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换人质
“拦住他！”尖利的女声穿破雨幕，但是晚了。
满脸是血的犯罪分子三下五除二爬上下车，拔萝卜似的从破碎的车窗里拎出一个号啕大哭的孩子，继而踉跄跳下，靠在校车顶上，乌黑的枪口顶在小朋友脑袋上：“放我走！”
小男孩耷拉着一条脱臼的手臂，撕心裂肺地哭嚎着，七岁的他还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本能地喊着妈妈。
大雨如注，旷野之上，歹徒一个人挟持着一个学龄儿童，跟对面一群人对峙起来。
“王远山，利剑特战大队二排排长。”
“李东鸣，边防团团部文书。”
“季淮，电视剧《利剑》的演员。”
“……欧立薇，医生。”
季淮没想到前面车里居然坐着江夏，可经历刚才一番惊心动魄，此刻他能给予对方的只有一个眼神。
好在，江夏也回给他一个同样的眼神，季淮心里一暖。
王远山亦认出心心念念的老熟人，一时惊讶不已，刚开口说了个“欧”，就见江夏冲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明白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便也不再多言。
缉毒大队的队长看着刚才默契帮忙的几个人，敬了个礼：“景海缉毒大队，刘天放。”
特战大队和缉毒大队的工作常有交叉，所以王远山和刘天放很熟悉，事到如今，谁也顾不上客套了，王远山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刘天放沉声道：“毒贩子，冒雨运毒，被我们堵了，就逃窜到了这。”
他这边在说，那个走投无路的毒贩子也在大吼：“把警车给我开过来！所有人退到两百米外！快点，要不我废了这小崽子一条胳膊！”
刘天放喘息微促，无奈地下命令：“先退，保证孩子安全。”
持枪包围的警察们慢慢向后退开。
“要车！快点！快点把车给我开过来！”歹徒急声催促。
“带狙了吗？”王远山见状，蹙眉问道。
“没带！”刘天放也十分窝火，“我们也是临时接到的消息，再说，现在有狙也不行，这么大雨，还没个高点。”
不必他细说，连初级军事水平的季淮也看得出此刻远程击毙对方的希望不大，歹徒手里挟持着一个孩子，背靠倾倒的校车顶棚，占据了绝对优势。
“给我把枪，我去校车背后试试。”王远山观察着形势，一时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我跟你去。”李东鸣也不含糊，作为边防团的军人，军事素养都是绝对过关的。
“不行，满车孩子，不能拿孩子冒险。”江夏出声阻止。
“医生，这事不用你管，一会帮忙救人吧。”刘天放并没有将这对多余的年轻男女放在眼里。一个演员，一个医生，都是普通人，并不懂这种突发现场的紧急处置，这俩能保护好自己别添乱，他就烧高香了。
说完，他转向王远山和李东鸣，刚要开口就听见江夏喝到：“换人！我去当人质，跟他走。”
“什么？”刘天放一惊，脑子却先于反应转起来，这是个好主意，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歹徒受了伤，比起一个挣扎乱叫，不受控制，不肯听话的小朋友，一个年轻的有行动能力的女性医生，显然是更好的人质选择。
季淮一听，脑子嗡得一声，他不加思考地急道：“要去我去，我不是军人，也不是警察，他不会防备……”
“你闭嘴！”江夏没好气地喝断他，催促刘天放下决定，“没时间了，咱们耽误的起，车里的孩子也耽误不起，刚才车祸那么严重，孩子们要尽快送医才行。”
“……医生，这个……”
“快点！我真开枪了！”歹徒的叫声催命般响起。
刘天放扶额，很想远程给毒贩子一耳刮子——催催催，催你大爷的催！
“在场只有我一个女的，还有人比我更合适吗？”江夏逼迫道。
“行吧，医生。”刘天放也知道情况紧急，耽误一分钟都可能是一个孩子的命，于是不再犹豫，火速行动起来。
“周礼，快拿个定位器过来。”他大声命令道，“还有防弹衣，魏子乔，跟对方喊话，说换人质！就说人质是……女医生。”
被点到名的警察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深深看了眼江夏，点点头，转身去喊话。
这边江夏也在几个警察手忙脚乱的帮忙中，将定位器藏在身上。
“不用防弹衣，越穿对方越警惕。”她推开正在拿衣服往她头上套的警察。
“不行！”刘天放出言反对，让一个毫无瓜葛的女医生贸然替他们出面已经是极大的不妥，怎么可能再拿医生的安全冒险。
“说不用就不用，我有信心。”江夏说道。
刘天放当然不答应，他有点发怒，本以为眼前这位是有勇有谋，但现在看，简直是自信过头！局里的女特警都没有敢这么冒进的。
他刚要说什么，就被王远山打断：“不穿就不穿吧，她有能力，我信她。”
刘天放：“？？”
他不信素不相识的江夏，却很相信王远山，多年打交道下来，他深知这位特种兵的能力，可这样一个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医生？
他很想问问王远山，你哪来的信心？
但情势已经不允许他们吵架了，大雨拍得脸颊生疼，让歹徒的情绪愈发暴躁，吼声一声比一声嘶哑。
与之相对的，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
刘天放抓紧时间嘱咐她：“不要说话刺激他，我们会全程跟着你，你放心，感觉不对的话，找机会尽量趴低身子……”
“行了，不必多说，我懂。”江夏说道。
“……我，我也行的。”季淮艰难地从七嘴八舌中抢到话头，他拼命想着自己比江夏更合适的理由，“我很瘦，还会……”
“行了，小哥，别添乱了，后面呆着吧。”刘天放毫不客气地扒拉开他。
谁都知道，在场的人质候选人要排个号，这个演员妥妥的倒第一，勇气虽然可嘉，但也只是勇气可嘉。
刘天放陪着江夏走到包围圈前，季淮拼命挣扎，但被大家挤到了最后。
生命面前，谁都比他有用，那种钻心的愧疚和无力再次包裹住他。
他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好容易才和江夏解开误会，却不想见面就是亲眼看着她去孤身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毒贩子。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何谓锥心蚀骨，一个老顾，一个江夏，让他彻底体会够了。
如注的雨帘中，季淮忽然看见江夏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他一怔，江夏已然走向歹徒。