的玉霏院更精巧很多很多。
而她将小七救了之后,他也没有回去疗伤,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后,也将她的那句好看收入耳底。
只是她对这些一无所知。
下午的时候和兰兰出了那神宫中的玉霏院去往后山游玩,然后走至神宫后的山顶,见那瀑布宏伟壮观;刚好那崖边有一座凉亭,便和兰兰坐在凉亭里面喝酒。
而这酒也是之前他们离开广霖宫的时候偷偷拿的。
之后她喝醉了,兰兰也喝醉了,兰兰本就是一株兰花成型,当即就显了原型;沉玦半梦半醒之间,施法将她收了,然后便靠着石桌睡着了。
是他从暗处出来,带着她去了自己的住处。
于是她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间草屋内,她当时还纳闷了好久,到底是谁将她来到这里来的。
若不是今日见着他以往的记忆,那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而她相信,凤枳往后也不会对她提及。
他总是这样,心里有什么想法永远不会主动说出来,也永远不会轻易将心底的爱意表露出来。
反观当时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而她那时候为了答谢,临走的时候还留了珍珠当谢礼。
后来下午间她要离开的时候,见椟一神君正命人举着鞭子要处罚他。
他被捆在正殿的院中,依旧垂着头,看不见神情,可他的双手却是紧紧攥着,宣誓着他的不甘与恨意。
那神宫中的弟子举着鞭子,长长的鞭子上面布满倒刺,一鞭下去,皮开肉绽,疼都能将人疼死。
她当时很不喜欢这椟一神君这般作为,赶在那人手动前,便以广霖宫侍从的身份开口,冷言说了一句。
神尊宅心仁厚,不喜暴烈之人。
她那一句话,看似只是一句话,可对那时候的小七而言,却犹如一根救命稻草。
但在椟一神君眼中,又是另一副光景,当即让人撤了鞭子,而这刑罚也自然未进行下去,将他带下去,只罚了思过。
她在无形之中好像又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