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只小狗
中岛敦为难地把那个袋子捡起来看看，像动物那样闻了闻袋子里的气味，“这里面原本是装着狗粮吗，莫非太宰先生他又……？”
又？看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啊，千寻没松爪子，就那样仰头望着他，等他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既然是太宰先生抢了你的午饭，要不然我、”中岛敦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很空，一时间还真不好把话说完。
在沉默中，千寻听到他的肚子叫了几声，这似乎让白发的少年感觉更尴尬了。他应了独步先生的请求出来找太宰治，出来时走的太急，所以不仅没有吃午饭，也没有把钱带在身上。
这孩子怎么比才被抢了饭的她还可怜啊，不会是一直在追太宰治所以才没有好好吃饭吧，千寻在一旁默默地想。
刚才她是被太宰治激得有些上头，但现在已经平静多了，看着白发少年一脸窘迫的样子，自然能察觉到他囊中羞涩的现状。
中岛敦的性格和太宰治差很多，她放开手估计也不会随便跑路，千寻歪着脑袋想了想，既然如此，狗粮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另算。
她松了爪子左右看看，领着中岛敦走向路边的章鱼烧店。
“章鱼烧？你是想吃那个吗，但是我现在身上没带钱包，不然，等我先回一趟侦探社……。”
千寻汪了一声打断他，在章鱼烧店老板和中岛少年诧异的目光中，她淡定地卸下背上的小书包，从自己的包包深处扒拉出几张1000円纸币。
“汪汪，汪。”
——放心吃，我请你。
对中岛敦来说，比太宰先生吃了路边宠物狗随身携带的狗粮去气这只狗更玄幻的事情大概就是，他被这只刚被太宰治气过的宠物狗请了客。
端着一盒章鱼烧坐在店外的长椅上时，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但他身边整个趴在长椅上的小白狗嗅过食物的香气，已经把丸子塞进嘴了。
刚出炉的章鱼烧有点烫，她不住地吐着热气。
千寻的菜单是她自己选的，她在里面额外加了芝士，点完餐后她就直直地看着中岛敦。
在一阵慌乱和推拒之后对方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结果是得到了一份普通但美味的温暖的章鱼烧。
看到这只小狗下了口，中岛敦才犹犹豫豫地用小木签子插上一颗丸子也送进嘴里，随后他赶忙捂起嘴，和她一样呼哈呼哈地吐出几口白雾来。
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他才转过去对着千寻弯起眼睛说，“很好吃。”
嗯，这家店味道确实还不错，或者说是游戏系统模拟味觉的能力很高超。
千寻心里琢磨着也要打包一份带去给中原中也，尽管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受这种路边小吃。
“没想到反过来让你请客了，你的名字是叫波本吧？我看你的牌子上那么写着。”他说，“我是中岛敦，是太宰先生，嗯，就是刚才那个人的同事。”
“汪汪。”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扯着你不放。
“那个，关于狗粮的问题……如果你要找我们的话，可以到前面那个路口再往右边转过去的那条街上，那里有一家咖啡厅。你坐到那家咖啡厅门口，我肯定就能看到你了。你应该知道咖啡厅是什么吧？”
他想了想，“我也还不知道侦探社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要等之后去问问独步先生。啊，到时候我也会把章鱼烧的钱也还给你的。”
那袋狗粮她就当被路边的野狗给吃了，破狗粮消灾嘛，再说了，请小孩子吃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填饱肚子后变得大度起来的千寻想也知道，真要处理起来这事绝对会很麻烦，她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下去，便随便摇了摇尾巴作为回应。
还在仔细咀嚼嘴里弹牙的章鱼块的她无意间瞥了一眼身边少年的表情。
中岛敦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打量着。
他认真地絮絮叨叨完那些以后，好像才开始觉得对一只狗说这话的自己很奇怪似的，摸了摸鼻子，又悄悄勾起嘴角笑了。
……这傻孩子乐啥呢。
内心权当这是日行一善的千寻眨了眨眼收回视线，把盒子底部的酱汁全都卷进嘴里。
和中岛敦道别后，她就顺着自己记下的路去公司找她的饲主了。之前跟着中原中也在门卫大哥那里混了个脸熟，千寻顺利走进了这栋恢弘大气的高层大厦。
但进去以后，作为一只嘴里叼着餐盒准备送外卖的小狗，她也很快就引起了公司员工们的注意和窃窃私语。
千寻侧耳偷听到一些，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她曾经在墨镜大哥们口中听过的“好可爱”或者“好小，看起来很软”这样的评价。
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大部分员工，尤其是女员工们向她投来的视线里，透露着的其实都是想要撸狗的信号，怕章鱼烧冷掉不想耽搁太久的千寻在望见不远处的电梯里只有一个人时，想都不想就飞快地溜进了电梯。
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可是接近顶层了，爬上去对她来说太耗时间，千寻希望这个人可以好心地给她按一下按钮。
就算他不给自己按按钮，无论他要到哪层去，对自己来说都是可以少爬几楼的嘛——好吧，除非他要去的是最顶层，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玩笑话。
这样想着的千寻在走进去以后才发现，电梯内实际上不止一个人。一个小脑袋从她似曾相识的黑发大叔身后探出来，金发红裙的小女孩正满怀好奇地注视着她。
嗯？怪不得她觉得“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之前系统给她看过的攻略对象吗。看到金发萝莉的千寻这才反应过来。
“林太郎，是中也养的狗哎。”小女孩扯着那个大叔的衣角说，而那个被称为“林太郎”的男子嗯了一声，在小狗期待的视线里，微笑着按下了最顶层。
……千寻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复杂。
电梯开始缓慢地上升，她僵硬地目视着前方，只觉得叼着的袋子里传出的章鱼烧香气都没法缓解她此刻的心情。
另外两个人倒是还很轻松地交流着，爱丽丝不停地往千寻这里望，对着这个叼着袋子的小狗抱有很大的兴趣。
“林太郎林太郎，你说我去问中也的话，他会把小狗借给我和我一起玩吗？”
“也许会呢，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好好地问过他才行，不能擅自那么做哦，小爱丽丝。”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林太郎好啰嗦，我会去问的！等之后就去问！”
千寻把尾巴都收得好好的，一颗小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自己怎么就这么巧，和公司老板坐上同一趟电梯了啊！
嘴上在和爱丽丝聊着天，森鸥外的视线不易察觉地落在那只名为波本的小狗身上，中原中也带宠物过来是他点过头的事，但他没想到，这只狗比他想的还要机灵的多。
在电梯快要到达顶层时，他才游刃有余地按下了顶楼底下一层，也就是中原中也办公室所在的那层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了，千寻低调地夹着尾巴往外面走过去。
她隐约意识到对方是有意拖到快到了的时候才按的，但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是想试探她，还是单纯的恶趣味？
千寻不理解。她只是普通的小狗，带去普通医院都会被要求转去宠物医院的那种，职场关系不属于她擅长的趴。
她干脆没有多想，撒开腿欢快地向着中原中也的办公室跑过去了。
自那天之后，公司里的员工们在私底下偷偷传播了她拎着外卖送货上门的照片。
千寻很快就依靠着自身的聪明乖巧伶俐和饲主的高层管理身份，成功在公司范围内成了小明星……虽然她觉得更重要的是后者。
废宅本性不可逆，如果不是为攻略，千寻当真不喜欢往外面跑，尤其是在上次的飞来横祸让她痛失爱粮以后。
大多数时间千寻还是会选择跟着中原中也去公司，而在这个“大多数时间”里，她老实待在饲主身边或者去找尾崎红叶的时间却迅速变少了。
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底下的女员工和男员工们也都很喜欢她呢，唉，大家都是我的翅膀，真的很难取舍。
嘴里叼着某个部门女员工自费购买用来投喂她的狗狗零食，千寻昂首挺胸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像个在巡视工作的小领导。
她不知道的是，有了她的存在后，整个“公司”的氛围确实是变得轻松了很多，可能这就是小动物的魅力所在。
虽说一部分“员工们”的确是看在她的背后是中原中也的份上而开始讨好她，但更多的人还是真心喜欢她这只听话的棉花糖小狗的。
这段时间她的身形又窜大了一些，身上也堆起了厚重的白色长毛。
还要多亏了公司里那些普通员工的爱，千寻现在学着开始为中原中也省钱了，她会把在外面被投喂的零食都叼回到他的办公室里，留着慢慢吃。
至于在电梯里好几次嚷嚷着要和她一起玩的老板的女儿，过了几天千寻也又见到了她一次。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名为爱丽丝的小姑娘竟然不是个熊孩子，说是要一起玩，她最多也就是摸摸她抱抱她，或者和她玩玩球。
……这样的玩耍还在千寻的接受范围内，她原本对于陪小孩子玩这件事可是恐慌到在提前考虑能不能报工伤的程度。
于是千寻的人气就这样保持着蒸蒸日上的态势。
公司里当然也有一些怕狗的员工，但他们都很明白什么叫圈地自萌，不会打扰其他人撸狗的兴致。总结下来现在最大的刺头，那毫无疑问就是垂耳小狗了。
无论见到几次，他永远都是用那个冰冷的眼神瞪着她。没错，她说的就是！
——芥川龙之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