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只狗狗
“是的, 我的狗在三天前不见了，正好是处在尴尬期的萨摩耶……让你们见笑了，她这时候不太好看吧？但再小一点的时候，她长得很可爱的, 我想以后小千应该也会变得很漂亮。”
宫川的指尖叩在桌面上, 他侃侃而谈道，“虽然有时候攻击性很强, 但她性格温顺, 不喜欢咬人。抱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吓到过你们了？”
可以看出这位宫川先生对狗有一定的了解, 虽然语气里也隐隐有直接把千寻当做自己宠物的意思, 但那听起来反而像是饲养过小狗一段时间的自然反应，而且话里的几点基本也都说中了。
话音未落, 他想伸手过来摸几下千寻，却被她猫着腰躲了过去。宫川也不生气, 他自然地收回手，依然用那个宠溺的眼神望着她。
千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和被姓名这个小细节打动的伏黑惠以及虎杖悠仁不同，她表现的比刚才还冷淡，只是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男性。
她们狗系可是很看重第一印象的，而这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能游戏内不存在“天降系”这种专有词汇, 但她的确是只天降系小狗, 在这个区块里绝对不可能找到她的那位主人。
再说了，她的名字实际上也不是“小千”而是“千寻”啊。只是因为要想达成更深层次的交流实在太麻烦，她才退而求其次让伏黑惠这么叫她的，小千既不是她的本名, 也不是之前饲主给她起的名字。
要是他管她叫别的名字, 千寻都能高看他两眼。怎么偏偏就是“小千”呢？
她阴谋论地想, 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之前坐在旁边，观察到了她会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吗？况且对方看似对她了解颇深，实则不过是聊了些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事，在话题里把人绕进去罢了。
——小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这个男人不会是在耍什么小聪明吧。
在虎杖悠仁还在与宫川先生进行友好互动时，伏黑惠的注意力则落在了别的地方。他留意到对方身上好像有咒灵留下的印记，这一点很奇怪，就算偶尔会有咒力强于平均值的普通人，也不至于到了会被咒灵针对的地步。
安抚地用一只手按住可能会被吓到的千寻，又和虎杖交换了一个眼神，伏黑惠不动声色地放出了玉犬去查探情况。身为他术式的一部分，玉犬不会被非术师看见。宫川只感觉到一阵凉意，不自觉缩回了和玉犬擦过的那条腿。
意识到身边的伏黑惠似乎发现了不对，千寻听话地一动也不动，她悄悄往桌底下望过去一眼，还真的有些吃惊了。
在被放出后，玉犬好像受到了某些存在的影响，它们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个不停，眼里溢出尖锐的敌意。它们都带上了确切的攻击倾向，千寻刚才装出来的花架子和这比起来可差远了。
而作为操纵者，伏黑惠接收到的信息会更直观。他沉着地想，玉犬会受到对方的影响，只可能是那只咒灵的属性与玉犬有所重合，是关于影子的咒灵？还是说……
“抱歉，我回个消息。”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宫川向着他们歉意地点点头，拿起了自己的通讯设备。
千寻挤开被伏黑惠约束在脚边的玉犬，轻飘飘地走到宫川身旁。男子递来了一个温和的眼神，这次她任由对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努力勾着脖子往上看。
“我搞到一只西伯利亚雪橇犬，品相和毛色都很好，还没长大。你是不知道，这狗差点就被两个蠢女人带走了，还好她们因为换毛期的特殊外形就质疑这只狗的血统，真是搞笑……你那边最近有人要这种货吗？”
“我这里最近好像都没有收狗的，要不你留下自己玩好了。”
“你确定你不再问问？我不骗你，这真是难得的好货色，在我手里不是浪费了。”
“要是我能有客源，哪能不和你说，最近虐待猫狗的视频都越来越没有销路了，也就名猫名狗还好一点……那些保护动物的协会也盯得很紧，这种业务就更难做了。”
男子的微笑依然很和煦，他坐在背靠墙壁的那一边，因此毫不顾忌地随手划了下屏幕，千寻看到一张血淋淋的照片从他和对面那个人的聊天窗口中一闪而过。
她的心情很沉郁，主动和系统开启了一段对话，又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后，千寻才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与此同时，一直在观察对方的伏黑惠也终于确定下来——如果与影子没有太多关系，那就是兽类的咒灵了。
这类咒灵有着与真实的野兽很相近的偏执，会一直追着被诅咒的对象，犹如跗骨之蛆。但被这类咒灵缠上是很难得的，有且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男人做了不得不让他受到诅咒的事。
如果是那种情况，就算他是狗主人，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把小千带走。玉犬消弭在桌下，伏黑惠的态度迅速就冷了下来。虎杖全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体察到恵的态度，立刻就和他统一了战线。
“其实之前托人传达消息时我们掩盖了一定内容，”伏黑惠平和地开口说，“这只狗我们在五天前就捡到了，这么看来她不是你的狗，请回吧。”
他的话让宫川先生的动作停住了，因为这和他设想中的发展完全不同。这位外形成熟的男性皱起眉头，用富有压迫感的语气追问他，“你们确定是五天？小朋友，可别跟大人说谎啊。”
“我没有说谎，你又怎么能确定这是你的狗，她对你也不太亲近吧？”在是男高中生的同时也是咒术师，当然不可能随便就被成年人给吓唬到，伏黑惠冷静地反问回去，“你说的那些信息没有任何特殊性，随便来个人都能说得出来，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
“看起来你们这是要出尔反尔了。喜欢狗的话要自己去宠物店买才行，侵犯他人的个人财产这个名头可……”宫川先生没有因此就轻易地上演形象崩塌的闹剧，只是他的话语里带上了威胁的意味。而他的话才说到一半，手机就再次震动了起来。
在拿起手机随便瞥了眼消息后，男子的表情就彻底变了。像是根本也不再顾得上他们，这位先生直接改口道别，匆匆离开了座位。这一变故让两位小咒术师都很不解。
“伏黑，你怎么认出他不是小千的主人的？还有那家伙是想把小千带走吧，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虎杖这时候才有机会问伏黑惠。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主人……嗯，从他最后的举动来看答案估计是否定的了。但我觉得他可能是经常残杀动物的人，或者就是偷猎者那一类的角色，在他身上有特殊咒灵的气息。至于他为什么忽然离开，这点我也不清楚。”
听到他们这么说的小狗呼出一口气，她趴下来摇了摇尾巴，深藏功与名。
其实就在刚才，气到上头的她从系统那里确认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她原本以为只是个语音小助手的系统竟然能连接上这个区块的本土网络，而且系统内部的截图等实体数据也能和区块内的网路互相传输。
这可是一个大惊喜。
千寻以前从来没有在论坛里看到过任何和她才发现的功能有关联的帖子，这也不难理解，其他玩家都可以直接使用手机，很少会挖掘系统自身的功能，不像她作为一只假狗，想要网上冲浪只能摸索这些旁门左道。
实际上在坐回来之前她就用了系统自带的截图功能，把这位先生连人带着他的手机屏幕都清楚地拍了下来。而系统直接借由宫川的手机端口作为中转，匿名把那些东西发布到了社交网络上，又举报给了相关机构和他的公司。
——多谢他之前递来的名片，她猜对方匆忙离开大概率是被查了水表。
如果后来有人搜索这些信息，他们也只能查到这些图片是从宫川本人的ip地址上发出的，就连系统自己都没想到，祂还能成为这个区块里近似于电子幽灵的存在。帮了千寻一个大忙的祂到现在都还在千寻脑海里快乐地叽叽喳喳。
虎杖悠仁当然相信自己同伴的话，他们没有多纠结对方为什么突然离开，而是同时叹了口气。应付这些人竟然比训练或者祓除咒灵还要耗费人的精力，直面了太多的恶意让他们的心情都不太愉快。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虎杖悠仁叫了一份三明治，努力活跃气氛说，“我看我们先点一些东西来吃吧，下午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就算他们没有指望今天能找到小千的主人，这情况未免有点坏得离谱了，根本不像是在和狗主人会面，反而更像在玩扫雷，两人一狗都感到了心累。
成功从虎杖悠仁那里骗来了三明治中间的鸡肉，在几口就吃掉她的午饭后，千寻久违地窝成狗团小睡了一会儿。
也许是因为一直想着在为她找寻主人的途中发生的这些事，她在梦里看到了自己过去戴过的那个漂亮项圈。
被虎杖悠仁轻拍了拍脸颊叫醒的时候，千寻还有点发蒙，她撑直前腿舒展完身体，才发现桌前已经坐着她的新客户了。
这回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穿着浅灰衬衫和驼色毛线背心，还带了一顶渔夫帽的老人。在椅子上坐下后，他就像个拘谨的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先取下帽子放到旁边，在和他们请示过后才点了一杯绿茶。
虽然年龄看起来已经不小了，但这位老人精神状态显然还很好。见到千寻醒过来，他高兴地哦了一声。因为他给人的感觉还算不错，小狗甩了甩毛坐坐好，扭过头去直视对方。
在对着她进行了一番端详后，自称为福冈的老人像是独自沉入了回忆中，良久他才点了点头道，“看到照片时我就发现了，这孩子长得真的很像我们小千。”
尽管对于老人难免会心生恻隐，一听到他也说出“小千”这个名字，才被那位宫川先生骗过的两个男孩同时又生了警戒心。
但就在叫出名字的下一秒，穿着整洁的老人用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顶，这个动作也很像是小孩子会做的。他说，“……长得真的很像，但这果然不是我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