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梦魇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容颜。焱妃在梦中一遍遍与炭治郎相遇甜蜜,又一遍遍的心如刀绞。
黑暗的地下室里,鬼王以身饲喂新生的血亲。焱妃记得鬼化时的痛苦,和当时口中的滋味。
神社晴空下,鬼王抱着焱妃,说着“要叫哥哥哦!”焱妃记得。
地狱阎魔厅,鬼王陪着她一起背诵规章,焱妃记得。
左大臣府里,鬼王手长脚长容貌俊逸的模样,焱妃记得。
平安京的月夜,鬼王真挚的告白“我们……算是两情相悦吧?”焱妃记得。
枕边的喜饼,早晚的和歌,地狱的婚礼,在奴良组喝的交杯酒,桩桩件件焱妃都记得,可是……
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说着,“对付这种妖怪,有我就够了,你不必出手。”焱妃放下了寒月。
他皱眉,“用我的血鬼术不好吗?你的灵力不够了吧?我很心疼。”焱妃不再动用灵力。
他赞扬,“你用怨力净化的时候真好看,很有黑暗巫女的风格,做的很好,我的巫女。”焱妃忘记了祭祀。
他安慰,“力量不够的话就来吃我的血肉吧,反正我再生速度快。那些符咒就不用了吧。”焱妃收起了符咒。
他解释,“真是奇怪,为什么你明明吃了那么多血肉气息还是这么纯净呢?这样没法伪装妖怪,不如用黑龙鳞作妖核吧,不想要随时可以拿走。这样的话,地狱令牌也最好不要带在身上。”焱妃没有了地狱外派狱卒的证明。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以为随时可以要回来的那些力量,突然的,就永远的失去了。
连同她的心一起。
爱,让她丢盔弃甲。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所有的话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陷阱。
焱妃在梦中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能容忍,你关注我以外的东西。我不能容忍,你跟着任务穿梭来去,如果哪天任务要你离开我,我该怎么办?既然没办法铲除下达任务的兔子,那我就要成为你最大的目标。这样,你就将永远只注视着我,只、注、视、我!”
“你该知道,你是不一样的。”焱妃悲泣。
“对发布任务的家伙来说是一样的,我和其它人没有什么区别。漫漫长夜,唯有你能与我并肩。”炭治郎温情地看着焱妃,口里却吐出残酷无情的话,“是我贪婪成性,饥渴不足,就算要伤害你,我也要留住你。你恨我都是应该的,但我不会改变决定。”
“况且,区区不喜处也太小了些,我既然是鬼王,又已是祟神,为什么非得和部下们一起挤在小小的不喜处?外面的风光多美,世界那么大,我为什么不能出来看看?”
“出来看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你要出来看看,所以你欲夺先予!给我那么多关怀、血肉、甜蜜,都是、都是为了这一刻,好一个鬼王!原来你所谓的爱我,就是这样爱的。”
焱妃惨笑着哭得狼狈至极,明明已经被挖去了心脏还是疼得无以复加。
哭到昏厥的焱妃从梦中惊醒,才知道刚才的都只不过是个恶梦。炭治郎正好好的睡在边上,在奴良组的据点里。
焱妃长出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天亮了,奴良组的妖怪们陆续从庆功宴的酒醉中醒来,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婚礼。焱妃也加入了装饰大军,可是等她想给纸蝴蝶施加灵力,让它动起来时,却发现竟然一丝一毫灵力也没有了。即便她诚心诚意向神明祈祷,也听不到任何神谕。
在这一刹那,周围突然变成了一片荒芜,一条红色的河流出现在面前,不远处夺衣婆正在推销她的写真集。
“我这是……哦对了,我完成了任务,正要回阎魔厅去啊!”
焱妃一边笑着一边想,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忘了要干什么了。
“喂!那边的,你怎么不懂规矩!生魂也敢来闯地狱,还敢不留下过路钱就从我夺衣婆前面过去!”
“哎?!我、我是狱卒啊?”
“狱卒?既没有鬼角也没有令牌也没有怨气,连个妖怪的边都够不着也敢说自己是狱卒?”
“谁说我没有令牌!不就在……咦?哪去了?”本来在腰上挂着的令牌,不知去了哪里。
“阳寿未尽的家伙到地狱来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吗!”夺衣婆一个巴掌就把焱妃呼醒了。
“啊!”焱妃惊坐起来,才发现是自己做了个恶梦。准确的说,是梦中梦。奇怪的是,两个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不敢再睡了,生怕又继续做恶梦。
才刚穿好衣服,就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笼罩在奴良组上空,急忙跑出来一看,只见夜色当空一轮明月高悬,正慢慢的被一只巨大的狗状妖怪吞食。那妖怪虽然从没见过,但焱妃却一眼就认出那是天狗。不是像鸦天狗或者鞍马山大天狗那样长着鸟类羽毛戴面具的妖怪,而是曾根植在焱妃记忆深处,仿佛天敌一般的存在。其它的妖怪们也都被这大妖震撼,动弹不得。
世人皆知天狗食月的故事。从古至今,月亮们就非常讨厌天狗。
【哎?我怎么会知道…月亮们?月亮,应该只有一个呀!】
月亮逐渐被吞食,焱妃越来越恐惧,虽然知道不能任由那天狗继续吞食,但却被巨大的恐惧压倒,不住的颤抖。
咣的一声,寒月刀和日轮刀突然掉在焱妃身边。想也没想,焱妃把寒月拿在手里,可是没想到锐利无双削铁如泥的寒月,竟然如同寒冰铸就,就这样在焱妃面前碎裂了。
“夫人!”
焱妃惊慌失措的大喊,只来得及见夫人最后一面。眼看着天狗已经吞下了一大半月亮,焱妃忍无可忍拿起日轮刀。唰的一下,一片烈焰在刀身上绽开,简直像是凝聚了一颗小小的太阳在手上。温暖明亮的火光给了焱妃勇气,让她敢于持刀杀敌。
黑漆漆的天狗见到猛冲而来的烈日,狼狈的逃走了。明亮的月亮重新挂在天空。一众妖怪都欢呼起来。
可是下一刻,日轮刀竟穿透了焱妃的胸膛。
原来,刚才那些都是梦,只有被你挖取心脏才是真实!
“炭治郎……炭、治、郎!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万劫不复!!”
炭治郎却轻蔑的笑了笑,平淡的移开视线。仿佛焱妃狠厉的话对他来说就像轻风拂面,不痛不痒。
焱妃再也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真实。
在不知昼夜的黑暗里,焱妃无法醒来。
时间过去了很久。
久到奴良滑瓢已经当上百鬼之主,璎姬已经生下了鲤伴,滑瓢当上了爷爷,焱妃依然没有醒来。
“呐,老头,那间屋子里到底住着什么妖怪啊?从我小时候到现在,缘结都出生了,那个妖怪还没出来。该不会根本就没有谁住在那吧?”
黑发的半妖撑着脑袋躺在廊下晒太阳,一边盯着自家老爹逗孙子,一边瞄了瞄西边的老屋。
不准靠近老屋。这是奴良组不成文的规矩之一。除了少数几位从战国时就跟着总大将的干部,其它妖怪都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住着谁。连已经是二代总大将的奴良鲤伴也不例外。
“哦哟哟哟!小缘结的力气真大呀!”
正逗弄着两岁孙子的奴良滑瓢,在外貌上与儿子鲤伴差别不大。除了发色明显不一样,容貌上只稍微增加了一些皱纹。然而这些皱纹非但没有减少他的魅力,反倒增添了时光的厚重,更让部下们感觉安心。
“嘛……你也做父亲了,奴良组也在你手下发扬光大,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原来,奴良组旗下曾经有个“地狱六鬼组”,鬼王和他的王妃曾经恩爱非常;
原来,奴良组出过一个叛徒,伤害奴良家的伙伴让她陷入沉睡直至如今;
原来,奴良家守着一个承诺,就算死了也不能说。
这些秘密,都是身为奴良滑瓢之子、成为奴良组总大将之后才能知晓的。
当晚,鲤伴做了个梦。梦到缘结还没出生前,自己刚当上奴良组二代当家不久,组里正苦恼于妻子乙女迟迟没有生育,气氛压抑,连带的让他心情不好,就跑出去参加了别组妖怪的酒宴。
在那宴会上,遇到了一个戴面具的巫女。周围的妖怪都叫她玉笔祝子。冒冒失失,伪装简陋得也就能骗骗这些乡下妖怪。带着三个同样随便就能看穿的人类假扮的妖怪,与红皮的独眼鬼打赌。
难得在这样乡下地方,又是来历不明的蠢蠢的人类巫女,竟然还认识自己。
要知道,我当时可是在蹭酒喝!她竟然能发现我?!
带着小小的惊喜,看着那三个人类果不其然的落入了红皮鬼的陷阱。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得到了巫女的馈赠,解除了一部分羽衣狐的诅咒。回来后不久乙女就怀上了缘结。黑发金眼,像自己多过像父亲。
“是可爱又英俊的三代目哦!”
一想到那个巫女当时说的话,再看小缘结,真是再多的喜爱也不嫌多啊!
笑着笑着,鲤伴把自己笑醒了。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这样醒来,一念及梦中事,鲤伴又忍不住笑了。
“呀~要是能再遇见就好啦!还没给谢礼呐~”
坐在还算强壮的樱树上,鲤伴拿出自父亲手中得到的笛子,对着清淡的明月吹奏起来。笛声穿云破月,远弗天边。笛身一红一青的叶子上,滑落一滴清亮的露珠,掉在树下的池塘里,溅出圈圈涟漪,水面上月不成月,花不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