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5
早餐丰盛,两个盒子,一颗茶叶蛋,一杯豆浆,几节煮玉米和紫薯,还有些清淡的小菜,她本来就吃的不多,再加上一个惴惴不安的孩子,两个人也没吃了这些。
吃饱喝足,谢清又把药丸掰碎化开,倒进下水道,又担心她中午回不来,再三叮嘱邱榭不要吃药。
做完这一切,谢清才赶去找张序。
张序的办公室离她的病房有一段距离,在002号的前面,杂物间的后面,惨白的门大敞着,张序穿着白大褂坐在里面,手里攥了支笔,正在写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恰巧撞上谢清的眼睛。
“你来了,”他笑笑,合上手里的东西,起身出来,“走,我这里有个病人,或许会激起你写稿的灵感。”
谢清冲他道过谢,跟在他身后走,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间客厅,里面角落里零散的摆着柔软的沙发,有些人坐在上面,嘴里念念有词,有些人四处游荡,目光呆滞。
“你看那个,”张序指给她看,“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危险,我讲给你听,你最好不要靠近。”
谢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儿坐着一个女人,或者根本称不上是女人,可能高中,可能大学,漆黑的头发披在肩上,抱膝坐着。
“她放火烧死了自己的母亲,”张序轻描淡写的说着,“可她自己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她烧死了一只黑甲长尾的怪物,她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她常常说英雄不该被这样对待。”
他又指向一个孩子:“他拿钢笔戳瞎了同学的眼睛,唱着童谣,他说要替他换一颗漂亮的玻璃眼睛。”
“你再看那个,”张序掰着她的脸转过去,“她杀了收养她的姑父一家,用不锈钢的叉子穿过喉咙,一直刺到脑后去。”
谢清紧盯着那些人,急促的喘气,说不上话来。
“精神分裂、躁狂、偏执……”张序站在她身边,“你说这样对吗?”
谢清喉咙干涩:“什么?”
“她们报了仇,你可能觉得那个疯子母亲,校园暴力的同学,变丨态的姑父都是罪有应得,可其他遭受波及的人呢?”张序看着她,突然问道。
“不让她吃药,这样对吗?”
谢清浑身一震,惊骇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张序的眼睛黑的吓人,像是能剖开你的皮肉,直直的看到你的心里去。
太近了,她后退一步,张序又逼上三分,太近了!
她的大脑捏尖了嗓子要逃,她便立刻遵从本心,猛的推开张序,撒腿狂奔,朝着七号病房。
她不管那么多了,管什么主系统,管什么时间线,她要救了邱榭,逃出这处处都诡异的地方。
猛的推开门,护士正蹲在里面,她右手掀开薄薄的床垫,左手搜刮着床垫下的药丸。
一颗一颗,都是毒药的模样,密密麻麻的一片,不知道该是有多少天没吃,都尽数藏在底下了。
谢清扭头看向邱榭,她正站在护士身后,俏皮的惦着脚尖,把床头病人的资料卡抽出来,换上一张新的—谢清的。
见谢清站在门口,她也并不惊慌,只是甜甜一笑,又把右手食指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谢清还没来得及开口,护士便大声叫起来:“快来人!快来人!”
只看她的架势,谢清也知道,她是叫人来抓自己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本能告诉她,她不能被捉到。
这幅壳子比往常的世界都沉重,像是主系统赠给她的礼物都被重新剥夺,收了回去,她只能死命的跑,护工们追在她身后,大声吆喝。
这是一楼,顺着楼梯能看见楼上也有人正在往下狂奔,从大门出去,只有个活动的小院儿,铁门是被锁死的,没人能逃出去。
谢清无路可走。
紧要关头,她看见张序凭空出现,站在个杂物间的门口,轻轻的指了指,杂物间上了锁,可她口袋却哗啦作响,她顺手一掏,摸出了把钥匙。
此时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拼命的打开门锁,冲了进去,又拿屋里的废桌子烂椅子抵上门,插上插销,这才松了口气。
扭过头,她才发现这间杂物间里别有洞天。
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甚至不能只是说大了,楼梯延伸下去,直到看不见的黑暗里。
谢清伸头看了看,朝里面踢了颗石子,石子顺着楼梯劈劈啪啪的掉下去,不见踪迹。
半晌,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谁在上面?”
谢清环顾四周,捞起根棍子防身,道:“又是谁在下面?”
下面半晌也没有传来答复,直到谢清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下面才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影影绰绰的光亮了起来,像是有人举着火把,仰着头往上看。
谢清怕他再把护工招来,便快步往下走了一段,走到一半,男人又警惕的制止:“别过来。”
男人一首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柄锋利的刀子:“你是谁?”
这棍子肯定打不过刀子,谢清立即友好的笑笑:“我是一名记者。”
她想起007号房新换上的病人资料卡,迟疑的顿了顿:“……原本,是一名记者。”
男人皱起眉:“什么叫做原本?”
谢清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男人把手里的刀子插丨进腰里的刀鞘,示意跟着自己,谢清快步赶上,听见他粗哑的声音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本来是名司机,给病院运送货物。”他拿着火把点亮几盏油灯,整个屋子才亮起来,这更像是个战时基地,物资一应俱全,除了黑矮,没有什么别的缺点了。
“这份工作给的钱多,病院神秘些,我也不在乎,”男人把她领到一张桌前,给她展示一张旧的发黄的报纸,“直到我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报纸上的字迹模糊,但依稀能看出记载的是一场大火,是在1964年,某一精神病人疗养院发生的大火。
“直到那一天,”男人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他们想把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