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只小狗
“这样就可以了，梦野君。”少年开口道，“做这么多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就去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吧。”
“你只是想见他而已？”小男孩用天真的语气问，在得到少年的肯定回答后，他抿抿嘴，独自走向了电梯间的方向。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蛊惑幼童的烂人啊。他们两个人的主动与被动关系可以说是摆在明面上了，千寻毫不留情地给他贴上了一个坏蛋标签。
还在担心走掉的那个q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发动了能力，她忧虑地回头望向中原中也。他并没有陷入混乱，只是额上留有几滴冷汗。
这个小细节让千寻多瞅了他几眼。虽然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要攻击身边的人的意思，但好像也不是太舒服的样子。
“波本，”在q离开后，他看也没有看她就说，“你下去找芥川龙之介。”
千寻本来也没打算走，中原中也说了这句大义凌然的台词后她就更不可能乖乖听话了。不是她想逞威风，千寻向来菜的很清醒，但万一她转身走掉让中原中也直面了一波剧情杀，那她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身为玩家，她弱是弱了点，总归不会受到固定剧情的钳制而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千寻看饲主现在的样子就猜到他有情况。
相似的剧情，演员标配是敌人、虚弱的主角以及一只菜狗。眼前的这一幕还真是该死的熟悉，千寻又想起了上次她和芥川被一波带走的那个时候。
一到关键剧情，主角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先跪了好促进剧情发展，但她本来以为这是可攻略人物才有的待遇，看来这种套路才是真的不分高低贵贱。
虽然清楚她是在担心自己，中原中也却难得为波本的固执感到了头痛，他把牙根咬得很紧，努力压下身体里愈发躁动起来的力量。
梦野久作在他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那时候就已经是这里的成员，就算他和对方接触的不多，该了解的也早都了解了。警报响起时他就接到了通报，说他逃出了禁闭室。
是几个部下在混乱中被他控制住，并开始无理智地攻击周围的人。他在发现后马上就制伏了那几个神志不清的家伙，中途也迅速派遣其他人离开这里，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在他身上造成过伤口。
现在他的面色不太好看也不是受到了梦野久作的异能力影响，而是因为他的异能力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安分，如同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急迫地想要展现出真正的形态。
——那个人是想要他释放出污浊的力量。
“你叫她波本？”少年兴趣盎然地开口了，“可是在我看来她不叫这个名字，她和其他的那些…也都是一样的。”
“其实我很高兴我们能有个特殊的观众，我还以为他们都会去接近其他有趣或者有用的人。这个世界有意没把你划进那个标准内，不是吗？你看过那份名单了吧？”
“你是‘茧’的人。”中原中也立刻反应过来了，后来在追查那些喽啰后面的正体时，他们追查到、也可能是对方有意把这个名字透露给了他们。
“……你这句话说得不对，‘茧’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可是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这样的好办法。”后半句的话音低了下去，他似乎有些出神。
这貌似不是游戏剧情，少年的话语里充满了暗示，简直像知道她是个玩家一样。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千寻当即心头一紧，匆忙叫出系统让祂给个解释。
【检索需要一定时间，千寻你先等一下。】系统也吃了一惊，所以这次毫不含糊地回应道，也许是全身心都投入了检索的作业中，暂时没有再说话。
少年回过神来，悠然地继续向他们解释说，“我用了术式来引导你，听说你们这里也有可以无效化异能的特殊人物存在，为了不让他打扰我们，我想梦野君会顺便帮我挡住他的。”
术式这个词在日常生活中不常出现，像是某一类玄学的副产品，但巧合的是千寻还真看到过，论坛的玩家姐妹们在提起隔壁咒术区块时聊到过这个词。
“他既帮我找到了你，又为我把其他的东西打扫干净了，在中文里有个词汇叫做一箭双雕，你可能也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为此我不介意扮演一下有那个空闲去眷顾他的无聊神明。”
什么啊，欺骗利用小孩子可是会有现世报的。千寻不爽地将注意力从对方的话上移开，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奇奇怪怪的异能力这回事。
她的异能力在前段时间拿街上路人做过练习后也升级了，现在范围达到了三米，千寻不用凑得太近也能开启这个能力，当然她没有忘记先拉开和中原中也的距离。
然而应该被她的异能控制住的少年也没有做出什么特殊举动，这让千寻不免又开始质疑她的异能力是不是又因为某些原因失效了。
少年一点都不在意站在对面的中原中也，他料到自己强行激发污浊时对方只会自顾不暇，因此也没有再做别的什么事。
“……你的能力很有意思，”等了一会儿他说，“我的确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但你知道吗？这个能力并不会限制喜爱的表达方式。就比如说，我可以把你做成标本收藏起来，那同样也是一种好感的体现。”
这其实和千寻想的一样，具体效果是受个人性格主导的，该掌握主动性的还是会掌握主动性。最开始芥川龙之介会对她表现出略显过激的反应，大概是他还在战损状态里，所以效果才被放大了。
可谁知道她竟然真的能碰上纯正的变态啊，人家在光环的好感加成下只会想把她鲨了。千寻气得牙痒痒，她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既然知道那玩意儿没用，干脆就把异能力给收了起来。
在紧张的氛围中，少年游刃有余地抬起手看了一眼右手腕上戴着的表，像是在等着时间过去，千寻则着急地瞥了几眼中原中也。
他的脸上爬上了少许暗色的奇怪纹路，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他看起来像是开始不清醒了的样子，所以对刚才他们之间无声的交锋才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有什么办法……
也许是危机关头被激发出了特殊的潜能，紧盯着对方的她发现少年每隔一小会儿就会悄无声息地捏出几个手势，哪怕他装作那是不经意的随手而为，但固定循环做同样的事本来就很奇怪。
千寻只知道忍术需要先结印，这一点还是她从jump漫画里看来的，术式是不是有什么前提条件她完全不清楚，但现在再去论坛找线索也来不及了。
咬咬牙，她一蹬腿就窜过去咬住了对方的手。这是她第一次进行这样比起人更偏向于狗的行为，哪怕还不是成犬，她发了狠下嘴时的咬合力也不容小觑。
能感觉到自己咬进了对方的肉里，不停有血珠溅到她的脸上眼睛上。嘴里人肉的质感、味觉以及嗅觉全都充满刺激性，千寻又开始想呕吐了，但现在显然不是她矫情的时候。
少年也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个玩家会以狗的形态而非人类形态出场，但他没想到对方真能做出人类不会做的举动，一时间术式的进度也因此而卡住了。
虚浮的暖光从他的眸里褪去，少年用冰冷的无机质的眼神望着咬在自己手上的狗。他用另一只手想把狗给扯下来，但千寻咬的很紧，紧到几乎让他有种自己的手已经断裂的错觉。
他本身就生活在数据网的疏漏之中，想要介入游戏就也得遵循游戏的基本原则。这具身体是他专门为了承接那个引导而术式准备的，没有其他的能力。
原本他很确信自己这次一定能达成目的，因为在主线任务的期间，没有玩家会守在一个不可攻略的路人角色身边。而污浊的力量、荒霸吐的力量，那一定就是这个游戏的突破口。
……怎么可能让她打断自己。无视手部传来的痛感，在随便扫过周围的一片狼藉后，少年捡起了一把小刀。那是把很薄的水果刀，以前大概只和水果打过交道。他面不改色地将那把刀捅进了小狗的腹部。
不是说好肉搏吗，这家伙怎么不讲武德啊！
被刺中的千寻差点就松了口，但事已至此，死了反正也就是重新开局。她一直没忘记自己坚持留在中原中也身边的主要原因，最开始他救过她的。
而由于她没松口，在那一刀以后，很快就是第二刀和第三刀。
千寻眼前一片通红，已经分不清嘴里的是咬人咬出来的血，还是从喉咙管里翻上来的她自己的血，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实际上她也很想就这么一晕了之，但到底她还是坚持住了。
“为什么这么激动呢，你喜欢他？可我又不会杀死他，只是抹掉他的人格而已。”少年疑惑地问，“而且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抹掉人格和杀死他这个人有什么区别啊淦！在千寻开始头晕眼花脱力觉得自己真要派不上用场的时候，系统终于迟迟地给出了回应，这让她稍微清醒过来一点。
【千寻，这个人确实不是游戏内已有的人物，他是个恶性的大型bug，我刚才已经申请到权限了，在玩家和对方保持接触的过程中就可以执行清除操作……】
系统沉默了一下，随后声音里好像都带了哭腔，祂也还从来没见到玩家这么惨过。
【呜呜呜千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要不然我们还是跑吧！你现在应该还能被救回来的，bug留给官方修也行啊qaq我们可以先逃跑去武装侦探社的哇！】
【你赶紧给我执行就好了。】她勉强回应道。
几乎是在清除操作开始的刹那，少年的脸色就骤然有了变化，咬在他手上的这只狗从一段会阻碍到他的小插曲变成了一道催命符。
刚才的气定神闲瞬间消失殆尽，千寻听见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再顾得上她或者是旁边的中原中也了，似乎马上就准备逃跑。
游戏的杀毒操作显然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千寻一直闭着眼睛，所以才没能看到面前恐怖的一幕。原本的清秀少年从脸部开始飞快变成了一团由数据组成的奇怪集合体，他慢慢散在了空气中。
这并不是金蝉脱壳，顶多算是及时止损，而且他这么做就是彻底放弃了这具躯体。在彻底消失之前，他深深地望了千寻一眼。
随着他的数据化，咬着他的小狗也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可能是大量失血造成了麻痹，她慢慢就感觉不到痛了，千寻觉得这还挺好的，至少死得安详。她呜呜地哼唧了两声，想转过头去看看中原中也。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动作，就先被自家饲主抱进了怀里。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缓过神来的，但能随意行动，看样子是没有大碍了，这让千寻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谁说她派不上用处的，她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小狗得意地想着。她现在连转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在心里默默感谢中原中也采用了让她肚皮朝上的姿势抱着她，这样她还能看到饲主那张顶级漂亮的脸蛋。
这可能就叫做牡丹花下死，做狗也风流？她以前也修习过一点中文，但因为太复杂了，学的没那么多，只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诗来着。
中原中也轻轻用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像是要擦去些什么。千寻用力对他眨了眨眼，然后像只真正的小狗那样，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
——和你共同度过的回忆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就和那个项圈一样，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也谢谢你救过我。
闭上眼睡过去之前，她看见中原中也脸上残存的暗色纹路彻底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