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大干一场（不是）
妙法掐指一算，就算是十六，那不就是明天吗！她继续不死心的伸手碰那铁栅栏，那到处都生锈的笼子，看起来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可惜对他们妖来说却是碰也不能碰的存在。
“哎，你也别犯傻了，这符纸据说还是很有名的修仙门派写的呢，法力高深，我们这些小妖碰都不能碰的。”阿荔眨眨眼，显然是有些担心妙法受伤的手背。
被灼烧的痕迹很快就自愈了，只剩下火辣辣的刺痛折磨着妙法的神经。
“那你说怎么办？”妙法下意识回问。
“我怎么知道啊，我们都愁呢，不知道捉我们来究竟要做什么。”阿荔沮丧的垂下眼。
妙法也抿唇，她还当自己在无过身边呢，遇到事情了只要把问题抛给无过就行。
“你们休息一会吧，节约点体力和法力。”安穗轻柔的拍拍阿荔的手背，聊胜于无的安慰道。
妙法也坐下来，抱住双腿，脑袋枕在膝盖上，双眼发直的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她不知道的是，破败的狐仙庙门口，有一只红色的纸舟正反复撞击着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铜环。
“这是什么？”高野一把捏住那红纸舟，纸舟在他手心不停挣扎，看样子还想去撞开那紧闭的大门。
小缘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那副样子，默不作声的站在高野身边，好像一个泥塑人，也好像她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死去的人的影子罢了。
高野用力捏住纸舟，左右看了看，他记得有一次在无过手中见过这东西，似乎是传信的。当即他更加用力的攥紧纸舟，他们好不容易捉住妙法，眼看十六就要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岔子。
他作势要暴力拆开纸舟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这纸舟也并非凡物，只有收信人，也就是妙法一人可以拆开来看。任何想要强心拆解的，纸舟便会自动焚毁。
火苗窜起，高野被烫得一松手，纸舟落地，很快便烧成了灰烬。
“哼，也罢。”高野一甩衣袖，心道此刻九命猫已经在自己手上了，就算发生意外，有人来营救她，也会投鼠忌器的。
与此同时，春舟也第一时间感知到了信被毁掉了！
这可不得了！
她一个惊起，从绣凳上弹起来朝着冷泉的方向直奔而去。
“不好了不好了！！！无过！妙法出事了！”春舟抛下了仪态，跑着冲进了冷泉，没想到今日的冷泉异常热闹，往日只有无过一人孤零零的在冷泉里煎熬，现在居然还有自己亲爹，若云子道长还有守珏。
几人见她跑得气喘吁吁的，又是心疼，但也更加关心现在妙法的情况。守珏已经将九尾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凌虚道长，兹事体大，早就不是无过和妙法的私事了，凌虚道长连夜找齐了八位长老，关上门商讨了此事。
所以今天来冷泉，也是想来问问妙法的具体行踪。
守珏悄声把来龙去脉告诉春舟，春舟撇嘴，她还当自己老爹是心疼无过了，特地来看呢。
守珏笑而不语，拉着春舟垂手站在一旁，不多言。
“……妙法，出什么事了？”
凌虚道长侧目，只见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无过，挣扎着前倾身体，忍住剧痛着急的询问春舟。春舟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她把方才感受到的原原本本讲出来。
守珏也适时补充：“春舟的纸舟都是我提供的，一旦遇到强拆的情况，立刻自毁，所以不会有错。现在纸舟联络不到妙法姑娘，想来可能是……有些变故。”他在无过急切的目光里硬是把情况不好，改成了变故这种温和的说法。
无过一激动，水面上拍出无数波浪，逐渐被染成红色。春舟惊呼一声连忙上去，掏出手帕为他止血。无过无力的推开她的手，现在自己流不流血不重要，重要的是妙法的安危。
“无过师兄，你怎么犯糊涂啊！我们这些人里要说谁是全心全意为了妙法的，就只有你了。若是你都倒下了，那你让妙法怎么办！”春舟皱起眉轻斥了一句，无过顿时便不动了，春舟顺势给他喂了几颗自己从亲爹丹药房里顺出来的丹药。这些都是上好的佳品，跟不要钱似的往无过嘴里一顿硬塞，无过好险没被噎着，吃下后不久身体果然涌出一股暖流，就连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
“无过，我问你，你当真不知道九命猫的去向？”
无过冷冷一笑：“师父，当初约法三章，击掌为誓不是您亲自定下的只准我一人回到清泉观吗？妙法自然是不能跟我一起的，我也不知道她的行踪。”
“你们之间就没有其他的联络方式吗？无过，你要知道，说出来只会对你好，你也不希望九命猫真的被九尾狐捉到，有个好歹吧？”若云子道长加入劝说行列。
无过漆黑的眼更是冷漠，他讥讽的勾起唇角：“你们根本不是为了妙法着想，也不是想救她，你们只是想拿她当诱饵，又或是发现事情无可挽回后干脆把妙法杀了，好让九尾狐的计划落空！即便我真有可以联系妙法的办法，我也绝不说。”
若云子道长一窒，他记忆中无过是个极懂礼数的，清冷寡言，冷漠且疏离，是个外冷内冷的性子。没想到这次居然这样直言不讳的顶撞，当场就让两位长老下不来台。
又不能反驳，毕竟他说对了。
不过是一只九命猫妖，如果情况不可控制，九尾狐想利用她兴奋作浪，那提前下手杀了便是，九尾狐的计划就算不破灭也会暂缓，他们也能得到更多的喘息时间。
“这如何能说是杀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难道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吗？”凌虚道长怒道。
“我不懂，我想无过师兄也不懂！为什么要为了大我牺牲小我，小我难道就不是生命，就不值得守护吗，就合该牺牲吗？爹，你这么说，女儿真的不懂。为什么就不能小我大我一起守护了！难道妙法不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吗？高家村的伤天害理之事，又不是她做的！九尾狐想要她的妖丹，也都不是她的错啊！”
怒气让春舟的脸胀红，眼眶也湿润，她胸膛剧烈起伏，完全想不到这等无情话居然是从自己亲爹口中说出的。
“春舟！这里没你的事！守珏，把她带回去！”气头上的凌虚道长不允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权威，直接下令。
守珏把春舟拽起来，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恭敬的拱手作礼。
“无过师弟慎言，这也是万不得已下的计划。大家倒也不必先做最坏的打算，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如此商量也没有个结果，师父，徒儿倒是有个计策，可以两全其美。”
守珏这话明里站在凌虚道长这边，但是无过就是觉得此时守珏站出来肯定是为了自己和妙法说话的。
果然，只听守珏温润用平和的语气，不急不缓道：“徒儿听无过师弟说过，他和妙法是有些感应的。既然是这样，那干脆便放无过师弟下山亲自去寻找妙法姑娘好了。若是师父不放心，可以再多带几个弟子，和无过师弟同去。”
凌虚道长和若云子道长听完当即皱眉，这在他们眼中无异于放虎归山，好不容易把无过囚禁在清泉观里，怎么可以轻易放他下山！
但这对无过来说简直就是黑暗里的唯一一丝光，他近乎哀求的看向凌虚道长，丝毫不见刚才讥讽人时那冷傲不屑的劲儿了。守珏暗中摇头，无过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好恶全写在脸上，这样谁都能知道妙法就是他的死穴，谁能都能用妙法拿捏他。
不过眼下的情势不允许他想太多，他必须尽力促成这个计划，尽管可能性非常低。
“不可，无过受罚还未结束。”凌虚道长捋着胡须沉声道，若云子道长也在一旁点头。
“是，但若是九尾狐真的得到了妙法姑娘的妖丹，那可是九命猫的妖丹。事急从权，徒儿还是希望师父三思，毕竟这是唯一的两全之策了。”
凌虚道长给了守珏一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的眼神，想借着这个缘由让无过免于责罚，简直异想天开。
“此事再议，今日我们先回去，无过你在此处继续反省。”说完这话，凌虚道长一甩袖子离开了。
无过抬起手徒劳的挽留，疼痛让他只能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
“无过师弟，当心。”守珏扶了差点栽进水里的无过一把。
“我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啊，你要是现在就死了还怎么去救妙法啊。”春舟又气又急，把玉瓶里的丹药悉数倒给无过。
无过紧紧抿着唇，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想去找妙法，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想到妙法可能会陷入危险，浑身便犹如被阿鼻地狱的黑火焚烧，就连冷泉也无法冷却他的躁动不安。
“大师兄，春舟，不用照顾我了，我无碍。”无过抬起头，恳切的盯住守珏：“大师兄，算无过求你，帮帮我。”
守珏怔了怔，这还是他这个倔强的师弟第一次求人，他心中难免动容。
“你放心，无过师弟，我定会去说服师父！”
无过摇头。
“不，无过是想逃离这里。”
春舟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她的这位师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