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房间内。
夜雪躺在床上，双目失神的望着天花板。由于安定剂的作用，现在四肢有些无力。一旁的丰姐担忧地看着夜雪，想说什么又怕刺激到她。直到听到开门声，见顾方走了进来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上前。
“先生，小姐是怎么回事啊？”
顾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到了刺激，你先去准备一些吃的，记住要清淡一点。”
“哎好。”丰姐连忙应声就出去了，临走前还看了眼夜雪。
夜雪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渐渐回过神来看向了丰姐，努力回了一个安慰的笑。
“小雪。”顾方坐在床边握住了夜雪的手，“我联系了心理医生，明天他会过来，今天你先休息好吗？”
夜雪不语，垂眼看了自己被握住的手，原本的铁链已不知所踪，光滑白皙的手臂上有一个红点，是刚才打针留下的痕迹，想起那尖细的针头，夜雪瞳孔猛地一缩，立马抽回了手，连连后退，“我不打针，我不要打针！走开走开！”
顾方顿时一愣，想起了医生说的话——她可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不好！
“小雪小雪，我们不打针，别害怕，过来好吗？真的不打针。”顾方语气温柔的说着，试探性地向夜雪伸手，缓缓地靠近，“别害怕好吗？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夜雪已经退到了床的边缘，由于突然间的剧烈情绪波动，此时呼吸有些不畅，撑在床上的双手微微发抖，脑袋也嗡嗡的开始造作了。
糟糕，夜雪内心暗叫不好。
看着面前的顾方，只觉得恍惚，好几个重影在摇晃，顾方的话也渐渐听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他说：“别害怕……相信我。”
相信他吗……
终是支撑不住，头重脚轻，夜雪一头向前扑去，倒在了顾方怀里。
“小雪！”顾方抱着夜雪不知所措，纵使早已经有了准备，但此时此刻还是有些心悸，思考着要不要带夜雪去医院一趟。
“小雪？”顾方再次试探的叫了一声。
夜雪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她听见了顾方的呼喊，奈何头实在是又晕又疼，无法回应，只好轻声呻吟。
听见夜雪的回应，顾方心下一喜，想把夜雪扶起来坐正，换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躺好，可稍稍一动，夜雪的只感觉脑袋如天旋地转般猛烈旋转，牵动着胃部一起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她死抓着顾方的衣领想告诉他不要动了，但一张口就想吐，只好又强忍着。
顾方见夜雪抓着自己的衣领，以为她是不想躺下，刚扶下去一半的姿势又扶了起来，终是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夜雪着实没忍住的吐了出来。
呕——
顾方：！！！
瞬间愣住。粘腻的液体在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自此，价值好几位数的运动服就这样扔进了垃圾桶。
等顾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夜雪已经吃过东西睡下了，丰姐正在一边给她擦额头上的冷汗。顾方看了眼窗外的天，火红的晚霞染遍了半边天，偶尔还有几只海鸥飞过，一时之景，煞是好看。
丰姐见顾方走了过来，将手巾递给他就悄声出去了。
顾方站在床边，抚摸着手巾上因为汗水被打湿的一片，看着连睡觉都紧皱着眉头的夜雪，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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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顾方处理好工作后，坐在椅子上发呆，偌大的书房里没有点灯，电脑的光亮照射在他脸上，白皙的面庞显得分沉，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他眼睑处掩饰不住的憔悴。
良久，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他好久都没有联系的电话——顾勉。
嘟——嘟——
几声忙音过后，那边想起了一个慵懒的男声，带着点气喘，像是刚刚运动完，“什么事？”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女声的呻吟。
顾方：……
顾勉推开了身旁女人的纠缠，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句：“大晚上的什么事？”
顾方咳嗽了一声，“什么时候有时间？”
顾勉皱了皱眉，“明天吧。”
“明天没空。”顾方一口回绝，“后天下午，老地方见。”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顾勉一脸迷惑，愤愤的把手机丢在一边，求他见面还摆架子，别以为仗着老爷子喜欢就作！顾勉一股郁气闷在胸口，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瞥了眼躺在一旁恹恹的女人，再次扑了上去翻云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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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再次睁开眼时，房内只有床边的灯亮着。起初还有些迷茫，瞄了眼闹钟显示是两点钟。回想起了睡前吐了顾方一身，顿时一脸羞愧。看着已经被换过的睡衣和被褥，夜雪暗自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人了。
不过有一点奇怪，顾方怎么就撤了她的链子呢？难道是怕外人发现他这个奇怪的行为？还是他良心发现觉得这么做实在是太损道德了。
不管是哪一种，夜雪都由衷的感到惊喜，少了一层链子就少了一层束缚，有利无弊。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开了，夜雪一惊，立马坐了起来，死死盯着房门。
首先是一道光射了进来，接着就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按在门把手上，等到来人出现，夜雪松了一口气。
顾方看见夜雪坐在床头，疑惑的问：“怎么醒了？”
夜雪摇了摇头，“睡不着了就起来坐坐。”内心却在暗自腹诽：其实是被吓得坐起来的。
顾方关掉了手上的电灯，走了过来，摸了摸夜雪的头问：“好点了吗？”
夜雪奇怪的挑了挑眉，她又没有发烧。但还是点了点头，“现在没事了。”又看了眼穿戴整齐的顾方，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顾方笑了笑，“刚忙完，过来看看你。”
“哦。”夜雪点头，继而又道：“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夜雪心想，虽然她有很多疑问，但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不好打扰，明天再说吧。
抬头见顾方没动静，一脸疑惑，夜雪犹豫着开口：“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不会又想把链子给她套上他才放心走吧。
这么一想，夜雪觉得十有八九是这样，刚想解释她现在是不会跑的，顾方却好笑地拍了拍床说：“你想让我睡哪儿？”
夜雪看着顾方的动作反应过来，这是顾方的房间，那能让他睡哪儿去呢？总不能让他去睡沙发吧？
于是夜雪很识相的掀被下床，说：“我睡沙发，你睡床！”
脚刚要着地，手臂却被顾方轻轻拽住了，夜雪抬头对上了顾方深邃的眼眸。
“你确定？”顾方学着夜雪的样子挑了挑眉。
“确……确定啊。”夜雪眨了眨眼，被他这么盯着倒还有些不确定了，毕竟沙发没有床舒服，可要是让他们一起睡床的话，那她情愿睡沙发。
夜雪刚要起身，顾方先她一步站起来了，又弯腰将她抱起，夜雪的心跟着高度一起往上提，险些没喘过气来，急急忙忙道：“你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夜雪已经被好好的平放到了床上，顾放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轻声说道：“我去客房睡，你在这里，好吗？”
夜雪有些迷蒙的点头。好吧，她承认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方根本没别的想法。
临走时，顾方摸了摸夜雪的头，强忍住了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只说了句“晚安”就转身离开了。
关上门时，他盯着门锁看了半天，最后掏出手机购买了一把智能锁。
第二日。
夜雪刚吃过早餐，斜卧在躺椅上，随意的翻着一本书。时不时的看看坐在桌子上吃早餐的顾方。
啧，夜雪内心咂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吃完？有钱人吃饭都这样的吗？自己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问他呢？
又看了一眼顾方，夜雪心想估计还得等一会儿。虽然内心嫌弃，但夜雪这会儿看顾方已经顺眼了很多，至少内心明白他对上官小雪挺好的。
只是夜雪并不想当她的替身……
“那个。”夜雪还是忍不住地开口：“我昨天是怎么回事啊，医生怎么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边问边坐直了身子，准备好聆听顾方的解答。奈何顾方只是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身体上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导致失忆了，可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随后又看了看表，说：“我请了心理医生过来，差不多快到了，你准备一下。”
“哦……”夜雪还有疑问，但一听他请了医生过来，便只点了点头，可是让她准备什么呢？不明所以地看着顾方。
此时顾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拿着餐巾纸擦手，抬头就看见夜雪这副表情，笑着摇头轻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衣服，说：“换套衣服吧。”
夜雪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为什么要换？自己又出不了这个房间，换身衣服实在是麻烦。
夜雪撇了撇嘴，“不想换。”
夜雪心想，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当她抬头对上顾方冷冷的视线时，夜雪瞬间有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顾方喊了丰姐进来，然后径直走到柜门前拉开，指着里面的一排衣服说：“是我帮你换还是要丰姐帮你？”
平静的话，不容置疑的语气，突如其来的强制命令。夜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她很纳闷，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至于态度突然就这么冷洌？她刚才翻书的速度还没他翻脸快呢！
登时不服气的说：“为什么一定要换？我又不出去。”
顾方被这么一问也收敛了神色，压着情绪柔声说：“乖，小雪，换套衣服好不好？穿睡衣会显得不礼貌的。”
……竟然只是为了这个理由？
夜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心里有口气憋着，更多的是感到无语，“就只是为了这个？”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那他有必要冷言相对吗？直接说不就好了。可是，夜雪隐隐感觉没那么简单，顾方看起来不像是很重视礼节规矩的人，毕竟夜雪吃饭就很随意，顾方也没说过什么。怎么见个外人就这么多规矩出来了？
夜雪心中暗自猜测，顾方才不是重视什么礼貌问题，他只不过是不想她毁了上官小雪的人设而已，呵……真是可笑。
顾方见夜雪面上表情起起伏伏，也明白刚才情绪是有点激动了，走过来想去拉夜雪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只好再次耐心劝说：“小雪，刚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医生马上要来了，先换衣服好不好？”
夜雪深吸一口气，转眼就换了个和颜悦色的笑容，“好啊。”
换脸嘛，谁不会！再说了换身衣服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万一这个医生可以带她离开呢？就算可能性很小也要试一试。
随即夜雪走到衣柜前开始挑衣服，放眼一扫。
夜雪：……怎么全是裙子。
有些不死心的打开另一个衣柜，入眼的是整齐摆放的一排男装。毫无疑问是顾方的衣服。而他的衣服码数太大，夜雪根本穿不了。幽怨的扭头看了眼顾方，只见他正靠在桌子旁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他怎么能这么悠闲？夜雪内心腹诽，嘴上也毫不留情：“顾先生是要留下来看我换衣服吗？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顾方笑了笑：“我不介意呆在这里。”
“我介意。”夜雪立马回道：“请您出去，我有丰姐就够了。”说着示意丰姐过来。
“好。”顾方点头，笑意满满的的出去了，丝毫没有被夜雪的说话语气影响到。关上门时，神色立马变了。
——小雪，你天真无邪，随心所欲的一面只有我能看到，也只能给我看，别人看到的只能是我为你伪装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