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非想要妹妹
本命长剑开裂的疼痛稍微拉回了一点我的理智。
我默背流云剑诀平复了下心绪,这才又想起之前才处理到一半的血河教与万界巡查工作。
原本若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在血河教外亲自盯着,直到将吴山灵兽养殖场的黑荥捉捕归案。以督天山的能力,找出血河教足够的罪证理应不是难事,少则半月多则两月,总归能解决。
而后我就能稍微空闲一些,去和岐南一起巡查万界。
只是……岐南行动得太快了,居然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回到了皇天剑门。
想到这时,我心中忽然一动,后知后觉意识到了点不对。
算算时间,怎么现在好像离我意识恍惚也就过去了半刻钟都不到?这么短时间里,岐南是怎么带着我横跨数十星区回到大荒洲的?
要知道越是强大的修士,想要穿梭虚空就越困难。此前据我所知,源界唯一能做到带其他源神级修士穿行虛界横渡星区的修士……就只有我皇天剑门的太上长老虚界蛟。
我看向岐南,直接问道:“岐南,我们怎么回来的。”
岐南蹙眉回答道:“当然是靠记录了虛界符文的印神丹啊,就是那种和符道修士的符箓类似的东西。要是靠飞舟慢慢飞得飞到猴年马月去。”
我不疑有他,只觉得那种印神丹一定造价不菲。但我们左右也不差那点灵石,因而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岐南,”我迟疑道,“血河教……”
“不可以!”岐南好像早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猛然打断。
我:“……”
岐南半眯起眼,茶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铸剑期的皇天修士实力至少削弱一半,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哪有那么夸张。
我好歹是公认的源神级剑修,即使在铸剑期会变得虚弱,也不是等闲之辈能伤到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然而话未出口,岐南就更大声地打断我:“万俟端你给我闭嘴,我才不想听你吹嘘自己有多厉害!”
我:“……”
我默默地又将嘴闭上了。
他好凶。
……但是为什么他凶我的样子也这么英俊不凡?
明明挨着训,我却不知不觉走了神,只顾盯着他发呆。他张张合合的唇瓣宛若在清澈山泉中打转的桃花瓣,因为才被风从树梢上采下不久,显得那样新鲜而润泽,淡淡的红充满了生机。
让人分外想含入口中细细品尝。
我一时意乱情迷,竟将妄想付诸了实践。
“唔……峸鸿……峸鸿剑君……”
温热的脉动在唇齿间留恋,我闻到了草木的清苦与芳香。迷蒙的露珠从琥珀上滑落,留下两道潮湿的轨迹。
岐南……
岐南……
我的岐南……
就在我濒临失控的时候,忽然响起了“笃”的一声脆响。我一惊,本能侧头望向门口。
却见我的母亲去而复返,正站在门口,默默收回敲门框的手。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我地脸,镇定说道:“方才忘了提。铸剑期前期容易情绪失控,你还是第一次经历铸剑期没经验。最好克制些,和道侣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免误事。”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就走。
以免……误事?
我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紧接着理智忽然回笼。
……等等,我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我有点僵硬地低头看去,只见岐南正被我按倒在书桌上,面色潮红,双眼蒙着一层雾气,呼吸凌乱得过分。我沉默片刻,假装无事发生地替他把被扯开的衣襟整理好,然后松开了按在他腰腹上的手。
岐南仰躺在桌面上,许久都没有说话。我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却被他没用力气地挥开了。
“……呜。”岐南忽然捂住脸抽噎了一声。
“丈母娘居然让我离你远点,”他哑声控诉,“……咱们成婚前她都没这么嫌弃我……呜呜呜……”
我:“……”
别看岐南的语气这么委屈,还捂着脸好像在哭——但我分明看见他正透过指缝间的空隙光明正大地正盯着我瞧,眼神里全是戏谑和打趣。
……这小坏蛋,自己气都还没喘匀就又来逗我。
“呜呜呜呜呜,她是不是讨厌我了,我是个勾引丈夫犯错的坏男人,都是我的错——”岐南的台词越编越离谱。
不过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倒也有些习惯了他这喜欢胡说八道的嘴。斟酌了片刻措辞,我正准备接他的戏,眼角余光却忽然又瞥到了门口的一个人影。
我:“……”
门口的母亲:“……”
从我的神情发现了点不对也看向门口的岐南:“……”
母亲绷着脸,语气里有点不易察觉的无措:“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
岐南:“……”
岐南默默放下了捂脸的手,干咳一声,坐起身一本正经地对我母亲解释道:“不是的,平阳前辈。我明白您的意思,方才是和峸鸿闹着玩呢。”
母亲许是头一回见识到岐南这调皮的本性,盯着他的眼神迷茫又有点震惊。
岐南眼神无辜地微笑着,随手将被扯开的银链系紧,锁扣一直推到喉结下方才停住。他若无其事地主动开口转移话题:“不过,平阳前辈您怎么又过来了?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吗?”
母亲:“……是这样的。方才皇天回宗门了,正好我还没走远,便回来告诉你们一声。”
岐南笑:“哦,这样啊……那您和峸鸿还有事情要谈吗?不如我先炼丹去,让你们慢慢聊。”
我和母亲都没吭声,着目送岐南镇定自若地消失在门外。
半晌后,母亲冷不丁开口道:“你的爱好真奇怪。”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继续沉默。
岐南误我。
……
次日,岐南独自前往万界完成剩余的巡查工作,而我则被留在了门内为千年庆典做些零散的准备。
皇天剑君难得良心发现,居然没有再将他的公文推给我批,因而我很快就完成了所有工作,变得空闲下来。
而直到此时,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关注万俟非的近况了。
那小孩,应该有好好跟灵一长老学习炼器之道吧?
一边想,我一边向着大荒洲背面的熔火堂赶去。
本以为这个时间万俟非要么是在好好学习炼器,要么是又偷懒去逗蛐蛐了,却没想到二者皆不是——
他只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掉眼泪,情绪非常委屈。
我有点意外,低声呼唤:“阿非。”
万俟非听见我的声音后浑身一震,随即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惊喜喊道:“兄长!”
我伸手接住了猛地扑到我怀里的万俟非。
“兄长……”万俟非用力抱紧我的腰,忽然又委屈地哭了起来,“兄长,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爹爹娘亲都在忙,哥哥也不来……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呜……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
我一时语塞。
是我的错。
我经历了八千多个春秋冬夏,平日里连续批数月公文是司空见惯的事。我早习惯了时间的流逝,区区一个月,对我几乎能算弹指一瞬。
但万俟非不一样。
他才十五岁,一个月见不到亲人,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很久了。
我摸摸小孩的脑袋,低声说道:“抱歉,你想要什么礼物么。”
我不该对他这么苛刻的。
万俟非闻言眼睛一亮,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什么都可以吗?”
我低声应道:“嗯。”
万俟非想了半天,脱口而出:“那我想要个能替我学习的妹妹!”
我:“……”
这小子在说什么?
替他,学习的,妹妹?
我被他气得头疼,心里背的剑诀从流云到流风到流沙再到流浪,最后强行忍住了,并没有真把他丢出去流浪。
万俟非还没发现自己的话有多离谱,见我不说话,就去扯我的袖子:“兄长?”
……不行。
为什么看见他的脸就这么想揍他。
我想了片刻,最后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岐南的小像让他举在脸前。
那小像将他那肖似皇天剑君的脸挡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岐南的笑颜。我忽然气不起来了,甚至看着画上岐南的脸还有点诡异的愉悦。
他真好看。
他是我道侣。
我爱这个世界。
“没有妹妹。”我心平气和地说,“学习要自己学。”
万俟非放下小像瞪我:“兄长你明明说……”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举着,别动。”
万俟非一抖,默默将小像举了回去。
【呜呜呜呜呜呜,哥哥骗我,说好的礼物又不给!哥哥是大坏蛋!】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