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第66章
“我……”
桃刀张了下口, 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没事。”
“那就好，”寺西行似是没有对她起疑, 温和道, “走吧。”
他站起身，轻轻摸了下桃刀的脑袋。
“？”桃刀下意识道, “去哪里？”
寺西行有些诧异：“当然是新家，你不是一直想去山里生活吗？”
桃刀反应过来，勉强遮掩：“对, 是这样没错……”
寺西行的表情依旧冷淡, 绿眸中却泛起一丝浅淡的柔和：“走吧, 我们要在天黑前到那里。”
他这么说，桃刀也不好再推脱，只得低下头, 乖乖跟上。
她注意到寺西行手里提着很多行李，忙道：“将……咳, 要不给我拿一些吧？”顿了顿, 试探道, “阿……阿寺？”
说完，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寺西行。
既然在梦境中, 自然不能再称呼寺西行为将军了，但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仿照西鹿的叫法。
不知为何, 当桃刀喊出“阿寺”的时候, 寺西行的身形微不可见地一顿, 眸中划过一道亮光。
“不用, ”他回过头时, 表情却已恢复自然，“这些太重了，我来就好。”
桃刀摇头，举起手臂：“没事！我可是……”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桃刀诧异看向身后，发现自己的尾巴竟然不见了。
不仅如此，就算她试着化形，四肢却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模样，无法转变为兽爪和兽耳。
难道是因为在幻境中的缘故？她皱起眉，翻来覆去地看着双手。
寺西行：“怎么了？”
“……没事，”桃刀忙抬头，掩饰一笑，“我们走吧。”
两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往前走，一路上，桃刀状若无意地打探了一番，才明白他们原先住在内城，如今是是要搬去位于冷翡山区的新家。
“冷翡？”桃刀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何从来没听过。
“听说冷翡地区很少有灾兽，”寺西行说，“住在那里一定会很安全，你完全不用担心。”
桃刀回过神：“哦……”
说起来，她还没打听出两人的关系。
包括目前所处的时间点，以及寺西行和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不过，桃刀又转念一想，反正最重要的是不能暴露身份，多问就容易多错，她可以等稍微熟悉些状况了，再一点一点把话套出来。
桃刀：“到冷翡还要多久？”
寺西行看了眼时间：“估计还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这么久？桃刀不禁有些困惑：“要不我们坐车去吧？”总比他们现在用两条腿走过去要好啊。
但她刚说完，却见寺西行的脸色微微一变。
“阿桃，”他回过头，耐心道，“冷翡在很偏远的山区，目前还没有开通从内城到那里的路线，抱歉，能先将就下吗？”
他想了想，补充一句：“如果实在太累，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会。”
桃刀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见他这么认真，连忙摆手：“不不……那就直接走吧。”她又不是什么娇弱的身体，在外城区的时期暂且不提，自从进了歼灭军后，常常会有连续8个小时赶路，体力也完全跟得上。
寺西行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要说什么，停顿片刻，才道：“好吧。”
但半个小时后，桃刀就后悔了。
她用力扯着衣襟，胸口的空气仿佛被尽数抽干，每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大口喘气。
怎么回事？她一边拼命深呼吸，一边错愕地想，她什么时候体力这么差了？简直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那厢，寺西行察觉她的异常，停下步子：“休息一会吧？”
他虽是询问，语气却不容置喙，在桃刀反应过来前，已在路边找了处干净位置，铺上毯子，掏出几份便当摆在一旁，又给茶杯满上热水，递给桃刀：“喝吧。”
桃刀：“……”
好……好贤惠……
“谢谢。”她尴尬地接过杯子，迅速抿了口，坐在一旁的软垫上。
寺西行替她打开便当盖子，将几份便当摆在桃刀面前：“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先吃些充饥。”
桃刀一看，发现里面塞满了琳琅满目的菜，不仅荤素搭配，颜色还十分养眼，令人不禁食指大动。
桃刀：震撼我妈jpg。
这这这……这真的是那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寺西行将军吗？！
见她迟迟不动，寺西行眸光微闪：“是饭菜不太合胃口吗？”
桃刀回过神，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超级完美！”
为了缓解尴尬，她夹起一块菜放入口中，用力咀嚼几口，囫囵吞下：“……好吃！”
入口的味道很熟悉，她想到什么，诧异看向便当，“这不是……肉松糕吗？”
闻言，寺西行忽的抬头：“你说什么？”
桃刀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指着那块金橘色的蛋糕道：“这个！之前我也吃过，还是您……”说到一半，她陡然意识到什么，话锋一个急转弯，“我……咳，我是说，之前在内城区看到过这种蛋糕，好像很有人气，店门前排了很长的队……”
她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应该……没有露馅吧？
寺西行在她的对面，一脸沉默。
桃刀简直如坐针毡，在熬过艰难的第十五秒后，寺西行终于开口了：“嗯，”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情绪，“那家店确实很热门。”
见他似乎没有起疑，桃刀悄悄松了口气，欲盖弥彰道：“不过我喜欢你做的，感觉更甜一点。”
不知这句话哪里戳中了寺西行，后者忽然弯起嘴角，露出浅浅一抹笑：“谢谢。”
桃刀勉强跟着笑了笑。
休息了十几分钟后，两人再次上路。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寺西行总是选偏僻的小路走，若是遇上行人，便叫桃刀扯上兜帽，像是不想让她被人看见似的。
她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不能走大路？那样不是更方便点吗？”
对此，寺西行却只是道：“大路有宪兵，比较危险。”
他只是简短地解释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
桃刀怕问多了露陷，只能默默点了下头：“……好吧。”
就这样，两人走走停停，在第二天的中午，总算赶到了冷翡山区。
寺西行带着桃刀一路弯弯绕绕，面前出现一座村庄。
桃刀有些吃惊：“这里居然会住人？”
“嗯，”寺西行说，“这是冷翡山庄，因为地势偏远，交通阻塞，平时很少与外界接触，外界也并不知晓这座村庄的存在。”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很满意这块地方似的。
桃刀：“……？”
“哎呀！”村庄口刚好有两人在种地，望见桃刀和寺西行，露出惊喜的神情，“难得我们村有访客，请进请进！”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道：“我是这里的村长，两位……？”
“您好，”寺西行道，“我们的家遭到灾兽侵袭，不得已流落至此地，请问是否有下榻的地方？”
闻言，村长和身侧的小姑娘交换了个感叹的眼神：“居然被灾兽袭击了吗……真是可怜，请跟我们来吧，刚好有套空房，不过很久没打扫了，可能有些脏乱。”
“没关系，”寺西行彬彬有礼道，“麻烦二位了。”
那个小姑娘跑过来，亲亲热热地拉住桃刀的胳膊：“你几岁啦？叫什么名字？我好久没有看到同龄人了！”
桃刀有些尴尬：“呃……”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寺西行忽然侧过身，轻轻一拉，桃刀的胳膊就从女孩手中滑了出来，被带往他的方向。
“抱歉，”寺西行冷淡道，“家妹比较怕生，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
他往前一步，用身体挡住桃刀，揽着她的手微微抽紧，让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
桃刀抬头，诧异地看了寺西行一眼。
家妹？他们是兄妹关系吗？
寺西行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一顿，原本放在她肩上的手又收了回去，往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些许距离，低声道：“抱歉。”
桃刀：“？？”
什么意思，他怎么又道歉了？
小姑娘望着寺西行清隽的侧脸，先是一呆，继而满脸通红：“哦……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
“我们到啦，”这时，村长打断三人，“就是这里。”
桃刀抬头，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栋二层楼的小房，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门前也满是落叶，一看就久未修缮。
寺西行点头，礼貌道：“多谢。”
“阿桃，来吧。”他侧过头，对桃刀轻言细语道。
那个叫甘露的小姑娘见状，微微露出有些羡艳的表情，对桃刀道：“你哥哥好体贴啊。”
桃刀：“……”
她为了掩饰尴尬，作势去拿行李：“咳……那，走吧？”
“我来，”寺西行却从她手中拿过行李，一边道，“你身体虚弱，尽量不要做重活。”
桃刀：无语凝噎jpg。
她在这个幻境里到底是什么角色？感觉在寺西行眼中自己简直像个手不能提的大小姐。
因为时候已经不早，村长和甘露将两人送到空房后，便与他们拜别，甘露还对桃刀挥手：“明天我来找你玩哦！”说完，还一脸期盼地看向寺西行。
寺西行：“抱歉，明天我们会很忙，恐怕没时间招待。”
不等甘露回答，他已经干脆关上了门。
桃刀：“……”
看来就算在幻境中，将军那刚愎独断性格还是没什么变化的。
“阿桃，”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寺西行又开口了，“你去休息吧。”
桃刀愣了下，连忙道：“等等，难道我们不用先打扫房间……”她忽然顿住。
寺西行左手一根扫把，右手一块抹布，回过头：“？”
桃刀：“……”
“我来打扫，”寺西行不容拒绝道，“赶了一天的路，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如果觉得饿了，那里还有一些吃剩的便当，可以先拿来垫腹，我等下会重新做饭的。”
桃刀口吃道：“做做做……做饭……？！”
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是打扫，又是做饭，这人还是那个杀伐果断，令人望而生畏的将军吗？确定不是多功能保姆型机器人？！
但在寺西行冷然的目光下，她吭哧吭哧了许久，只艰难憋出一句话：“那……拜托你了。”
“嗯，”寺西行点头，又想到什么，忽然喊住桃刀，“对了，还有一件事。”
桃刀回头：“？”
不知为何，寺西行的表情有些僵硬：“刚才……我一时没有更好的借口，只能那么说了。”
桃刀有些困惑：“什么？”
“……兄妹，”寺西行顿了几秒，才不自然道，“抱歉，得先让你配合一下了。”
她就说嘛，他们怎么可能是兄妹，桃刀眨眨眼，倒不是很在意：“好啊，我没关系的。”
奇怪的是，当听到她这句话，寺西行的表情又变得纠结起来。
桃刀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想了想，小心开口：“那……我们之间……”
——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开，只能尴尬地在两人之间比了个圈。
闻言，寺西行却沉默了。
桃刀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良久，他再开口，却只是提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我等下要去做饭了，想吃什么？”
桃刀的思绪一下被带偏，迅速举手：“肉！”
寺西行望着她发亮的眼，微微弯起唇角。
桃刀反应过来：“……”
啊啊啊！她真是个饭桶！
趁寺西行打扫房间，桃刀先暂且梳理了下情况。
目前，她和寺西行作为一对假扮的兄妹来到冷翡地区，看寺西行的意思，似乎是要在这里常住了。
但这里有好几个问题，桃刀若有所思地在纸上画了几个问号。
第一，她和寺西行到底是什么关系？
西鹿曾说过，幻境中的内容一般为两种：幻境主人的回忆，或是他的执念所在。
但她和寺西行最初是相遇在歼灭队，两人在之前根本毫无交集，也就是说——目前的幻境是他执念的体现？
第二，他们目前是个什么状态？
在梦境里，寺西行的外表看上去比现实中年轻些许，加上他还没参军，由此可以推测出现在的时间点是在他进入天蝎之星前，那……他是否已经接受了基因改造？还是说目前的寺西行只是一个普通人？
还有桃刀自己，虽然她已经尝试了很多次，但有一点已经能明确——她现在是完全没有灾兽力量的。
第三，她该如何将寺西行从梦境中唤醒？
如果按照之前的猜想，这片梦境是他的执念，那她要做的事基本上只有两件——弄清他的执念根源，并想法将他带出去。
桃刀：“……”
无论哪一种，都好难啊……
现在她手上的信息太少，根本不知下一本该做什么。
她烦躁地将草稿纸揉成一团，想了想，用力扯碎，小心塞入床底下。
虽然目前她勉强将身份掩藏了过去，但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寺西行很敏锐，不知何时就可能会捉到她的马脚。
如此一想，桃刀又将纸碎扯出来，全部塞入嘴里，嚼了两下，吞下去。
——都吃掉了，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她满意地拍了下手，刚要起身，就听到寺西行的声音：“阿桃，可以下来吃饭了。”
隐隐有股肉香传来，桃刀眼睛一亮，迅速爬起：“好！”
结果刚开门，就看到寺西行站在门口。
桃刀：“！”
男人欣长的身上套着一件雪白的围裙，可爱的图案和冷峻的面容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也柔化了棱角分明的五官，为其添上几分柔意。
寺西行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冷浅的眸中略带关切：“怎么了？我喊了好几声。”
桃刀做贼心虚地靠在门上，挡住身后：“没，我刚刚睡着了。”
她用眼角余光侧了眼房间，发现没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便放下心道：“没事啦，我们吃饭去吧。”
桃刀朝门口走去，但走了两步，却发现寺西行还站在原地，不禁问：“你不去吗？”
寺西行举起手中的行李：“我把这些放好，你先下去吧。”
桃刀也不疑有他，对寺西行摆了摆手，朝一楼走去。
寺西行停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绿眸闪着晦明难辨的光。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忽的动了，却不是去放行李——而是转身进入桃刀的房间。
他迅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看向床，床脚下面露出些许灰渍，看样子像是刚被移动过。
寺西行弯下腰，瞥了眼底下，没发现什么端倪。
但他起身时，衣摆不知带到了什么，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纸片飞了出来，飘飘然落在地上。
寺西行一顿，迅速捡起那张纸。
纸似乎被揉过，表面皱巴巴的，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寺。”
……寺？
寺西行皱了下眉，沉思片刻，将手覆在纸上。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纸片的边缘开始泛起一丝光线，光线迅速朝周边延伸，蔓延之处，竟生出新的纸面，不消片刻，一张巴掌大小的草稿纸重新出现在他的手上。
寺西行将草稿纸翻过来，发现反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
他迅速扫了一遍，看清上面的内容，瞳孔骤然一缩。
房间内没有点灯，昏暗的室内，男人半跪在地上，欣长的背影宛若一尊沉默的雕像。
良久，他才抬起头，浅绿的双眸绽放出炙热的光。
“……桃刀。”他盯着纸张，缓缓念道。
原来，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