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陈右书
陈右书是李昀的远方表弟，关系并不亲近。
江亦在奶奶家这边自由，他初中刚刚回自己家里时，并不适应。前几个小假期常常偷跑回奶奶家。
在初一那年的寒假，江亦见到了来李昀家小住的陈右书。
陈右书性格内向，心思细腻，李昀这种大大咧咧的男孩子跟他玩不到一块去，两个人比起表兄弟，更像是生疏的朋友。反倒是江亦，那会儿刚离开奶奶家，也体会到了乍一到陌生环境的不适与尴尬，面对陈右书的沉默，颇有点感同身受的意味，愿意时不时拉他一起玩。
三个男孩子度过了一段还算不错的日子。时间一长，陈右书和江亦熟悉起来，会单独主动去找江亦玩，会在不经意间展示对他的关心与依赖。
江亦本当这只是这个敏感的男孩子在面对陌生的环境时，本能般地对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表现出亲近与信任。
每一次他来他走，陈右书一定雷打不动地到车站，会兴高采烈与他讨论假期的安排，也会依依不舍地要他下次早些来。
直到初三那年暑假，学业逐渐繁重了起来，他父亲不再允许他四处乱跑，他约了李昀来他家里住几天。李昀很是苦恼地打电话告诉他，陈右书一定要跟他一起去。
江亦隐隐觉得不对。男生之间感情很好是会舍不得，但很少这么腻腻歪歪。他想到班里有女孩子看的腐漫，看到两个男生勾肩搭背抱在一起会大叫，有什么他意料之外的东西像是要破茧而出了。
终于，陈右书这次临走前，江亦作为主人，理应送客到车站。
陈右书冲他浅浅地笑，把他拉到一边，动作黏黏糊糊，看得江亦直皱眉。
怎么了。江亦不着痕迹地扯开他的手，低声问他。
陈右书低头平静了会儿，小声说：亦哥，我有事和你说。
江亦扬扬眉梢，摆摆手示意不远处的李昀不用过来，回他，嗯，你说。
亦哥，或许你陈右书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顿了顿，又鼓起勇气抬头，微微晕红着脸，续道：你对我，有那个意思吗？
江亦心头一跳，十几岁的少年不懂得遮掩情绪，下意识挪动了脚步，垂下眸子，只能顺着问：哪个意思。
陈右书紧了紧握着背包的手，见他反应不大，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咬牙扬声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江亦抿抿唇，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说出不伤害到他的话，右书，我尊重你。但我没那个意思，我只当你是弟弟，朋友。或者是朋友的弟弟。
陈右书双眸睁大，久久发不出声音，看起来很受伤，一转身跑了。
后来听李昀说，陈右书和家里坦了白，跟家里大闹了一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交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高中退了学，整日里混迹于酒色场合，整个人阴郁了不少。
江亦没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却也不是滋味儿。
在大厅光彩斑斓的灯光中，刺目的光来回徘徊，江亦的回忆在再一次被闪到时，戛然而止。
江奶奶不知道那么多事，只当是江亦的旧友来访，见两个人好不容易见了面，打算自己下厨去给两个孩子做一桌好菜。
江亦点点头，目送着奶奶走出客厅，进了厨房。紧抿着的嘴唇终于动了动，干涩的肉黏糊到了一起，撕得他微微皱了眉。
右书。江亦回了声招呼，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给他倒水。
这么多年，他也成长了不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当年他说的话，以及如今的物是人非。
陈右书也站起来，接过水杯，面对着江亦的平静，漾出了更大一抹笑，亦哥沉稳了不少。他抬起手，像是要拍拍他的肩，却被江亦轻轻侧身避过，看得他眸光一暗。
亦哥这是还避着我呢。不用，当年是我不懂事，说了些影响咱们感情的话。他大大方方收回手，跟江亦肩碰肩。
江亦这才认真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不作假，面色轻松了些，回笑道：小时候的话谁还当真。你小子真是，这好几年没联系我了啊。他拍拍他的背将他推回沙发上去，之前有点凝固的气氛逐渐活络了起来。
陈右书始终没收了笑，忙，我入社会早，这几年忙着养活自己。他对着江亦的眸，在灯光的闪烁下明明暗暗，脸上的光影恰好中和了他容貌上的那盛人的凌厉，显得他温柔了不少。
江亦真的温柔了不少，性情虽也张扬，却不难寻出几抹柔情来。
只是他知道，这柔情不是因为他。这张脸上所有的情绪都不会是为了他。
好不容易叙完了旧，江亦把陈右书送出家门，回到自己屋里背对着床，一下子倒了下去。
这不到两个小时的叙旧冲淡了他这一下午的喜悦。
点开微信，他看到微信的好友推荐。
是刚刚存上电话号的陈右书。他想了想，还是没添加。
有些事，并不会真的过去，有关释然的话不过是为了今后不尴尬的见面。但还是省了更进一步的交集。
微信忽然进了一条消息。
优优：怎么回到家就像死了一样？
江亦翘起嘴角，手指一挑，给她发了视频通话。
对方很快接了，不过给转成了语音。
那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江亦起身，站到窗边，调笑道：怎么，洗澡给我发消息，生怕我不耍流氓？
容舒翻了个白眼，无语说：屁，网络延迟而已。
那你接什么？江亦轻轻地笑。
容舒咂舌，瞬间挂断了电话。
江亦没马上回过去，他趴在窗边，细细观摩了月色。
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我好喜欢你。
陈右书走出了江亦家的小区，月色缓缓照亮了他的脸。没有一丝波动的脸，古井无波。
在启动车之前，他打出去一个电话，喂，嗯。叫什么？
先不动，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