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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世子归凉,凉阳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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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国泰和元年七月廿三日夜,正值林皓宇寿宴时刻,身为林府世子的林臻却是身在醉雨楼当中,更当着所有在场的权贵子弟扬言要将那楼中当红花魁程清霜纳为妻室,成他自此一生唯一的逆鳞。

    此话一出,便是在凉州境内九郡三十城中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就算是卧龙城权贵隐匿在凉州境内的耳目得此消息后也是霎那愣神。

    虽说那林皓宇被朝堂忠善冠以“国贼”的臭名,但终是统御万军的将帅出身,林臻自当也可算是将门世子,而此等身份竟要娶花楼女子,又是成何体统纵使程清霜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少有才女,可她的出身总归是无法真正摆在明面,而若单以其表面身份而言的话,也是依旧入不得那些个真正豪门世家的眼的。

    旋即,得到消息的林皓宇大发雷霆,也顾不得那未散的寿宴,当即下令将林臻捉回林府,而后便当着在场所有世家的面将其遣放至凉州境外三千里,五年为期,届时若林臻尚有命在便依旧是他凉州林府世子,若是命途多舛以致没了性命,那即便是化为流落在外的孤魂野鬼,他林皓宇也决计不会有半滴眼泪。

    翌日,少了那鲜衣怒马的林府世子的大好凉州呈现出难得的清平景象。平日里那些终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个疏忽便被林臻占了便宜的正经姑娘终于敢大大方方地上街游玩,二流纨绔们也因没顶上那位欺男霸女的魔头镇压而敢在花街柳巷中肆意妄为,累得那些流落风尘的女子不得已只能到醉雨楼的落霜阁中寻得一时庇护。

    而正当黄昏时,凉州境外官道上的一老一少被夕阳的余晖拉长了身影,老的两鬓斑白,中年模样,腰板稍驼,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其身后背负着的绸缎包裹的方形行囊可算是他全部家当中最为值钱的玩意儿,只是拿在手中却极为显轻,不似装有贵重物品,就算是脑子精明的林臻也寻思不出究竟是什么物件竟可令这位常伴他身旁、无意钱财名利的“钟叔”如此宝贝。

    “钟叔,跟我说实话,你带银票没有”林臻停下脚步,眼神莫名地看向自个身后的老奴。

    被驱逐出境的那夜,林皓宇怒发冲冠,单单只是许林臻一匹劣马和一名老奴便将其遣派凉州境外三千里,虽有明言不准林府中人将钱财暗自赠予自家少爷,可林臻却是不信那老狐狸看不出他往日纨绔以下的真面目,看不出他此次明面受罚,实则意在游历江湖的真目的。

    再者说,就算林皓宇真的老眼昏花到辨不出自己儿子的真实心性,那虎毒尚且都不食子,三千里穷游,除非他真的想让林家无后,否则决计不可能让林臻无半分钱财傍身。

    腰板稍驼的钟叔呵呵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显得贼憨厚老实:“不瞒少爷,老奴趁着老爷不注意,暗自在清霜姑娘那取了你存放在她那里的三百两银票,还有小姐,她也给了我五百两银票,再加上老奴偷偷带在身上的家当,咱总计有将近一千两银票,随意找个钱庄就能兑成锃亮的雪花银。”

    “我笑你大爷!你拿初雪给的银两我没意见,那丫头自小在苏杭独居,操持出份不小的家业,是位名副其实小富婆。可你万不该去跟清霜拿钱!”林臻顿时气结,抬腿作势要踹,“你可知我当年要其收下那银票是何等的困难就寻思先哄着她收下,待时机成熟再哄她将那钱心安理得地花掉。她家曾于我母有一饭之恩,却因我父惨遭灭门,这是我欠她的、是我们整个林家欠她的!只求慢慢偿还。我林臻虽是纨绔,却也懂得恩仇必报。”

    许是被林臻的突然爆发震撼,又许是被他的言语所感染,钟叔一时间也是缄默不语,多时方才再度看向自家少爷,混浊的眼眸似有霎那的清明闪烁,而后又重新流露出憨厚的笑容,“少爷,老奴明白了。老奴不会用那三百两,咱存着,五年后归凉时再还予清霜姑娘。”

    “罢了。”林臻轻揉着略皱的眉心,“不必再去存了,我知她脾性,既已拿出,那她便再无可能收回去。但我们也不能拿为己用,清霜素来心善,我们便以她之名用那三百两救济贫民,至于剩下的。我……”林臻翻了个白眼,甚是无奈地指着钟叔:“初雪家大业大,就算比不上凉州的硕大家业,但拿她千两银票也决计只是小事。你也忒小家子气,五百两,够本世子做甚”

    而后游历,正如林臻所言,三百两银票救济贫民,而所剩银两却于他往日里的消费秉性而言是万万不够的。三年以后,剩下的两年三千里归路,他们主仆二人就只差落魄到当街乞讨,一路下来,上树掏鸟、游水扑鱼甚至是偷鸡摸狗,林臻什么没有做过,好几次都被扛着锄头木棍的壮汉撵着跑了好几路,差点没累得将他那条小命丢在异乡。

    阳国泰和六年七月廿三日,依旧在那凉州境外官道,依旧是一老一少,黄昏的余晖拉长了他们的身影,老的除去衣衫褴褛,好似并无多大变化,依旧是腰板稍驼,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缓步走在小的身后。但那小的却是变化极大,从原本的全身绫罗绸缎到当下的粗布麻衫,从原本的面如冠玉到如今的满脸胡茬。

    “钟叔,是我眼花了吗?我怎的看到咱们凉州的边塞城墙咱们快到家了,快到家了……”早已看不出真实年龄的林臻忽的目露精光,指着那不远处的高耸城墙,有气无力地道。

    “是啊!少爷,咱们就快到家了。”钟叔忙是上前搀扶住几近倒地的林臻,刚想抬脚,却又猛地攥紧身上背负的行囊,“少爷,你听,有马步声!”

    “啊?!”林臻发出一声惊呼,顿时瘫软在地,吓得失魂落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凉州界碑。

    他是凉州林府世子,只要到凉州境内,就算此刻在其身后追杀他的是阳国正统军都不得不望而止步,只因他一声令下,纵无法唤得百万铁骑来见,也可使上千铁血骑兵霎时来迎。

    “竖子!拿命来!”

    正当此刻,一声马唳以及那宛若惊雷般的暴喝顿时在林臻耳畔炸开,随后更有一柄血色长戟带起赤色冷芒,以着极为刁钻的角度直取眼前男子的头颅。

    坐于马上的壮汉眼眸中流露出嗜血的疯狂与狂喜,仿佛此刻已见到林臻倒在血泊里身首异处的模样。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剑光宛若秋水般徐徐而来,却在那轻轻一点之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蓦地便是将那长戟打偏,与此同时,一道飘逸的白衣倩影也是出现在林臻身侧,惊而险地救他于死地。

    女子一手搀扶着意识迷离的林臻,单手持剑指着那马上的壮汉。

    她身段颀长,一袭白袍勾勒出曼妙身姿,无可挑剔的五官端正地落在那宛若白玉般的标准美人瓜子脸上,俊美无双的同时,一对狭长而妩媚的丹凤目桃花眸中更是隐隐闪烁着凌厉,就算是程清霜在其面前都得黯然失色。

    可偏偏就是此等美人却是令得那马上的壮汉霎那变色,漆黑的眼眸中涌现着难言的恐惧。

    壮汉名为段志许,原为西蜀百万圣戟卫中的校尉,十几年前的国战时期也就只有他们敢直面林皓宇麾下的铮铮铁骑,甚至有望逆其锋芒,可结果呢西蜀荆地一战中,全军覆没,仅剩百人在那哀嚎如雷的坑杀中逃出生天,段志许便是其中之一。

    在十二年前阳国上下震动,原国战征伐大将军林皓宇折损百万骑兵反出皇室盘踞凉州时,数百残余的圣戟卫趁机落草为寇,侵占凉州境外百里的崆峒外山,于数月前开始半路劫杀归凉的林臻,追击半月,却因其身侧突然出现的天才剑客而不断折损弟兄,时至此刻便只剩段志许一人。

    “阁下何苦执着于救一奸贼之后只要阁下愿将此子交予我,我段志许日后必报。”

    段志许紧握长戟,额间时有冷汗滴落,身为二品武夫的他又如何猜不出眼前女子早已踏入世间少有的一品境界,就算此刻只是初期通脉,也能将其如同蝼蚁般抹杀。若非是他潜伏多日,察觉林臻身侧再无她的身影,又怎会贸然出手

    “那你又何苦执着定要杀他?朝代更迭乃是亘古不变的的规矩,就算强如千年前的夏朝和八百年前的周朝也是难逃化为尘土的命运。”白衣剑客语气淡漠,澄澈如琥珀的眼眸中不掺杂半分情感,“他在我饥饿时予我肉食,我答应护送他回家便得一路护送,只是由于我前几日打坐久了些,到今日方醒,便险些因你而毁诺。此刻就算我不想再让剑刃染血也誓要杀你!”

    看着女子那持剑猛地朝着自己疾冲而来的身影,段志许蓦然心惊,胸中那股隐匿许久的军人血气也是顿时勃发,当即舞动手中长戟,在一声声厉啸声中宛若血蟒般朝着前方穿刺而去。

    可就算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白衣剑客却依旧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即刻扭转剑锋,匹练般的剑光卷动四周滚滚气流悍然下压,只此一劈却已远胜诸多花哨招式,宛若白龙般目空一切的剑气,在击碎长戟攻势的同时,势不可挡地直取段志许胸腔。

    杀人剑!

    这是真正做到将诸多剑招融会贯通,而后加以自己所感悟的剑意大繁化简以后,只攻不守的杀人剑!林臻看着那半空飘散的热血,目光颤动着荡漾出涟漪,纵观古今多少剑客,又有几何能够做到此等地步他未曾想到,令自己此生首次得见如此高超剑术的竟是一位女子。

    “走吧!”女子将手中的长剑拭净回鞘,旋即抬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眸看向林臻,“你已安全归凉,我也该继续我的江湖路了。”

    “冷面晴,你等会儿。”

    白衣剑客名为上官雨晴,由于终日冷着一张惊为天人的俏脸,被林臻戏称作“冷面晴”,而她素来也是对诸事淡漠的性子,也便随着这常日里叫唤自己是世子的“脏叫花子”如此称呼。

    “还有何事”上官雨晴轻轻皱眉。

    她虽没有半点瞧不起穷人的意思,但却有着些许洁癖,眼见着林臻用他那满是泥污的手抓住她洁白的衣袖,好不容易方才按捺住心中涌动的杀意。

    “你我结伴一路,你曾与我说你游历江湖只为学习那些江湖侠客的诸多招式融会贯通。在下家中虽不敢说有天下所有绝学,但珍贵武学秘籍绝不在少数。”林臻轻轻一笑,目光中闪烁一抹久违的傲气,“你说你是由于本世子一饭之人情而护送本世子归凉,但那是你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决计不予人吃亏,你护我一路三月,我允你在我林府武学洞闭关三年。”

    上官雨晴此前一剑看似悍然无匹,但于融汇贯通一说却总归少了些意思,林臻察觉得出,她本人自也是心中明了。

    相比于继续江湖游历,到林府武学洞闭关三年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只是……

    上官雨晴不作言语,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的“脏叫花子”,不禁眯起桃花眼,低声自言自语地道:“莫不是那些圣戟卫真的非失心疯,而是眼前这叫花真的是林府世子。啧!那号称‘天下第一杀神’的林皓宇怎的就生出个这般窝囊的儿子?”

    “其实……我剃掉胡子后再清洗一番,是真的有些世家子弟的模样的。”此刻的林臻也是有些尴尬,胡乱地薅了把蓬乱的头发,似是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嗯。”上官雨晴不置可否地点下螓首,随后将长剑佩于腰间,朝着那凉州边塞城墙而去。

    凉州林府。

    在林臻归家以后便未见到林皓宇一面,只听得那下人说是数日后凉州将有大事发生,需要他那位贵为武林盟主的父亲亲自操持。而林臻在听说个大概以后也便不再多问,只吩咐下人将上官雨晴领到后山武学洞后便径直朝着自己的大院缓缓而去。

    世子大院可谓是林府最为奢华的地方,就算是林皓宇的居所也是远远不及,仅就那院内主屋中随意的挂饰便是那价值连城的名家字画,而除去放置在院落两侧的玉砌狮子外,更有支撑院落四周的大紫檀雕龙柱,另有花梨大理石几案,上设几近无价的文房四宝与杯筋酒具。

    内铺当中更设有数条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以及散发温润光泽的玉柱,可令冬时暖如春,夏时凉如秋。

    所谓豪门,不过如此。

    洗了个通体舒畅的香汤浴后,林臻剔除满面胡茬,换上大世家子的锦衣玉服,摇身一变,便是真正地从“脏叫花子”重新变为林府世子。

    只是令他心疑的是,五年前他若归院,院中的侍女自当莺莺燕燕地聚将上来,抢着为其沐浴更衣,可今日莫说是抢着,就算是伺候他沐浴的都是男仆。

    莫不是他不在的五年中,这院中的丫鬟都心中另有所属,被林皓宇尽数嫁出

    “罢啦!就算嫁出去便也就嫁出去,倒也省下我些许功夫。我现已归来,总是得对清霜兑现承诺的,若院中依旧是那般莺莺燕燕也是不好。”林臻垂眸发笑,在整理好身上衣物后便欲再度离府。

    而正当他抬脚刚欲跨出大院门槛时,主屋旁的耳房中传出袅袅妙音,那显得陌生又那么熟悉的音律缓缓地拨动着他的心弦,蓦然回首……

    那佳人便于身后抚琴。

    世子佳人再度对望,万千言语尽在无言。

    “回来了”

    “嗯。你……”

    “已嫁,嫁予林府世子。”

    凉州边塞。

    只见城门处一群铁骑列阵,延绵成线,仿佛没有尽头。尘土飞扬中,俱是那林家百万骑兵中能够以一敌百的重甲铁骑,高头大马,好不威风!看那为首将军手中所那旗帜迎风猎猎,鲜艳如血,上书“林”之一字苍劲有力。

    而与其对峙的是十万黄金甲,浩浩荡荡,气势如虹,更有整齐步伐如雷震天响。望那为首将军手中也持有一柄旗帜迎风猎猎,游龙戏珠,上书“赵”之一字恢弘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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